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來就來(2 / 2)

臣好柔弱啊 馬戶子君 11459 字 7個月前

“從現在起,你們就按著我紙條上寫的去做,動靜大一點——把衣服穿上!我不是指這種動靜……嗓門大一點,明白了嗎?”

護院齊齊垂頭,“是,大人!”

待一群彪悍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嚴敏湊過來,“大人讓他們買什麼去了?”

寧如深矜持地遞去紙條,向人展示這篇文采斐然的清單——

嚴敏低頭一看:

東市買熏爐,西市買棒骨;

南市請大夫,北市扯白布。

“………”

寧如深暗含期待,“什麼感想?”

嚴敏,“老奴想都不敢想。”

·

不過一天,傳言很快飛了個遍——

寧如深躺在院裡的軟榻上,眯著眼睛曬夕陽,“現在外麵都怎麼說?”

嚴敏如實稟報,“朝中都說大人您失寵了,因為幫耿尚書說話而觸怒了龍顏,打了三十廷杖。打完當場就不行了,蓋著白布被抬回了寧府。”

“他們信了嗎?”

“信了。都知道大人斷了八根肋骨,府裡買了十斤棒骨給您補補。還將京中大夫一網打儘,拐進府中開了兩車藥材吊命。”

“還有那些白綾……”嚴敏說著一頓,欲言又止,“呃大人,這個會不會有點誇張?”

“就是要讓人虛實難辨才好。”寧如深微微睜開眼,細長的睫毛染著夕陽的薄金,“要想騙過敵人,必先騙過自己。”

他悠悠望向遠空,“嗬,目眩神迷了吧。”

同一時間,養心殿中。

李無廷目眩神迷地揉了揉眉心,“你再說一遍,他在乾什麼?”

德全躬身,“稟陛下,聽說寧府開始扯白布,準備掛靈堂了。”

“………”

德全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帝王的神色,打著哈哈,“雖說是苦肉計,但寧大人也做得太逼真了點,奴才都快信了呢。”

他說完,殿中卻沒有回應。

隔了好半晌,李無廷忽然開口,“朕那日,應該的確是沒有打過他?”

德全驚怔地抬眼,“陛下?”

李無廷緊蹙著眉心,竟生出一種恍惚,“也沒罰過他彆的?那茶盞……當是沒碰到他?”

“那自然是——”

德全本來很篤定,但被這麼一問,突然也不確定了:寧大人那病骨沉屙的身子,還真說不清楚。

他噗通跪下,“奴才,奴才也記不清了……”

李無廷被傳言攪得頭昏腦脹。

自從重生以後,很多事都變得離奇了起來,跟做夢似的。

“拾一。”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跪在了殿內。

“你去看看,他是裝病還是——”話到一半,李無廷似想起了什麼,又止住,“算了,你下去。”

拾一又不聲不響地磕了個頭消失了。

片刻,李無廷起身,看向殿外已隱隱泛上青灰的天際,“今日正好無事,出趟宮。”

他倒要看看是不是自己恍惚。

·

寧如深“重病”在家,寧府門前卻冷冷清清,一個同僚也沒來,和上次踏破門檻的盛況截然不同。

唯一來探望的隻有耿硯。

耿硯提著厚禮走進府中時,隻見整座府邸都彌漫著沉沉的藥熏味,主院的上方白煙嫋嫋,看著像是主人命不久矣。

下人們都忙著掛白布,竟連一個通報的人都沒有。

他心頭頓時咯噔一聲,直奔主院,“寧琛!”

一路穿過前庭,跨入主院,迎麵一籠白煙。

白煙散去,寧如深、嚴敏和杏蘭三人正在院中圍著小桌涮火鍋,每個人臉上都吃得紅撲撲的。

看上去其樂融融,特彆喜慶。

耿硯直接看呆了。

“再燙點五花……”寧如深正吃得高興,轉頭看耿硯杵在院門口,“你怎麼來了?”

耿硯盯著他,嘴唇抖了抖。

像是有什麼臟話要傾瀉而出。

寧如深說完瞥見對方手中的禮盒,忙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招呼,“唉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嚴叔,還不快去幫忙接一下,提著多沉。”

嚴敏十分靈性地上前接走了厚禮,放去了裡屋。

耿硯終於回過神,“你這是……回光返照?”

寧如深讚歎,“你去彆家探病時,也這麼會說話?”

耿硯沐浴著他溫和的目光。

一個激靈,徹底醒了。

一刻鐘後,桌邊添了副碗筷。

耿硯聽完了前後始末。

開始思考把厚禮拿回來的可能性。

寧如深讀著他的表情,狀似閒聊道,“對了,那茶盞當時就擦著我的肩飛出去。嘭的一下!碎片濺了老高。”

耿硯咽了下唾沫,“喔……”

寧如深涮著五花,“打豬肉的板子——那麼長。錦衣衛抬著那塊血肉模糊的皮肉從我麵前經過時,陛下還輕聲對我說:寧卿,彆讓朕失望……”

“好了好了!”耿硯聽得頭皮發麻,差點扔了筷子,“這事讓你受苦了,你彆說了。”

也不提把禮物拿回來的事了。

寧如深又心安理得地撈起了火鍋。

耿硯簡直食難下咽,“你好歹還在‘重病垂危’,要不要過得這麼滋潤?要是讓彆人知道……”

“放心。”寧如深怡然自得,“咱們府裡,現在連狗都不來。”

“………”

他說完發覺耿硯表情不對,立馬補充,“除了你。”

耿硯表情頓時更為扭曲。

兩人正熱火朝天地用筷子在鍋裡啪啪打架,突然就聽杏蘭朝著院門口“謔”了一聲:

“大人!除了耿大人和狗,還有彆人來哩!”

寧如深:?

耿硯:???幾個意思?

兩人轉頭往院門的方向一望,隔著氤氳的白煙,冷不丁就撞上了門口靜立的那道身影。

“……”寧如深心頭咯噔一下。

沉沉暮色混著煙氣模糊了來者的容貌。

隻有那身形挺拔高大,旁邊還立了個快把腦袋埋進胸口的“小廝”。清冷如玉的聲線穿過煙靄而來:

“寧大人好興致。”

寧如深呼吸一窒,瞬間頭暈目眩:

李無廷怎麼會來這裡!

“您……”他剛開口,身側人影忽然一晃。

就看嚴敏已經自覺起身,又要故技重施地去接德全手中的厚禮,“您來就來——”

“彆…!”寧如深一把將嚴敏抓回來。

一陣夜風穿堂,白煙散去。

他隔著半個小院對上李無廷那比暮色還要深沉的目光,輕咽了口唾沫,隨即起身拂了拂石凳掃榻相迎,“……您請坐,就當自己家裡。”

李無廷看著他吃得紅撲撲的臉。

一聲冷笑落了下來,“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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