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十二年前(1 / 2)

醉千燈 哇啊哦 4438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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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似雪,夜涼如水,白日的悶熱如霧退散。

鏤雕室內,燭火明亮。沒有嬌花,亦沒有熏香,隻有打了整牆的七星鬥櫥、寬大厚重的紅木桌案,簡簡單單、樸樸素素、冷冷清清。

很難想象,在外人眼中“奢華淫逸”的唐國公,屋內陳設竟如此簡單。

唐阮斜靠椅中,折臂屈指抵著太陽穴。往日裡他來鏤雕室都是做些葉雕靜心或是打發時間。可今日,手中刻刀換成了卷宗,罕見地神色端凝。

覃川恭敬立在桌案後,大氣不敢出一聲。

主子今夜情緒不對。

要知道,主子盯著的那頁卷宗,半個時辰前就在看了!他還從未見過主子何時對一件事如此上過心。

往日裡的唐國公總是一副散漫無羈的模樣,哪怕敵軍壓陣、敵將罵戰,他也能懶懶散散地挽著劍花玩,最後以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挑釁道一句:“罵完了?完了就開打,彆耽誤本帥回營休憩。”

高興是高興、討厭是討厭、不耐煩是不耐煩,臉上寫的明明白白,何曾如今夜般,喜怒哀樂輪番上陣,滿臉糾結。他都猶豫著要不要傳個太醫來府上瞧瞧,彆叫主子硬生生憋出什麼毛病。

正想著,耳邊突然傳來唐阮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帶著點啞,與平日裡的爽朗飛揚或譏誚嘲弄截然不同。

“你繼續去查,宣州秦家家主秦世卿的夫人,祖籍何處,有何親人。記著,查的隱秘些,彆叫任何人知道。”他頓了頓,又道,“包括官家。”

竟是連官家也瞞著。

前些日子,從秦府回來,覃川奉命去大理寺取了十二年前秦陸兩家通敵叛國的卷宗,並未細看。

聽唐阮語氣沉肅,知事關重大,他鄭重乾脆地叉手道了聲:“是。”

又道:“寶燈街薛掌櫃家與蓮花巷徐丙家屬下已安排妥當,日夜都有人守著,主子放心便是。”

不怕人跑,就怕南宮熾趁機斬草除根。

覃川告退後,室內安靜下來。

燭火不語,靜夜無聲,卷宗紙頁昏黃。燭光打在年輕人的身上,一張美人麵半明半暗,長指按上卷宗,順著豎寫的字,一一拂過。

然後,停住。

秀美的指尖下,寫著一個“喬”字。

往上看,這一列所書為:罪人秦氏,名世卿,有一女,名笙,夫人喬氏,原籍不詳。

聰敏如他,略一想,便猜到了喬笙是換了阿娘的姓氏。

他將卷宗翻到最後一頁。

不覺呢喃出聲:“大魏昭景二十三年十月,秦世卿於京都為歹徒所殺,已死。夫人喬氏亦為車馬碾斃,已死。同月,於京都逮捕逃犯秦氏女,同年十二月,秦氏女染惡疾斃於流放途中。秦氏株連九族,族中成人者儘斬首與菜市口,以儆效尤。孩童流放嶺南,世代為奴為婢,永不得出。本案至此了結。”

“同月,於京都逮捕逃犯秦氏女……”劍眉深折,他把這句話,重複念了多遍。

同月,那就是十二年前,大魏昭景二十三年十月……

時光倏爾倒流。

大魏昭景二十三年十月,他與阿娘剛到阮府不久。有天傍晚,舅舅問他想不想看一看京都的夜景。小廝蒙住他的雙眼,說要帶他去淩霄閣俯視京都繁華,蒙上眼才有驚喜之感。

阿爺死後,阿娘被騙,他雖小,卻也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乘上馬車後,他一路試探,發現此行根本不是去看什麼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