31、第 31 章(1 / 2)

極富垂墜感的大紅錦帕蓋在頭上,明錦目之所及,隻有腳下兩三步見方的狹小視野,然而手掌相扣感受到屬於另一個人的溫暖,讓她的心境豁然開闊、雲霽天高。

喜婆抱著牽紅樂嗬嗬跟在兩位新人身後,適才新郎官踢了轎門直接伸手進去接人,著實是讓她大大意外了一把。怎麼就直接上手了呢,這不合規矩的呀。

可想想是鎮北王府的世子爺,倒也正常!

正堂上,昨兒才趕過來的鎮北王絲毫不見星夜兼程的疲憊,身著蟒袍頭戴紫金冠,滿麵紅光,鎮北王妃亦身著禮服頭戴禮冠,與王爺並肩坐在堂上正位,眼中隱隱含淚,看著在喜樂和人群簇擁聲中緩緩走過來的一對新人。

整個婚禮過程,講究但不繁瑣,熱鬨但不胡鬨。拜過堂後,明錦被送入洞房,前廳的喜宴便正式開席。這時候,江既白結交的“狐朋狗友”們總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三兩人一班,輪著替新郎官擋酒,彆說,竟真的把北營那些兵痞給喝趴了十之七八。當然,他們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撂倒了敬酒的賓客,便吵著要去鬨洞房,鎮北王威風凜凜立在遊廊上,嗬嗬冷笑,大手一揮,隨行的王府護衛們應聲撲上前,逮豬崽兒似的將毫無還手之力的醉鬼們捆上手腳抬了出去。

哼哼,今兒晚上,誰也甭想打擾他兒子入洞房!

喜宴將儘,江既白被催著先行回新房,他其實並沒有喝多少酒,但一路走來紅燈喜影,晃得他如處夢境,好不真實。

“誒呦我的爺,您怎麼坐這兒了!”春誠落後一步,端著醒酒湯跟上來,一眼就瞧見他家世子爺坐在穿堂的門檻上,目光穿過庭院直勾勾盯著燈火通明的上房,發呆......

春誠一個人可拽不動他,索性直接將醒酒湯給人灌了。

江既白這回倒也配合,一大碗醒酒湯進肚,抹了抹嘴角,後知後覺似的臉上綻出笑容,“春誠,我成親了。”

“是,您成親了,明兒個小的再給二姑娘請安,就要稱呼她世子妃啦。”春誠看著自家爺這麼笑著,莫名鼻頭發酸,勸道:“爺,穿堂正衝風口,您小心受寒,還是快點進新房吧,二......世子妃可是在等著您呢。”

頃刻間,一個“等”字倏然戳中他心頭至柔至軟之處。江既白咬緊牙關朝他揮了揮手,道:“你去給......世子妃拿些熱乎的吃食來,我再醒醒酒就進去。”

春誠見他吐字清晰,眼底也恢複清明,便放心地往小廚房方向而去。

江既白目送春誠的背影轉過遊廊拐角,垂眸調整呼吸,再站起身時,眼底已無半分迷離不定。

既然等來了,那命中注定就是自己的!

喜婆候在抱廈,見新郎官終於回來了,趕忙招呼丫鬟們拿穩托盤跟上。

明錦聽到門廳那邊傳來的腳步聲趕忙咽下嘴裡的桂圓,讓卿雲幫她整理好蓋頭。

江既白穿過內廳走進寢房,入眼就是滿目的紅。

大紅的帷幔,大紅的床帳,大紅的被褥,大紅的喜字、喜燭,當然,最吸引他目光的,是坐在喜榻邊一身大紅嫁衣、蒙著大紅蓋頭的新娘子。

“世子爺,該揭蓋頭啦!”喜婆從旁提醒道。

江既白回過神,輕咳兩聲掩飾失神的心虛,從丫鬟端上來的托盤裡拿起喜秤,極有耐心地聽喜婆唱念完吉祥語,輕輕挑下蒙在明錦頭上的錦帕。

喜婆從片刻的愣怔中回過神,心中暗暗捏了把汗,乾了這麼多年喜婆,險些在今兒失了水準!不過,這丁家二姑娘真真是個妙人兒,放眼整個京城,能占儘這等容貌氣質的,怕是沒幾位。

世子爺當真好福氣!

有感於此,接下來這一大段合巹祝詞喜婆是唱得更加賣力,將房裡伺候的丫鬟們逗得紛紛低頭憋笑。明錦也忍不住偷偷掐自己大腿。

終於,喝完了合巹酒,喜婆樂嗬嗬退下去領賞,丫鬟們也都識相地不用主子發話就魚貫有序地退出了寢房。

明錦看著身著喜服,頭上僅戴著金冠的江既白,毫不掩飾眼底的羨慕。她從天沒亮就開始戴著頭上這頂足有四五斤重的鳳冠了,現在脖子都是僵的。

江既白斜倚在桌邊,似笑非笑地任由她羨慕又幽怨的眼神打量著,不多時,見春誠拎著食盒進來,他才施施然起身道:“我去洗洗身上的酒氣,你也卸了吧。”

春誠立刻放下食盒跟了出去,明錦如獲大赦一般,招呼著卿雲和田媽媽趕緊幫她拆下鳳冠。

除去鳳冠和厚重的喜服,換了身柔軟的細棉布中衣,又洗去臉上敷得厚厚的脂粉,明錦仿佛掙脫桎梏,痛快地深深吸了好幾口氣。

田媽媽將脫下來的喜服仔細掛好,回頭見卿雲有些無措地站著,笑著將她拉了出去。

明錦目送她們離開,在床邊坐了會兒,實在抵抗不了桌上食盒的誘惑,蹭過去掀開盒蓋,肉粥的清香瞬間擊穿她此時薄弱的自控力。

江既白再回來時,入眼的一幕讓他控製不住發出低笑。

放下空空如也的粥碗,明錦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子,聽到笑聲抬眼看去,就見穿著雪白中衣的江既白扶著牆看自己笑話。

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明錦撐著桌沿站起身,去翻掛在衣架上的喜服袖兜,很快翻出兩個精致的雲錦荷包,舉著朝江既白招了招手。

走到床邊蹬掉繡鞋盤膝在床邊坐下,發現江既白還扶牆站著不動,明錦又招手催他,“你倒是過來呀!”

江既白目光沉了沉,忽然來了句:“你真讓我過去?”

這不廢話嗎?

明錦暗暗腹誹,白眼翻到一半,才後知後覺聽出這句話的暗示性含義,一時不知道該反省自己遲鈍,還是該訝異於江既白的委婉。

“世子還有打算不來?”明錦順著他的隱義反問。

果然,江既白頓時沉了臉,“來!必須來!”

知道的是討論床笫之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搶匪間對接暗號。

既視感太強,自認心理防線厚如城牆的明錦也不禁有些動搖:他們倆,夫妻生活能和諧麼......

“這是什麼?”江既白趁著她害羞走神,邁開長腿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床邊,在她身側坐下,隨手奪過一個荷包掂了掂。

明錦回過神,被他掂荷包的動作嚇了一跳,眼疾手快就給搶了回來,“伸手。”

什麼好東西,寶貝成這樣!

江既白散漫地將手伸到她麵前,攤開手掌。下一刻,熟悉的溫潤質感落在他掌心。

在看到玉佩的那一刻,江既白的心狠狠揪痛了一下,可轉瞬他就發現了不對勁。這玉佩上的絛子,跟明錦之前係在腰上的顏色不一樣。

所以,這並不是自己送她的那塊!

明錦將他最細微的神色變化都看在眼裡,心底忍不住泛上心疼和酸楚,取出另一塊玉佩放在自己掌心,伸到他手邊。

數年來,遠隔著闕州和京城之間千裡山水的兩塊定情之玉,現下終於又重聚在一處了。

“這是王妃給我的。”明錦按捺下心頭複雜的滋味,彎著雙眼湊近江既白,稍稍拖長聲音道:“世子,我好像知道了你的秘密哦......”

江既白一張俊臉頓時如燒熟的螃蟹,通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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