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上沒有鮮花。
可男人草草披著的黑色西裝口袋上卻插著一朵鮮豔的玫瑰。玫瑰已經半衰頹了, 可那種顏色的衝擊力卻強得驚人。
白色西裝的男人背後站著他戰火中的親人,所有人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可這一刻帶來了曙光也帶來了陰霾。
男人從坦克上下來了。他用儘了力氣, 向跟前的人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一瘸一拐地向前湊近對方, 將胸前的玫瑰取出來, 遞給了白衣的男人。
劉誌偉哭了。
他想起了喬恩第一次給他送玫瑰花。一大塊玫瑰花板, 上麵寫了“你的配偶”。他想起了喬恩在術前熬了一整個夜將那片花牆漆成瑰麗的色彩,為了給劉誌偉一個驚喜。
玫瑰花是最庸俗的愛情之花,可是劉誌偉過去的二十七年沒有收到過任何一朵。喬恩是第一個送他玫瑰的人,一送就是幾百朵。
喬恩微笑著用手指抹掉了他的眼淚。他的身上很臟,指甲縫裡都是黑漆漆的泥土。他抹掉劉誌偉的眼淚時, 在對方的顴骨上留下了淺淺的一道灰色。
劉誌偉猛地用力地抱住他,狠狠地吻他的嘴唇。
爆炸聲更近了。
他們瘋狂而神情地熱吻, 接著緊緊擁抱,幾乎要將對方融進自己的身體。航拍器在空中旋轉了一周, 接著馮伊猛地大喊一聲:“卡!撤退!現在撤退!!所有人撤退!!”
爆炸聲近到讓人感到耳鳴,預先演練過好幾次的撤退行動有條不紊地進行。劉誌偉在耳鳴的那幾秒鐘內,近乎往我地和喬恩接吻。
世界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那幾秒鐘的時間像是在生和死的真空帶裡,所有人的奔跑都成了慢動作, 每個人都在生死之間奔跑, 隻有他們被夾在時間的縫隙裡。
攝像師沒有舍去這幾秒鐘的時間, 他在滿頭大汗中不斷反複看著遠方的戰火和近處的黑白。最後一聲爆炸響在了附近, 坦克腳下的地麵都猛地震動起來,喬恩和劉誌偉被迫分開了。
喬恩猛地跳起來,解開腿上的特效化妝裝備,拽著劉誌偉一起爬進了坦克。
攝影師連忙一把拽過機器,甚至還來不及關機就衝向後方早已經開始衝他們大叫的裝甲卡車。裝甲卡車裡擠滿了平時舍不得亂丟的精密設備和各種平時生活精致的導演演員們,包括了劉誌偉和喬恩請來的“來賓”。
喬納森扣著拚命尖叫的查理的肩膀大吼道:“住口!查理!你快把我喊聾了!!”
“我早就已經聾了!你這個混蛋!為什麼要把我帶來伊拉克!”查理衝喬納森瘋狂吐唾沫。
“問你他娘的喬恩·威廉姆斯!”喬納森憤怒地衝他吼著,一拳頭打在了身旁的人身上。
“ouch!”被擊中的傑瑞猛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我在流血!”
“哦不……哦不不……哦不……”傑瑞身邊的瑞克驚慌地看著一旁臉色慘白的彼得,“他要吐了……彼得他要吐了!”
彼得一句話不說,臉頰時紅時白,在裝甲卡車猛地經過一個凸起因而彈跳起來時,彼得一把抓住右側的丹的領子一口吐了進去——
“啊啊啊啊啊啊!!!——holy shit,彼得!!!!我發誓我會砸光你所有的主機,在《絕地競賽》裡射爆你的腦袋!!!”
而坐在角落裡的馮伊卻在各種震顫搖動中,一個勁爬向攝影師,激動地叫道:“快快快!把你剛剛拍的那些給我看看……”
隻有同樣被邀請來還嚇得臉色慘白的朱玉麗此刻憂心忡忡地透過縫隙看著跟在他們身後的坦克車:“誌偉他們沒事吧?這不會有事吧?那坦克車禁不禁打啊?怎麼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了,不是說好不危險的嗎……”
劉書迎捏緊了朱玉麗的手,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他也看著縫隙外麵,緊張卻鎮定地說:“沒事,他們是坦克,要是他們都能有事,咱們早出事了。”
“呸呸呸,怎麼說話呢你!”朱玉麗回過神來乾脆地拍了一下劉書迎的嘴巴。劉書迎立刻再次抓緊她的兩隻手:“他們肯定沒事,喬恩帶了那麼多防爆護衛呢,你記不記得我三十歲的時候算過一卦,咱倆會一直好好的,長命百歲。”
朱玉麗捏緊了他的手,緊緊靠在了劉書迎的身上。
裝甲卡車和身後的坦克終於遠離了戰區,路麵還是很顛簸,可總算沒有震耳欲聾的炮轟聲響在耳邊了。
所有人這才感覺到一種劫後餘生的鬆懈。
當他們到達免戰區時,劉誌偉和喬恩從坦克裡跳了出來,替前麵的車打開了車門,隻見到車內幾乎所有人都像死了一樣癱在那兒。
“jesus,你們在裡麵撒尿了嗎?”喬恩在鼻子前麵擺動手掌皺起眉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