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糖蓮子, 你也喜歡吃糖蓮子是不是？我也喜歡吃, 今天娘給了我兩顆糖蓮子, 我送給你一顆好不好？咱們兩個分甘同味，有好吃的東西我們一起吃，嘿嘿。”
遠遠的看過去, 一個成年人模樣的人, 蹲在一棵瓊花樹下，手中拿著兩顆糖蓮子, 一顆放進自己的嘴裡，一顆放到一隻小烏龜麵前，一人一龜就這麼歡歡喜喜的吃著。
“見過光王。”
李怡抬起頭，見到雲夢憨憨一笑, “是你啊，你這是要去哪兒？”
“太皇太後賞了一碗燕窩給鄭太後，讓奴婢送過去。”雲夢如實說道。
“太皇太後一向不喜歡我娘, 怎麼會好端端的給我娘燕窩吃, 這燕窩裡不會是有毒吧，你還是不要送去了，倒掉好了。”李怡掰著手指頭說著，一副癡傻的模樣。
十多年前，李怡從樹上摔下來被摔傷了腦袋, 心智隻有八歲孩童一般，甚至更小，而也就是因為這個, 被太皇太後送出了宮，到宮外養著，這才被接回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些年在宮外，他癡傻的毛病並沒有治好，反倒更加嚴重了，整日就知道和一直烏龜玩兒。
“王爺不要胡說，太皇太後賞賜的，司膳房做出來的，怎麼會有毒呢，如若鄭太妃真的因為吃了這碗燕窩而出了事兒，我們整個司膳房可是都要跟著陪葬的。”
李怡所擔心的就是這個，太皇太後一向看他娘不順眼，現在賞了一碗燕窩，下毒之後將司膳房的幾個人拿出來遮擋，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
這時候，旁邊一道聲音傳過來，“光王此言差矣，太皇太後賞賜的，又怎麼會有毒呢，莫不是光王被鄭太妃給拘束住了，所有下毒想要殺害了鄭太妃，為了不背上弑母的罪名，所有說是太皇太後下的毒嗎？”
此人正是太皇太後身邊的宮女徐媽媽，看了雲夢一眼，“還不快去，若是讓鄭太妃遲到了涼的燕窩壞了肚子，小心我去稟告了太皇太後要了你的命。”
“是。”雲夢聽話的往端著燕窩往鄭太妃的宮中過去。
李怡憤怒的推了徐媽媽一下，憤怒的說道，“你整日就知道胡說八道，還說我要害死我娘，我才不會害死我娘呢，哼，不理你了，糖蓮子我們走。”
徐媽媽被推了一個踉蹌，好不容易才站穩了，她已經一把年紀了自然是追不上年輕體健的李怡，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不過是一個傻子而已，他們母子乃是太皇太後的眼中釘肉中刺，她倒是要看看，他們母子能夠得意多久？
李怡追上雲夢，他可得回到宮中，這些年他生活在外麵，太皇太後派人來刺殺他好幾次，他在宮外的生活都尚且如此辛苦，他娘在宮中的生活就更不用說了，無依無靠的，太皇太後想要殺了她簡直易如反掌。
“王爺不用擔心這碗燕窩有毒。”
“為什麼？你怎麼知道沒有毒的？你又沒有吃過？”說著李怡忽然想起來雲夢小時候說過，她進司膳房就是為了能夠有好吃的，“你不會是偷偷的吃了吧？”
雲夢看了一眼李怡，“王爺不要胡說，燕窩這樣的東西豈是我能夠吃得起的，再說這碗是太皇太後賞給鄭太妃的，我又怎麼敢吃？”
“你說的對，你不過是一個女使，怎麼敢偷吃，被譚司膳知道了你要挨打的。”
“王爺還知道譚司膳啊，看來王爺的身體要好了，鄭太妃娘娘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李怡意識到他今天和雲夢說的太多了，哼了一聲，不理會雲夢繼續往前走，但同時也是心跳加速，她不會是察覺出來什麼了吧？若是察覺出來了會不會說出去？
到了鄭太妃宮中，將燕窩放下雲夢便離開了，鄭太妃讓所有的人都出去，李怡立馬過來，“娘，這燕窩裡麵會不會有毒？”
鄭太妃從頭上拔下來一根銀簪，盛出一勺燕窩試了一下，銀簪並沒有變黑，“無毒。”
李怡有些驚訝鄭太妃竟然會用銀簪驗毒，“娘，你這種方式你是怎麼知道的？”
“就是剛剛來的那個姚金玲，她從小就在司膳房，這些年一直都是最低一級的女使，負責日日往我宮中送吃食，久而久之我們便熟悉了起來，這個法子也是她說的，每日用飯前先試試，也能有個安心。”鄭太妃將燕窩送到李怡麵前，“王兒這盞燕窩還是你吃了吧，補補身體。”
“那為何我回來這段時日都沒有看到她過來送飯菜啊？”
“所有的人都知道娘是太皇太後的眼中釘，就算是她有意對我們母子好些也是不敢太明目張膽的，故而日日將飯菜送來之後便走，等到時辰過來收，給人營造出一種她對我們母子也不儘心的效果，也是為了保全自己，故而你沒有見到她。”
李怡了然的點點頭，又將燕窩送到鄭太妃麵前，“還是娘吃吧，隻有娘延年益壽了，孩兒才能夠安心。”
“乖。”
這裡母慈子孝，但在太皇太後的宮中卻不是那麼的和諧，今早所有人來她宮中請安的時候她有看到那個讓人厭惡的女人了，她還把她的那個癡傻兒子帶來了，隻要一看到她，她就能想起她狐媚勾|引先帝的模樣。
正好司膳房有一碗燕窩送來，她吐了口口水，讓人送到了那個賤人那兒，本來就是洗腳婢出身，就算是生了皇子，做了太妃也隻是她的一條狗，一輩子都隻是她的一條狗，永生永世都是。
“不過是一個癡傻的人而已，太皇太後何必如此動怒呢？”皇上喝了口茶說道，光王雖然是他的叔叔輩，但他也是壓根就沒有把他放在眼中，從頭到尾不過就是一個小嘍囉而已，根本不值得費心。
“癡傻的人？癡傻的人會想到燕窩裡麵有毒嗎？還不讓司膳房的女使送過去，徐媽媽琴兒聽到的，還能有假不成？”太皇太後若有所思，“我總覺的他的癡傻來的蹊蹺，怎麼從樹上摔下來沒有斷胳膊斷腿兒的，反倒是摔壞了腦袋？這些年哀家也曾經派人去刺殺他，可每次都讓他個僥幸逃脫了，一個癡傻的人逃脫一次或許是運氣，但此次都逃脫了，這就讓哀家有些懷疑了。”
“既然太皇太後有所懷疑，那不試探一下如何？”
“皇上可有建議？”太皇太後問道，聽這意思，好像是有注意嘍？
皇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今晚朕會在宮中設下宴席，就看光王如何了。”
太皇太後點頭，這次如若證實了那個傻子的癡傻全都是裝的，她可一定不會放過他們母子，欺騙了她這麼多年，著實是可惡。
雲夢給鄭太妃送完燕窩回來，司膳房便接到皇上的命令，今晚在宮中設宴，讓司膳房早些準備著。
“之前沒有聽到皇上要設宴啊，怎麼這麼突然？從前設宴都是提前一日通知的。”
“這皇宮都是皇上的，皇上想要什麼時候設宴就什麼時候設宴，譚司膳是不是有問題啊？”
“不敢不敢，都是房中的小丫頭不懂事兒，還請陳公公見諒，今日的宴席一定會辦的妥當，還請公公讓皇上放心。”譚豔裳連忙說道，同時將手中的銀子遞過去。
陳公公心滿意足的走了，譚豔裳瞪了眼多嘴的錢飛燕，“剛剛給陳公公送的錢從你的月例銀子裡出，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多嘴多舌的了。”
“是，奴婢記下了。”錢飛燕心中暗恨，她一個月的月例銀子總共就那麼一丁點兒，還被譚豔裳拿來送禮，人情是她的錢卻是從她的月例銀子裡麵拿，當中是不公平。
譚豔裳看著這些人，“你們也都進宮多年了，多餘的話我也不想多說了，皇上的喜好向來是最琢磨的，今日這宴席你們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如若皇上和太皇太後吃的不開心，咱們都要跟著掉腦袋，趕快去準備宴席。”
“是。”
眾人去準備宴席上麵的飯菜，宮中宴席的飯菜都是有規矩的，根據宴席上麵的人，創建不同的菜單，而今日的宴席比較簡單，皇上吩咐光王回宮的接風洗塵，在坐的人有皇上，太皇太後，王貴妃，還有就是鄭太妃黃光王了。
因為人數不多，所以菜單不用太過複雜，在拿去給蔡尚宮看過之後便開始準守準備了。
司膳房所有的人都是一通忙，總算是在開膳半個時辰之前將所有的飯菜給做好了，但是就在這時候，皇上身邊的陳公公忽然來傳話，“皇上有旨，命司膳房做一道鳳凰展翅來，特意賞給鄭太妃和光王殿下。”
“陳公公，鳳凰展翅及其考驗刀工，距離開膳的時間隻剩不到半個時辰了，這哪裡在的完啊？”譚豔裳為難的說道，就算是讓她來做，沒有大半個時辰也是做不出來的。
“這個就不是我能管的了，皇上的旨意本公公帶到了，至於你們能否做出來就看你譚司膳的本事了。”陳公公說著轉身便走，走到門口又轉過來，歎了口氣說道，“譚司膳又何必如此著急呢，鄭太妃和光王一向不得皇上和太皇太後的喜歡，本公公記得前幾日|你們司膳房進獻給太皇太後的那一道浴火鳳凰及得太皇太後喜歡，沒有吃完讓你們不要扔，今日|你們不放用那上麵的鳳凰來代替一下啊，日後太皇太後要食用的時候你們再做便是了。”
在宮中，尤其是給太皇太後的飯食都是最好的，沒一頓都是好幾十道菜，太皇太後一個人自然是吃不了那麼多了，吃不了的東西便是扔掉，若是一國之君和太皇太後都吃剩飯剩菜，那還有什麼尊嚴可談？也顯得小家子氣。
但是那日很出奇，一道浴火鳳凰太皇太後沒有用完竟然不讓如個，反倒讓司膳房留下，那時候譚豔裳隻以為太皇太後是看著鳳凰雕刻的好看，想要觀賞一番，現在看來太皇太後是有另外的一層意思啊，陳公公是皇上身邊的人，他的意思許就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的意思便是太皇太後的意思。
因為天氣炎熱，譚豔裳害怕把浴火鳳凰放在廚房當中回壞，故而便讓人將其放到了冰冷的井中，這已經隔了好幾日了，也不知道還能不用了，但現在時間不夠再雕刻一隻鳳凰出來，也就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萬幸，鳳凰的模樣倒是好的，依舊如同剛剛雕刻出來的一樣，栩栩如生，隻是這味道實在是不好，本來是蘿卜雕刻而成的，現在已經成酸蘿卜了。
“譚司膳，這可如何是好啊？皇上賞給鄭太妃和光王的菜，這若是讓他們知道這道菜是餿了的話我們司膳房豈不是都要跟著受責罰啊？”
“誰說我們司膳房要受責罰的，說不定太皇太後和皇上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呢。”譚豔裳十分肯定的說著，皇上賞的菜，就算是不好吃也要吃，再說誰能想到堂堂皇宮當中的司膳房，竟然有酸了的蘿卜。
形狀沒有壞，隻是出了些味道而已，加些配菜遮掩著，也就可以了。
等所有的事情都忙活完了，雲夢也回房間裡休息了，隻有希望鄭太妃和李怡好運吧，算了的蘿卜吃了最多也不過是壞肚子而已，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雲夢進入了夢想，但是在宴席上，爭端才剛剛開始。
當拿到鳳凰展翅被端上來的時候，鄭太妃和李怡都聞到了上麵散發出來那一股酸腐氣息，上首皇上喝了一杯酒笑嗬嗬的說道，“王叔也回來一月了，實在是這一月太朕忙於國師，今日朕終於空閒了下來，便讓司膳房準備了今晚這桌宴席，為王叔接風洗塵。”
“多謝皇上抬愛。”鄭太妃起身行了一禮說道，踢了一腳李怡，“王兒，還不快快感謝皇上的厚愛。”
李怡手中的點心被打掉了，正是委屈的時候，左右看看，起身也隨著鄭太妃行了一禮，憨憨的說道，“多謝皇上。”
“王叔不必客氣。”皇上擺手讓李怡坐下，指了指桌上的拿到鳳凰展翅說道，“朕知道王兄孩童心性，那道菜可是朕特意吩咐司膳房給王叔做的，上麵的鳳凰雕刻的活靈活現，王叔快嘗嘗，可千萬彆辜負朕的一片好意啊。”
鳳凰的確是雕刻的活靈活現，但是卻已經餿了的，吃了之後肯定會壞肚子，不吃的話他癡傻的事情便會引起懷疑，今日遇到徐媽媽已經讓她知道的太多了，不能再暴露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李怡一把拿下來那隻鳳凰，捏在手中軟趴趴的，果然是用壞蘿卜做的，司膳房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定然是上麵那兩位的命令了。
“怎麼？光王不敢吃嗎？”太皇太後冷聲說到，一個正常人是不會吃壞了的飯菜，她倒是要看看，這個人是不是裝的。
鄭太後站起來，“啟稟太皇太後，鳳凰乃是吉祥之物，甚是尊貴，王兒他實在是不配吃這樣好的東西，臣妾多謝太皇太後抬愛，但此物……”
“你曾經乃是哀家的洗腳婢，身份自然卑賤，但李怡怎麼說也是先帝之子，姓李的身份自然是貴重無比，哪有吃不得的東西？”
太皇太後無時無刻不在告訴鄭太後她曾經身份是多麼的不堪，鄭太後訥訥的說不出話。
“啊，這隻大鳥真是好看，我現在真想馬上就吃了它。”李怡對著鳳凰的腦袋一口就咬了下去，酸蘿卜吃在口中，又酸又澀，十分的難吃，根本咽不下去，李怡一口就吐出來了，將手中的鳳凰扔的老遠，“這是什麼東西，不好吃，我要吃糖蓮子我要吃糖蓮子。”
李怡拽上鄭太妃的袖子，“娘我要吃糖蓮子我要吃糖蓮子，你給我吃糖蓮子，糖蓮子……“
“來人，將哀家前幾日特意又吩咐司膳房做的糖蓮子上來賜給光王。”
太皇太後剛說完，立馬便有人將糖蓮子拿了上來，幾十顆糖蓮子，是放在一塊盤子上麵的，鄭太後敏銳的察覺到，在糖蓮子的下麵竟然出現了一塊兒黑色，這是一塊兒銀盤子，也就是說這糖蓮子有毒。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鄭太妃看到了，李怡自然也是看到了的，心中迅速的思量著如何讓這一關過去。
“妹妹，光王不是吵著要吃糖蓮子的嗎？現在糖蓮子來了，還不趕快喂著光王吃下去，這可是哀家特意讓司膳房做的，味道甜得很，比一般的糖蓮子還要甜。”太皇太後說著，嘴角含笑的看著鄭太妃和李怡兩個人，她倒是要看看，這兩個人吃還是不吃。
“哼，以為我是小孩子嗎？吃糖蓮子而已，還要人喂。”說著，李怡一把抓過好幾顆糖蓮子，坐下來一顆一顆的吃著，“好甜啊，真的好好吃，比我之前吃過的都也甜。”
“王兒，你……”鄭太妃擔心的看著李怡。
李怡拉過鄭太妃的手，把糖蓮子放進去，“娘你也嘗嘗，真的是好甜的糖蓮子，娘你以後也要給我做這麼甜的糖蓮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