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唐璜跑得更快了。
關於屍魂燈這件事,陸見琛的想法是:
1.找到替換燈陣中人的辦法,將無辜者替換成死罪之人。
2.找到替換燈陣中人的辦法,將無辜者替換成死罪之人。
3.找到替換燈陣中人的辦法,將無辜者替換成死罪之人。
除此之外,還需要考慮其他嗎?
哦,幾千個死囚,並不是小數目。
不過西涼州的監獄裡多得是,陸莊主能給你一車一車地拉。
奸/淫擄掠、綁架勒索、殺人分屍……各類窮凶極惡之徒,環肥燕瘦,應有儘有,任君挑選,包君滿意。
陸見琛用手指扣敲了三下椅子扶手。敲的力道不重。
聲音借著內力的翅膀,飛響了宅邸的每一個角落。
立刻有一個黑衣人閃身進了書房。
陸見琛便吩咐下去,要他查一查約二十年前,苗州石脆山的事情。
*
一處宅邸。
黃衫美人正拿金釵去挑油燈罩子裡的蛾屍,便聽見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底下的丫鬟在門廊外喊道:
“小侯爺回來了!”
曙光射映著碧紗窗,將燃香的金鴨和畫著小山的屏風,勻抹一層淡淡碧。
蠟燭燃儘,剩了灘銀色的淚骸。朱紅的桌案上鋪著一張潔白的畫紙。
黃衫美人入得室內來時,魏靈風正在畫畫。
隻見他站在桌案邊,凝神屏息,似不曾留意到她已入內。
少頃,他懸腕提筆,定定地站著。
黃衫美人正欲出聲提醒,便見他抬起手腕來,低頭去嗅。
——蘇試抓過他的手腕。
他先是神色一片恍惚,倏然又橫眉冷怒,提起紫毫,將案上的畫用墨劈了個稀巴爛。
繼而又用雙手刷拉拉地揉成一團擲在地上。
猶自不解氣,又拿起一把金翡小剪刀,衝出房門,將一庭院開得正好的牡丹、海棠,哢擦哢擦一通狂剪。足足剪了半個時辰,將朵朵花蕾儘數從枝頭剪下,落了一地。
這才氣兒順了些,踏花回到室內,重重一記屁股坐到珠簾邊的交椅中。
撐著腮,瞪著空氣,也不知在想什麼。
黃衫美人輕手輕腳地走進去,撿起地上的宣紙,展開來看——
隻見上麵畫了一朵妍麗以極的牡丹花,旁配一首筆畫精致的詩雲:
“此花名價彆,開豔益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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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光籠細脈,妖色暖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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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和薰禦服,堪畫入宮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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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輕風起,千金買亦無。”
花和詩都已被抹黑、劃爛。
花畫得這樣美,詩也寫得這樣美,卻都毀了。
看來還真是複雜的情感呢。
這可是往常並不曾見的。
他往常最愛美麗事物,這畫是他畫得最好的一次,字也是寫的最精美。不該舍得才對。
黃衫美人看看手中畫,又看看魏靈風,心道:
看來是長大了,心事都猜不透了。
這樣的矛盾,這樣的衝突。
又喜又惱,
愛恨交織似的。
魏靈風猶自怒不可遏的模樣,一聲不吭地瞪著那麵緊閉的紗窗。
黃衫美人走過去,倚坐在扶手邊,攬著交椅椅背,輕柔柔地吟道:
“‘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
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
魏靈風回過頭來,轉而瞪著她看。
忽而又騰地站起來,說了聲:“睡覺!”
便跑到床邊往上一撲,背躺著把自己卷進被子裡。
他在被子裡“哼”了幾聲就睡著了,黃衫美人便過去給他掖被子,撥順臉頰邊的鬢發。
想到那極明麗的赤霞蔚藍色的牡丹圖,不由得輕聲喃喃道:
“畫得那樣好,可惜了……”
魏靈風已睡得迷糊,嘴裡咕噥道:
“可惜什麼,不及萬分之一呢。”
他翻了個身,便沉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