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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應當行刑的法場上鴉雀無聲,殘陽為人群披上一層霞光,流淌在青磚地上。
圍觀的平昌府百姓麵麵相覷,而他們卻發不出聲音,隻有風吹過朱雀幡獵獵作響之聲。
魏遲來齊州三年,他們似乎都已經習慣平昌府有這樣一位性情桀驁不馴而又喜怒無常的知州大人,以及大人身後那位幾乎從不露麵卻撥弄風雲的知州夫人。
曾幾何時,在魏遲還在跟平昌四府周旋之際,平昌府百姓皆認為他是一個瘋子,與從前數任知州沒什麼兩樣。
魏遲潛移默化地改變了他們的生活,譬如官員不準在城內賒賬、譬如參軍入伍以後不僅能果腹還能養活家人、譬如齊州外青屏山下的平原上的小麥如野草一般瘋狂生長。
三年有餘之中,魏遲未曾留下什麼光輝燦爛的政績,卻讓齊州鮮少有餓殍。
平昌府如一株大樹,真正讓齊州人感受到了庇護。
直到大樹即將倒下之時,人們才感受到了恐慌。
人群裡忽然爆發出一陣哽咽之聲,人們或許是想起了自己身邊那些極容易被忽略的改變。這種情緒漸漸在人群當中放大,感染了所有人。
霎時間眾人哀歎不止。
看台之上,何進將沈孚丟在一邊,這個凶名在外的悍將,頭一次流下了滾燙的熱淚:“憑什麼,憑什麼要將我們的知州大人調走?我不服,我不服!”
魏遲看了他一眼,心中酸澀又想笑,不由地笑出聲來:“你不服有什麼用,有本事你去考功名,向聖上求,這幽州牧給你來做。”
何進撲通一身跪下,抱著他的大腿:“我不管,你若是要走,我們城防營的兄弟第一個不答應。”
魏遲順勢踹了他一腳,壓低聲音道:“彆鬨,這麼多人看著呢,你想要我抗旨嗎?”
何進現在怕極了“抗旨”一詞,下意識地一哆嗦,片刻後他一咬牙,死抱著魏遲不放:“不行,你不能接旨,倘若有人問起來,就說你被挾持了,是我們按著你非不讓你接旨。”
守護在身邊的城防營和府兵紛紛湧上前跪下:“知州大人,請不要拋下平昌府!”
魏遲無奈,低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何進,看看你身後,我走了以後誰來護著他們?你若是都不懂事,我還能指望誰?”
何進早就已經不顧自己的威儀,哭得涕泗橫流:“我,我不知道魏兄走了以後怎麼辦!”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說話這麼膩歪呢?”魏遲無奈,繼續勸道:“我也不會接了旨立即就走,新任知州前來赴任且要一些時日。你放心,我定會將你們都安排妥當。”
此時何進也漸漸清醒了過來,他總算鬆開了魏遲,彆扭地撇開臉去:“嗤,他娘的,丟人丟大發了。”
魏遲笑了笑,餘光看見沈孚愣在原地像是個木頭人。仔細一看,他甚至在發抖。
從雲霜拿著明旨出現之後,沈孚大約也應該覺察到自己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