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恩斷義絕(1 / 2)

醉千燈 哇啊哦 4326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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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興在宋府門前,從晨光熹微一直跪到夜闌人靜。

白日裡,積雪融化成水。入了夜,氣溫驟降,地上不再是柔軟的雪毯,而是結了厚厚的一層冰殼。

認錯就要有認錯的態度。曹興沒有披厚氅,隻穿了層單薄的棉衣。

一日跪下來,水米未進,人有點發虛,仿佛這鬼天氣連他一同凍在了冰殼裡,他嘗試著稍稍挪動下雙腿,所有的感覺卻隻凝結在腰肢,再往下,是令人心慌的無力。

他自嘲地想:武死戰,廢在這兒,又算什麼?

冰殼折射出的幽幽冷光忽然刺得他眼痛,抬頭正對上朱門前的兩尊石獅,宛若地獄的判官高高在上質詢著他,糊糊塗塗二十五載,到頭來,什麼也沒留下。

身後傳來嚓嚓的腳步聲,緊接著“撲通”一聲,不用回頭也知道,這已經是今晚第十三個在這兒摔跟頭的人了。

“哎呦喂,你彆笑,快點拉我一把!俺媳婦兒還等俺回去睡覺呢!”那人對同伴嚷了一聲,聲音陡然小了下來,“那不是雲麾將軍嗎?咋還擱這兒跪著?”

同伴道:“快起來,人家的事兒你少管。”

“切,你覺得我能管得了嗎?不過你說說,人家宋府千金沒了孩子,命都差點搭進去,那個婆子就隻輕判了個流放?謔,我要是宋娘子,睜眼第一件事兒就是和這廝一刀兩斷。好歹也是宰相府上的千金,哪兒能這麼叫人糟踐——嗚嗚嗚——”

那人似乎被捂住了嘴巴。

“行了行了,快走快走——”

他們說話的聲音並不大。

或許是由於夜深人靜,又或許是由於曹興耳力過人,方才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入了耳。

他忽然想起唐阮回信上的一句話:若換做是我,劉氏諸人,死有餘辜。

可劉氏怎麼能死呢?

她是他的乳母,兒時阿爺為著鋪子的生意焦頭爛額,阿娘與府上小妾爭鬥不休沒時間管他。

那時他所能感受到的來自親人的愛,悉數來源於這個女人。

再大的罪,再深的孽,昔日的恩情也不可能一朝一夕間輕易抹去。若如此,他與畜牲又有何區彆?

孩子沒了,以後還會有。他日後也定會千百倍地對姝妍好,來補償她所經曆的痛。

至於劉氏,流放嶺南算是給宋家人一個交代。他再托人打點好嶺南的一切,雖不比在曹府富足,卻也能夠使她餘生安然無虞。

這樣一來,既平息得了宋家的怒火,又償還了劉氏對他的恩情。流放嶺南在他看來,是劉氏能得到的最好的結果。

可現在,似乎一切都隻是“在他看來”。

宋家人不這麼看,在大理寺咒罵他“忘恩負義”的劉氏不這麼看,坊間的百姓不這麼看,就連他最好的兄弟唐阮也不這麼看。

難道,真的是他想錯了嗎?

顱頂傳來一聲悶響,蕩開在這冰原似的靜夜裡,是宋府的朱門訇然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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