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著季劼持禮一起一拜。
甜酒下肚,臉上很快起了薄紅。
寧如深思緒頓時飄忽起來,他聽著季劼的祝詞,雲裡霧裡地跟人念著:“始加緇布冠……二加皮弁……加爵弁……”
他順口飄道,“層層加碼。”
李無廷,“……”
季劼話頭卡了下,又和藹地提醒,“沒有層層加碼。來,最後一句:祀祖宜室,受天之慶。”
寧如深跟著念完。
季劼又道,“禮畢,拜謝父母天地。”
寧如深無父無母,隻需拜天地:京外受禮者朝京城拜,京中受禮者朝皇宮拜,而現在天子親臨——
他反應了下,隨後遲緩地朝人一拜。
一襲緋紅的衣裳,透出一抹雪白的襟口,最外籠著一層鎏金般的輕薄紗衣。隨著他動作,金紅流光,明豔奪人。
寧如深額頭抵著手背,露出一截光潔的後頸。
李無廷沉眸看去,眼睫微動。
他看著眼前伏下的身影,就這麼過了一息,兩息,息……
片刻,他眉心跳了下:怎麼不動了?
顯然,旁邊的季劼和兩側的賓客也意識到寧如深這一拜拜得有點太久了,目光紛紛朝人落了過來。
李無廷低眼就看那張埋著的臉泛了醺意,目光出神地落在虛空。
“……”
季劼正想說“起”,身側帝王忽而一動。
李無廷默了幾息,終究還是沒忍住上前一步,俯身將人拉起。借著袖袍和身形的遮擋,低頭貼近那耳側:
“…出什麼神?”
寧如深驟然被拉起,回過神:?
他抬頭隻見李無廷近在咫尺的臉,一雙手在袖袍的遮掩下半抱著他。
目光相對,李無廷開口,“寧卿免禮。”
“……”
寧如深頓時清醒!不好意思地站穩,“多謝陛下。”
他一張臉潮紅,眸光被蒸得潤亮。
李無廷看了他兩秒,又退開身,“嗯。”
最後一禮成,季劼便開口說道:“寧學士年少高才,風姿卓絕。見知深遠曠達,實乃不世之材。今日及冠,正好贈你一字——如深。”
這個字是兩人提前說好的。
寧如深立馬道,“好字,多謝季老!”
握在他胳膊間門的手忽而微微一緊。
他轉頭看向李無廷,卻看李無廷似笑非笑地朝他低來一眼。
寧如深:?
怎麼,他本名是聽著像個笑話嗎?
·
及冠禮結束。
季劼要回去研學看書,寧如深便將他送出了府。
剩下的賓客留在前院宴飲。
寧如深折回前院,就看耿硯和樊宛正站在一塊兒嘀嘀咕咕,還在研究他的字:
“你說為什麼贈字‘如深’,跟‘琛’有什麼關係?”
“或許是因為琛形似深,所以是‘如深’。”
耿硯機靈得不行,“那他叫‘如探’也行。”
寧如深,“……”
他走過去從背後一踹,耿硯:“嗷!”
耿硯怒氣衝衝地轉過頭,指著他抖了抖手。寧如深順勢撇了下他的手指:
“陛下呢?”
耿硯又嗷了聲收回手,“不知道。”
寧如深心說那你可太嗨了,這麼大個陛下你都沒看到。
倒是樊宛向他指了指正堂的方向,“聖駕好像去了那頭。”
寧如深就點點頭,“喔。”
…
他尋著去了正堂。
到了堂外,隻見隨行的侍衛和宮人都站在外麵,德全也守在門口,一問才知道李無廷是一個人在裡麵。
既沒去參宴,也沒準備擺駕回宮。
寧如深疑惑,“陛下不回去嗎?”
德全立馬用欲擒故縱的眼神看他:不是你想讓陛下多陪陪的嗎!
“……”
對對對,就是他。
寧如深一陣頭暈,擺了擺手進去了。
他進了門,就看李無廷負手立在堂中。
對方一身玄裳側對著他,聽見動靜轉頭看來,清冷的俊容在一片單調的堂屋中顯得清晰而深刻。
他腳步頓了下,“陛下。”
李無廷打量他兩秒,“過來。”
寧如深蹭過去,“怎麼了?”
“把腦袋埋著。”
他不明所以地照做。剛一低頭,跟前便人影一動。李無廷朝他走近一步,一手抬起來落向他頭頂:?
發間門先是一鬆,緊接著被動了動。
寧如深抬頭,“陛下???”
“及冠禮物。彆動。”
怎麼,怎麼還有禮物?
寧如深立馬不動了,羞澀地垂著腦袋,“這怎麼好意思……”
頭頂落下一聲了然的哼笑。
一枚瑩潤透亮的白玉發簪很快彆好。
寧如深若有所感,“好了嗎?”
跟前嗯了一聲,他便抬起頭來。
隻見李無廷俊美的五官近在咫尺,正低眼朝他看來。落在他頭頂的手也沒有收回,玄色袖袍從一側垂落下來。
這樣近的距離,他像是被李無廷半摟在懷中。
寧如深張了張嘴正要出聲,就感覺頭頂又被撥弄了一下。那隻修長如玉的手捏住了他的發簪,像是拎到了什麼尾巴。
在寧如深莫名緊張加快的心跳中。
李無廷端詳著他,牽了下唇:“……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