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恬期哪裡能會刺繡,他連針都不會拿,但車上息暘一路盯著他,他也隻能打起精神勉強應對。

好消息是,登基大典在即,息暘沒時間理他,至少不會那麼快跟他要荷包。

壞消息是,恬期也得跟著準備一番,穿上鳳冠去參加大典,沒什麼時間拿針。

恬期的手其實很穩,他跟舅舅學針灸的時候就被誇過很多次有天賦,但繡花針跟針灸還是有很大差彆的,至少布料上沒有穴位,完全沒法下針。

是夜,在紮了自己第三次之後,恬期忍無可忍的丟下了繡麵,起身走到了後院。

這是深秋裡難得的晴夜,天空掛著一輪半月,旁邊綴著幾顆明亮的星子,微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

恬期含著腫起來的手指,一邊暗暗冒火,一邊朝前走去,卻忽然聽到一陣很輕的喘息,他抬步走過去,隻見息暘正坐在輪椅上,額頭的發都濕了很多,有黑色的色劑滑過蒼白的臉頰。

他抬袖擦了擦,臉上帶著幾分強作鎮定:“怎麼起來了?”

恬期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木架上,那木架約有半人高,應該是專門練習走路用的,藏在竹林後麵,還挺隱蔽,恬期居然都沒發現過。

“你在鍛煉走路麼?”恬期走過來,道:“怎麼不喊我?”

息暘抿唇,輕聲道:“你不理我。”

恬期彎腰來將他的手臂拉到自己肩膀,道:“我扶你。”

“不用了。”息暘收手,道:“很晚了,你該好好休息。”

恬期看著他,忽然又來拉他的手臂,順便來抱他的腰,道:“我說過會治好你,就肯定會治好你的,我已經有頭緒了,明日大典之後,我就給你針灸。”

“阿期。”息暘不使勁兒,恬期根本拉不起來他,他扭臉看息暘,後者道:“明日大典,你不要去了。”

“為什麼?”

“我不想你跟一個殘廢走在一起。”息暘凝望著他,道:“等我以後能站起來了,你再陪我一起。”

恬期鼻頭忽然酸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道:“我們,不是已經成親了麼?”

“明日所有的目光都會落在我身上。”息暘道:“我娶你,是因為我相信我可以給你天底下最好的一切,但明天,我不能給你一個體麵。”

“我不在乎這個。”

息暘笑了一下,他刮了一下恬期的鼻子,道:“我在乎。”

他再次把手臂從恬期脖子上拿下來,道:“去吧,去睡覺。”

“我不困。”恬期左右看了看,一屁股在石凳上坐下來,道:“我們說會兒話吧。”

“你想說什麼?”

“你的腿怎麼傷的?”恬期問完,又解釋道:“我覺得最好知道怎麼傷的,也好對症下藥。”

“忘記了。”息暘垂眸,戴著扳指的手指骨節修長,他按在自己的膝蓋,道:“我失去了理智,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都是死人,隻有我還活著。腿上中了毒箭,但身邊沒有軍醫,我自己拔了箭,封了穴道,等文琳琅帶人趕來的時候,腿已經動不了了。”

“後來呢?”

“刮骨祛毒,但沒什麼用,雖然有知覺,但不能支撐我站起來。”

“下雨天,會疼麼?”

“會。”他還是看著恬期:“很疼,這兩日,因為阿期不理我,就更疼了。”

“……你怎麼又扯我?”

“母後的荷包修好了麼?”

“……”提到這個,恬期的手指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他皺著眉,一本正經的訓斥道:“現在當務之急不是修荷包,而是你的腿,我要儘快把你治好,你不要總想著荷包。”

“如果阿期願意給我繡一個新的也好。”

“行。”恬期正愁找不到機會拖延時間呢,當即一口答應:“等我給你繡個新的,不過刺繡是要靈感的,不然繡出來的東西沒靈氣,所以你不許催我。”

息暘又是一笑,道:“好。”

“要不,我推你回去吧。”

“如果是跟阿期一起睡就回去。”息暘說:“我不想一個人獨守空房。”

“我還獨守空房呢,我怎麼就能回去了?”

“你心裡沒有我,所以不覺得有什麼,可我心裡滿滿都是你,自己一個人,就會覺得很難過。”

恬期不自在的摸耳朵,息暘安靜的觀察著他,見他咬了咬嘴唇,陡然瞪了過來:“總之我不會跟你一起睡的。”

息暘目送他回了屋內,眉頭微微皺了皺,然後斂下長睫,掩下了眸中思緒。

既然息暘發了話,恬期也就真的沒去大典,趁著息暘不在的時間,他又拿起了繡花針開始搗鼓,手指被紮腫了,他隻能翹著腫起來的手指,笨拙又認真的對著布紮針。

功夫不負有心人,恬期就不相信,繡個荷包還能難倒他。

“嘶……”是真的疼,恬期觀察了一下時間,察覺大典應該快結束了,便從窗前挪到桌邊,小心翼翼的給自己手指上了藥,順便吹了吹。

他也不敢包紮,怕太過明顯給息暘察覺,就頂著藥水翹著手指晾了一會兒,稍微消了下腫。

等息暘回來的時候,他又若無其事的拿起桌子上藥杵開始搗藥。

息暘停在門口,見他如此賣力,便命人去準備了吃的,自己驅動輪椅行進門內,目光忽然落在他扶著藥臼的手指上,恬期急忙把翹著的手指縮進袖子,道:“都忙完了?我在弄外敷的藥粉,我這個藥比你之前的金瘡藥好多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話很多,代表著他有些慌亂。

息暘目光溫和:“我幫你吧。”

“哦。”恬期一邊藏著手指,一邊把藥臼推過來,道:“那你弄,我去讓人準備吃的。”

他還沒站起來,息暘便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了。”

恬期隻能坐下來,拿起書裝模作樣的看,息暘再次開口:“父皇這兩日身體不太好,恬院判一直在幫他調理,會經常進宮,你若是無事,可以過去陪父皇說說話,看能不能再跟你舅舅學到什麼。”

“是麼?”恬期眼睛一亮:“那我吃罷飯就去。”

息暘的手勁兒比他要大,搗藥能搗的粉碎,他時不時朝恬期的手指瞥一眼,忽然道:“來幫我一下。”

“啊?”

“袖子,幫我挽一下。”他手上沾了藥粉,不太方便,恬期隻好站起來,本想單手幫他,可想了想,還是把另一隻手伸了出去,飛快的將袖子幫他挽好,剛要縮手,卻忽然被他一把抓住。

息暘看著他,恬期用力想縮回來,但對方的目光卻已經緩緩移到了他手指上。

男人捏著他的手掌,逼著他手指伸展,恬期抬起另一隻手來推,卻給他輕輕一拽,又給拖進了懷裡。

恬期氣的拿肩膀頂他:“你乾什麼!”

“手指怎麼腫了?”

“哪兒腫了?”恬期又一次嘴硬:“我看你眼睛也有問題,我這手指白白嫩嫩細細好看的跟青蔥似的嗷啊……”

話沒說完,息暘忽然對著他的手指捏了一下,恬期眼淚花子當場就飛出來了。

他扁著嘴,委屈的瞪著息暘,後者跟他對視,道:“怎麼腫的?”

“我沒腫。”

息暘再捏了一下,恬期疼的眼淚汪汪,還是嘴硬:“就沒腫。”

“沒腫你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