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前世?戒律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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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昆侖孤獨峰。

水若芸身負枷索,跪伏在戒律院三尊台階下。

台階之上,天道、天絕、天鈞三位尊者,正坐於金色蓮台之上,肅穆威嚴。

天道仙尊道:“水若芸,你與妖道勾結,盜出大雁塔之鑰,放鵬王帝忽出世,致使靈塔毀壞,妖靈生事,長安大亂。自此北境戰事連綿,生靈塗炭,皆汝之罪愆。戒律院七判官已裁決你有勾結妖道、欺君作亂、擾亂人間之罪。你可認罪?”

水若芸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輕聲道:“盜走塔鑰,放出帝忽,是弟子之罪。弟子不敢不認。隻是帝忽走時,曾向弟子立誓,不興戰火,不擾人間。北境不會發生戰事,也不會生靈塗炭。”

天道仙尊怒道:“還敢狡辯!妖王帝忽,狡詐險惡,妖言相欺,你卻信以為真。帝忽逃回朔北,幽州王趁機起事。大昊邊境戰火又起,難道不是你的罪過嗎?”

水若芸不知如何對答。

大師兄浩湯上前,躬身行禮,“尊上明察。小師妹是為了救她妹妹,並非與妖道勾結。她妹妹水若微被妖寮劫走,逼得小師妹不得不就範。小師妹無奈之下才做了錯事,並不是故意放走妖王。”

三師兄攖寧也上前,躬身道:“為妖寮脅迫一事,攖寧亦可為證。再者,陸通師兄本就是北海金鵬,隻怕大雁塔之事,蓄謀已久。無論有沒有小師妹,妖寮都會利用昆侖對大雁塔下手。小師妹初涉人世,心思單純,才會為奸人利用。”

天絕仙尊微笑朝天鈞道:“師弟,你的門下,老二是直接背叛昆侖。小丫頭雖然沒跟著一起跑,放走妖王卻是不爭的事實。現在老大和老三又跑來求情——可彆都是一夥的,共同蓄謀叛教,把你這師尊蒙在鼓裡吧?”

天鈞躬身道:“師姐教訓的是。”

水若芸一聽,忙磕頭道:“三位尊者明鑒!大雁塔一事,全是弟子一人的主意。與兩位師兄無關,與師尊更無關係!水若芸認罪!請三尊不要遷怒他人。”

天道仙尊道:“天鈞,你是戒律院首座。逆徒既已認罪。如何量刑,由你裁度。”

攖寧堅持道:“大雁塔破,罪在陸通。”

天鈞道:“陸通已被逐出師門。”

天絕笑道:“人都跑沒了,跟朝廷不好交待啊?”

浩湯怒目道:“逃走的便可免去刑罰,主動回來領罪的,反倒罪加一等?”

水若芸搖頭道:“大師兄,謝謝你為我求情。罪在水若芸一人。水若芸甘受責罰。便請師尊降罪。”

天鈞道:“與妖黨勾結,為禍人間,毀壞妖塔,放出妖王,致使中州大亂,邊境戰火。此番行事,一則令生民遭難,二則令仙門生亂,三則令昆侖蒙羞。數罪並罰,當處奪魂鞭八十一道,天雷九道,戒律台思過九日。”

水若芸本已做好受罰的準備,聽到這判決,登時懵了。

浩湯跪下道:“萬萬不可!師尊,請您三思!”

攖寧道:“求師尊收回成命!”

二師姐石櫟也一同跪下求情道:“奪魂鞭乃昆侖重刑。一道便能廢去一境修為。小師妹不過七境修為。此等刑罰,恐怕性命難保。”

天道仙尊道:“她犯的本就是死罪。”

天鈞沉肅,道:“不錯。不治重罪難以服眾,亦難向朝庭交待。刑罰天降,死生由命。”

天絕慈愛地看著水若芸,道:“這孩子,畢竟是真龍之身。如今四海之內,已無龍跡。此赤龍舉世無二。念其年幼,尚未化形,又乖巧願聽教誨,倒不如將其刑罰折減,許其將功折罪,如何?重刑之下,恐傷其性命。不如將奪魂鞭八十一道,減為四十九道;天雷九道,減為三道,以示懲戒。這樣既能跟朝廷交待,也能庶幾保住性命。畢竟——”她看了一眼天鈞,道,“當初師弟將她收入門牆,不也是為了剔其龍骨,為忠臣之後,修補手足?”

水若芸聞言,心中一驚。

她抬起頭來,看向師尊。天鈞端坐於蓮花台上,眉目疏冷,如平素般高潔肅穆,臉上殊無一色。

龍骨有補續斷肢之奇效。四師兄陸通,少一邊翅膀。在大雁塔中,水若芸斬下左手小指,為陸通補上了鵬翅。陸通才能追隨帝忽,飛還北海。

三師兄攖寧斷足。攖寧確是忠良之後,蒙受沉冤。右足自膝下脛骨而斷,平日隻能拄拐行走,對戰時也常受製於人。

龍血能解百毒,治百病。二師姐石櫟,自小身中冰蠱,每次動用靈力都會激發體內寒毒。石櫟寒毒發作時,水若芸便主動割血為她祛除寒毒。

所以,師父收她為徒,早早在為師姐和兩位師兄做打算嗎?

天道仙尊道:“師妹此言有理。龍體周身是寶,屠戮實在可惜,倒不如留著讓她為師門謝罪。若無異議,便依此行刑。”又對天鈞道,“你是戒律院首座。這又是你的弟子。便由你處刑。”

又叮囑道:“會審之後,當知會朝廷天機司。鎮妖塔此番異動,昆侖脫不了乾係。天鈞,須得由你再赴長安,當麵向天昊大帝謝罪。”

天鈞躬身應是。

水若芸被兩名執法弟子押住雙臂,帶去刑台上。

她從來沒上過那刑台。第一次來,便要受昆侖最重的刑罰。踩上去時,雙腳都在發抖。

刑台中央有兩根刑柱。一片黑色汙漬,像是陳年的血跡。水若芸才看一眼,便被押著跪倒在刑柱之間。

左右刑柱各伸出一條鎖鏈,鎖住她的手腕,將她的雙臂平展。水若芸惶恐觳觫,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天鈞一身白衣,眉目清冷。濃黑的墨發隨著山風的吹拂而飄搖。挺拔的身形籠罩在高山雪峰的陰影中,威嚴而肅殺。

天鈞麵無表情地來到她跟前。

便聽他聲音冷若冰霜:“昆侖逆徒水若芸,你勾結妖黨,為禍人間,擾亂朝序,有悖師門教誨。今日處你奪魂鞭四十九,天雷三道,思過九日。即刻行刑。”

水若芸悶聲道:“弟子……弟子領罪。”

攖寧跪倒在刑台之下,一聲聲道:“請師尊收回成命!”

浩湯直接躍上刑台。

天鈞冷冷道:“你想犯上作亂?”

浩湯擋在水若芸跟前,跪下道:“弟子不敢!隻是小師妹罪不至此,她是受人蠱惑……小師妹有罪,弟子難逃其責。求師尊開恩,容許弟子代師妹受刑。”

天鈞道:“不必多言。盜塔鑰是水若芸所為,自當由她擔責。”

浩湯抬頭,望向天鈞,雙目中儘是血絲,“師尊……小師妹本來可以跟陸通一起走。是我勸她回來。是我跟她保證,說師尊一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是我告訴她師尊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弟子……”

天鈞道:“戒律院弟子,將浩湯攖寧拿下。”

即刻有人上來拿人。

攖寧不敢反抗,浩湯卻直接打飛一個人。

天鈞震怒,袍袖一動,浩湯摔下刑台。

水若芸大喊:“師尊息怒!弟子領刑。求師尊不要遷怒師兄。”

浩湯從地上爬起來,又朝刑台躍上來。

“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帶你回昆侖。”他嘴角帶血,眼中閃過瘋狂的目光,“我帶你走。”

他朝她一步步走來。

天鈞佩劍寂滅出鞘,向浩湯刺出。浩湯不管不顧繼續走。直到被寂滅呼嘯的劍氣擊中,口吐鮮血摔下刑台。

不一刻他又一次站起身,又一次爬上刑台。

水若芸淚如雨下,搖頭道:“大師兄不要!大師兄的恩情,師妹銘記於心。今日自願領罰。”她的身子搖一下,鐵鏈便嘩啦響一下。

天鈞手指輕點,一道金線射出,將浩湯縛住。

烏沉的天忽然開始飄落雪片。

浩湯受縛,戒律弟子即刻上前,將他按倒在地。

水若芸被鎖在刑柱上,猶望向浩湯,眼中晶瑩,輕聲說道:“大師兄,我……”

而他也還在看她。

漫天飛雪,他們四目相對。

他的臉被壓在刑台上,變了形。目光如炬,不屈不撓朝著她的方向。乾枯的嘴唇猶在呢喃:“小師妹,我……”

天鈞厲聲道:“再有違逆,一並治罪!”

四周圍都是看客的目光。有的滿是嘲諷,有的幸災樂禍,有的焦灼難堪。

天鈞手掌一翻,一道金光閃爍的長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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