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另一部分的呢?”
“這其中還有一部分,天性完初。因為生來性情不曾被人扭曲,興致也不曾被打壓。做起事來,任情儘興,笑便同人笑,罵便同人罵。譬如璞玉,內中保存完好,但外未經雕琢,常常失之粗陋,難現其美。”
“這樣的人,難道能否後天琢磨一番?”
“如果他在意一個人。世間多數人的禮貌,是虛情、矯飾、客套,而對這樣的人來說,他們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隻有當他開始在意一個人的感受,他才會試著去將自己的言行雕琢得精美。”
“照這樣看,要怎麼才算雕琢得剛剛好呢?”
“人生下來便是完滿的,隻是隨著年歲增長,人也要跟著成長。若能順應天然地長成,自然最好。率性的男人,雖然天真可愛,不曾受損,卻如初生之幼苗般稚嫩;而風雅的男人,常常便如裁剪枝葉、迎人賞識的景觀盆栽一般。若有全真全性的男人,能去偽存真,化地之腐朽為己之養分,天然長成一棵大樹,真可謂是鐘靈毓秀、公子無雙了!”
“可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是天然的枝繁葉茂的呢?”
兩個姝麗佳人相對一歎。
其中一個忽道:“咦,燈怎麼滅了?”
隻見如金蛇盤覆在山嶺中的燈路已滅,剩下的通往朱樓的那幾十丈燈火,也正漸次地滅著!
是什麼吹滅了燈?
黑暗如潮水漫延,她們望進黑暗……
她們什麼也看不見。
隻剩了最後兩盞路燈……
燈滅,花現。
幾片飛花飄進樓前燈光中。
像下雪。
誰都想看清楚這黑暗中到底藏著什麼,誰也不曾去在意那幾點飛花。
她們見到一頂轎子被黑暗徐徐吐出。
她們看見的時候已經太遲!
她們已不能動,也不能喊。
因為飄近身的飛花,已經點了她們的穴道!
轎子滑落下來,落在幽黯的朱樓前。
冰玉珠簾被紅燈籠染上胭脂色。
燈光,將那素白的手、的指甲,也染上淡淡的緋。
他掀簾是無聲的。像一幅寂寂的畫,在慢慢展開一般。
等珠簾晃動,人已飄然近前——
落星為眸,烏雲成衣。
月下看來,他的肌膚有一種蒼白的冷。
山神妖君一般。
若是此刻有人問兩位姝麗,初見蘇試是什麼感覺。
她們必然要道:
是月亮向你迎麵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