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海棠花的硬枝, 一寸、一寸地探入衣襟,移動、輕蹭、往下透去……
不知海棠花枝碰了哪裡, 他渾身都細細地一顫。
他的臉, 更紅了。
紅得仿佛天邊的朝霞,在紅裡透出很亮的光來。
正是好一個明豔的紅顏美少年!
蘇試伸出拇指在他臉頰邊的紅霞上一抹, 低頭對著他微微一笑。
魏靈風艱難地望著他,蹙起眉心,眸中溢出了水波。
他的眼睛已經濡濕, 像是用泉水洗出來的兩顆黑葡萄。
是甜蜜蜜的軟。
他就像一隻白白的小鶴,像一隻白毛小狐狸, 像一片潔白的渴望融化的雪。
像一個白淨卻害羞的小姑娘。
臉, 溢出更多的紅。
仿佛熱情在一點點往外滲透……
仿佛是一塊受潮的胭脂。是嬌潤的。
蘇試往下移的手停止,撚著花枝的指腹鬆開, 那枝大半截插入衣襟的海棠花, 便倚在了魏靈風的頸邊,枝頭的幾點猩紅小蕾, 簇貼在他的頷邊。
蘇試的手指落在露出雪色交衽的海棠花上, 順著細乾柔枝往上撫去,最終輕點在少年頰邊的一朵海棠花的花心。
雪腮, 紅蕾。
花映人,人映花。
他垂眸側首端詳著。
不知是看花, 還是看人。
隻見得輕盈一笑,而後抬眸,偏臉望入魏靈風的雙眸, 念一聲:
“‘胭脂誰與勻淡,偏向臉邊濃’。”
——海棠花嬌豔的顏色,恰似美人臉上暈暈染染的胭脂紅。
——真不知道他是在誇花,還是誇人了。
“……”
魏靈風的臉就突然劇紅、爆紅、超級紅。
他的心,也跳得很快,咚咚咚地擂動著,仿佛要跳得海棠花落。
魏靈風想要表達他的不屑,但他隻發出了很虛弱、很虛弱的聲音:
“哼……”
他看到蘇試向他俯下身來,看到他在向他湊近。
他簡直喘不過氣來。要背過氣去。
他看起來才像是中村藥的那一個。
蘇試低頭蹭了蹭他頸側的海棠,鼻尖上是花瓣的柔軟與芬芳。
魏靈風卻感到他仿佛是在蹭著他。
他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像被蹭的海棠花一樣,倏然間一陣顫抖。
蘇試在一旁輕聲道:“下次再使這下三濫的手段,就真把你吃了。”
他的吐氣落在花蕾中,在耳畔氤氳成,一團淡淡的香氣。
魏靈風小聲道:“不敢了……”
蘇試知道他心性並不壞,隻是從小生在金窩、銀窩,人人都順著他,是以絕不肯吃虧,也不肯吃受一星半點的委屈罷了。
他不再捉弄於他,起身盤坐著。
魏靈風爬起來,整整衣衫,垂著頭道:
“那麼,我可以走了嗎?你一定會大人大量地不和我計較吧?”
他看起來很乖巧,乖得就像新過門的小媳婦。
蘇試正要開口說話,便見窗口閃過一線微光。
在清晨明媚的春光中,空氣中乍現的一點微芒,是很容易叫人錯認為是一線陽光的。
但蘇試並沒有認錯,他憑著本能直覺,往魏靈風頸後伸手一探。
他的指間已經撚住一根細如毫發的銀針。
若是他的出手再慢上一分,這根銀針就要射中魏靈風的天府穴。
魏靈風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他看到蘇試的臉已經變冷。
不僅他的臉變冷,他的聲音也已經冷卻。
說出口的話,就像無情飄落的,煙白色的灰燼:
“你走吧。”
魏靈風眉宇間無端地升起一股羞惱——
這個人,翻臉不認人的速度,真是令人發指!
他忍著氣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