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在一側拿眼瞧蘇試,隻見他——
燭光與膚色相輝映,玉指與綺畫相紛錯。
竟叫人分不清此人是在眼前還是畫中了。
——他看春宮圖的架勢,比神仙吹著笛,看白鶴在雲中起舞還高雅呢。
有這麼好看的麼?
她本就是小孩子,小孩子本就對沒看過的東西要感到好奇的。
這些東西本來婉冰是碰都不許她碰的,現在她就在蘇試身側,就忍不住瞄一眼,再瞄一眼了。
這《豔鬼迷行圖》畫的都是女鬼把那男人捉去,這樣那樣、如此這般。便見得先一幅是一個蒼白的女鬼將一個書生拖入河中,用河中海草和自己的長發將其四肢捆束。後一幅是一個長著老鷹翅膀的女妖,將一個樵夫擒住飛上山岩……
不知從何處,傳來母貓的叫村聲。
這春天的夜晚,果然有些燥熱。
魏靈風擦了擦額角的汗,心道:就算這破村藥過期,但是這一枝花,竟然在衣衫半解,美人於側的情況下,一臉“阿彌陀佛”地翻著春宮圖,真是令人發指!
莫非這人,果然,年紀輕輕,就不舉麼!
這驚心公子的畫風,果然是春宮圖中一朵奇葩。
但阮阮是見過世麵的人,這穿著衣服摟抱的男女也沒什麼稀奇的,白玉京的櫥啊櫃啊上麵這樣的圖畫多得是。
好不容易出現一幅掀衣露體圖,阮阮定睛一看……
又好不容易出現一幅,阮阮再定睛一看……
呔!這人的手指怎麼專擋重點部位!
阮阮跟著瞧了半天也沒瞧明白這男人和女人脫了衣裳除了抱在一起還乾了啥,不由得就心思分散了。她摸了兩把手中的頭發,想起來那些廳中的客人說什麼蘇試是“一枝花”,是江湖中很厲害的大人物,便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蘇公子,武功是怎麼樣的呀?你也能像那什麼鐵嘴先生一樣,吐出一根麵條就能打穿敵人的腦子麼?”
蘇試:“……”
這孩子,聽得都是什麼奇怪的說書?
麵條吐出來若要每一寸都硬,那就得努嘴在每一寸上使過勁。
誰會連續不斷地嘬著嘴吐麵條……
蘇試想了想,道:“不能。”
阮阮又好奇地道:“蘇公子,那你的絕招是什麼樣的?”
蘇試停下翻頁的手,向一邊側過臉去。
他本是俯臥於榻,肘支著半身,此刻向一邊傾頸而去,發流肩移,有白鶴將飛之姿。又微微地啟了唇。
須臾之間,便見一道白煙嫋入唇齒。
案幾上倒流香的沉香之煙,本自如水傾瀉,漫過案幾,又霧落在瑤席上,現在都嫋娜而起,儘數漫飛入他口中。
阮阮簡直目瞪口呆:
莫非,他真的是個男妖精?!
他略一垂首,又將那吸入的白煙徐徐傾吐而出,便見沉香如霧如紗,將那春宮圖上的冶豔畫麵輕柔覆蓋。
少頃,他斜睨著阮阮,睫染燈輝,眸中含一點似有若無笑:
“少兒不宜。”
呀!
原來她偷看春宮圖叫他發現了!
阮阮的臉紅了起來。
卻不知是因為看了春宮圖,還是看了他了。
婉冰已將一幅牡丹刺了接近尾聲。
花瓣甚綺豔,卻用藍勾描那花瓣花影。
又冷又烈,又冰又濃,妖而有格,淨而多情。
如同飛騰的朝霞與蔚藍的大海相交融。
婉冰見他逗弄阮阮,彎眸一笑。又見他溫潤玉顏,枕臂而臥,心中不由一動。
起身去一旁白瓷花瓶裡,擷來一枝春海棠花,探身插入他的發間,簪往耳後。
蘇試轉臉看她,縱容地一笑。
隻見他,鬢青、眉豔。
燈下看來,肌膚之色分明,花色卻淡薄。
那俗媚的春宮圖,如何比得了他的風流與豔情?
突聽得樓頂傳來磕巴一聲。
阮阮道:“什麼聲音?”
蘇試淡淡地道:“飛來一隻小麻雀。”
靜候在遠處屋頂的蕭十一郎,隻見魏靈風猛然間倒掠,還道他是中了什麼暗器。
又見魏靈風捂住心口,更是麵色大驚:
莫非已射中要害?!
還來不及反應,又見魏靈風腳跟一空,竟然翻落下屋簷去——
哎呀!小侯爺、看起來、傷得、很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