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富貴,世人皆以為難求,為那浮名浮利,汲汲營營,虛苦勞神;
然而於她而言,富貴易得,唯一顆真心,一段真性難求。
她要贏她的自在,輸了也願一力承擔。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她撩一指琴弦,拈一片桃花聞香,一開心就抬頭去看蘇試,對著他笑。
那不是女人看男人的目光,而是小女孩一臉“你真讓我快樂呀”的模樣。
她一對他笑,他就為她展顏而笑。
這兩個人笑來笑去,怪可愛的。
倒是這底下的客人,為婉冰憋了半天了,也沒見那“一枝花”賞出一文錢來。
他們都替她急了!
你說你搶了那麼多錢,好意思一毛不拔,改名叫“不給錢”算了!
突見廳中一龜公急匆匆越過過道,往台下木缸去,“刷拉”一聲往裡麵倒了一盤玉元寶。
座中客人頓時正襟危坐,心道:哪個不要命的,敢跟一枝花爭女人?
便聽不多時,樓上傳來唱響聲:
“‘天地神行’張飛霞打賞婉冰姑娘一萬兩……”
眾多視線便集中在本來並不矚目的張飛霞身上。
那張飛霞的一張臉,在燭光中已經憋成了紫紅色,兩隻放在大腿上的拳頭也已經捏緊。
這小子,不要命了麼,敢招惹“一枝花”?
但想想也不是難以理解,“一枝花”好歹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總不能因為出不起嫖資就殺人。
最多出手小小的警戒一番就罷了。
那張飛霞以後便可以去跟人說:我也和“一枝花”過過兩招,受過他的指點,那一枝花也算是我的老師了。
眾人又去看“一枝花”,卻見他並不惱火,隻是伸手在闌乾上敲了敲煙杆。
立刻又聽得驚雷般的一聲道:
“‘紫陽赤焰鐵砂掌’郭驚雲打賞婉冰姑娘三萬兩!”
眾人的心思立刻活動起來——
和“一枝花”爭女人!
以後在酒桌上和人說“老子玩過一枝花看上的女人”,這比和紅藕、情柔雙飛還帶勁!
想想看,一個橫行江湖的大佬,你雖然武功上比不過人家,卻可以用財力碾壓他,這是多麼爽的一件事!
於是便——
“‘破天槍’龍成打賞婉冰姑娘三萬五千兩!”
“‘鐵馬流星錘’李鐵馬打賞婉冰姑娘五萬兩……”
“……打賞六萬兩……”
“……七萬五千兩……”
一盤盤金玉元寶跟倒垃圾似的倒進木缸中,叫那些個龜公跑得“狼奔豕突”的,差點沒撞在一處,一個個抽空了才能擦汗喘口氣兒。
最後,婉冰以“十萬五千兩,四十六萬兩”奪得魁首。
二樓一個房間,男裝姑娘“啪”的一拍手。
徐老姐卻歎了口氣。
那男裝姑娘道:“你乾嘛不高興呢?你不中意婉冰麼?”
徐老姐搖了搖頭,隻說了一句:“福兮禍兮。”
聰明的人都倔,你叫她不要撞南牆,她也一定要用腦袋去磕一磕牆的硬度,再決定撞不撞,撞的話,要用什麼力度去撞。
她早就知道婉冰極有可能遭冷遇,沒有強令她改了節目,而是由著她胡來,本是存了敲打她的心思。她想好了怎麼替婉冰收場,此刻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反倒教她措手不及了。
婉冰得了魁首,便是花魁,往下便是第一紅牌,第二紅牌,第三紅牌……這紅牌自然由價高者得,但花魁卻不同,可以自行選擇恩客。
龜公跑來詢問徐老姐兒,徐老姐一點也不意外婉冰選了蘇試。
徐老姐道:“便依了她吧。”
龜公道:“……莫非這梳攏禮,就真的要那‘桃花萬朵’?”
男裝姑娘也道:“我們老姐兒也學會‘視金錢如糞土’了,能上我們白玉京白嫖,這蘇公子可真是千古第一人呀。”
徐老姐道:“你懂個屁,跟了蘇公子好處多著呢。以後婉冰必然財源滾滾,怕什麼白嫖。”
男裝姑娘道:“這怎麼個說法?”
徐老姐道:“你道男人愛溫柔佳人,愛性感尤物,還愛什麼樣的女人?”
男裝姑娘道:“什麼樣的?”
徐老姐一笑道:“自然是比自己厲害的男人喜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