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靈風就不在此多叨擾了。若有機會,定要請蘇哥哥到侯府來做客,好生招待一番,也好給哥哥賠罪。”
“嗯。”
蘇試淡淡應了一聲,並不多搭理他的官腔。
“……”
魏靈風翻出霧月樓,雙腳甫一落地,便立刻變了臉。
他雙眉倒豎,昂起脖子,一手叉腰,一手指天,鼻孔朝天,怒罵道:
“忍一時,風平浪靜。下一刻,我要你天翻地覆!!”
——當然,並不敢罵得很大聲。
此際,天已大亮。
空氣裡傳來一陣熱鬨的油條、豆漿的香氣。又有佃農挑花來賣,那早點的油氣與花香便交織在了一起。街上遊人往來,紛錯如織。有不少靚裝麗服的妙齡女子,都打從這條街上過。
魏靈風生得俊俏可愛,真是好一個如花風流的少年郎。
走過路過的都不免拿眼覷看他,但見他一身氣派,滿麵怒容,誰也不敢真的上前來招惹。
隻見他指著天,叨叨了什麼,而後氣呼呼地往前走。
這時街頭傳來吆喝聲:“都讓開,給本大爺讓開!”
一個穿著身精美綢衣的,左臉寫著“有”,右臉寫著“錢”的,黃臉男人氣勢澎湃地驅馬打從魏靈風身邊過。
驚擾得賣油餅的小販往魏靈風這邊撞來。
魏靈風雖然閃開,但仍簡直怒火攻心——
哪來的村炮,也敢在你魏小侯爺麵前裝紈絝?!
他怒形於色地衝上去,怒不可遏地將那黃臉男掀下馬,怒火中燒地將人撇地上,怒火衝天地一躍上了馬,怒目切齒地一拍馬臀就要驅馬奔馳。
“哎哎哎!你這人!怎麼搶馬!”
那黃臉男爬起來追趕,呼喊著道,“不要臉啦!搶劫啦!有人搶劫啦!”
魏靈風一勒馬,從懷中掏出一把小金磚,照著人臉就砸過去。
砸完後,他的心情就好多了。
——他泄了憤,彆人撿了開心,實在是兩全其美。
魏靈風控著韁繩,誇下的馬蹄正悠閒地響著“嘚嘚”。
便聽得空中輕飄飄地傳來一聲:
“風靈魏,慢走不送。”
魏靈風大怒,拍馬絕塵而去。
留下一街的喧嘩聲。
*
話說另一頭——
陸見琛回到了在汴城的宅邸。
他踏出馬廄,走過回廊,跨過小橋,踩過小徑,推開花門,走進書房。
已經是清晨,太陽已經升起。
他雖然一夜沒睡,卻沒有半分睡意。
他現在隻想坐在自己的那張梨花木靠背椅上,就那樣靜靜地一個人,沏上一壺茶,品上一盞香茗,看一本有關於花的書。
但已經有靜靜的一個人,沏了一壺茶,品著一杯香茗,翻著一卷書,坐在了他的椅子上。
“你回來了。”
唐璜抬起頭,看向門口。
他的麵龐青澀,神情中有一股與之不相稱的成熟、老練。
你很難形容這種感覺……有些人於世故、聰慧、練達中蘊藏著一段天真;而有些人,看似天真,卻透著一股子世故。
——有些人就好像從來沒有年輕過。
陸見琛一向知道自己涵養好,但沒想到是這麼好。
——他居然沒有罵人。
他不僅沒有罵人,還微笑著坐到窗邊的另一張靠背椅在上。他的拇指摩挲著椅子光滑的扶手,以一種緩慢的節奏。
唐璜並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妥——
以前,曾經有一次,他和蘇弑外出,在一座酒樓裡與陸見琛相遇。
那個時候他還並沒有很注意他。
陸見琛出錢包了酒樓,告訴在座的所有客人,今日的花銷一律算在他賬上。
他如此拐彎抹角、大費周章,隻是為了請他喝一杯茶,一杯他喜歡的、普普通通的、菊花茶。
唐璜知道,現在的陸見琛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變。
因為他受到了蘇試的蒙蔽。
陸見琛道:“不知唐公子蒞臨寒舍,有何貴乾?”
唐璜放下茶杯,說道: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有關於蘇試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