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七 草廬重逢(1 / 2)

吉光 未降 6844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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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的公子小姐們齊刷刷地轉過頭來,活像一串湊熱鬨的家雀兒。

他們可從來沒見過魏長淵真的怵過誰,畢竟這位小爺剛來這書院,就把幾個橫行霸道的世家公子打得再也不敢來上學,從此魏小爺一戰成名。

隻要是他露麵的地方,方圓三裡之內沒有人敢靠近。

偌大個書院裡就隻有另外一個紈絝少爺紀臨能跟他混到一起。二人整日行俠仗義、翻牆翹課打秋風,榮獲蘭芝書院墊底的狀元和榜眼。

可如今,諸位同窗們竟然在那位令人聞風喪膽的少爺臉上看到一絲詭異的屈服。

魏遲察覺自己顏麵掃地,於是他撇開眾人的視線,下意識咳嗽了幾聲清清嗓子,昂起頭來對夫子說:“下半句我忘了。”

“啪!”老夫子手中的竹板子狠敲在書案上,傳出一聲皮開肉綻的脆響:“自己上來領板子!”

魏遲一邊磨磨唧唧地挪動著步子,一邊進行蒼白而無用的申辯:“夫子,學生以為這詩賦寫的不好,寫的不好自然記不住……”

“你若是能寫得更好,你來做夫子,我來做你弟子!”老夫子的罵聲與唾沫齊飛,噴得魏遲一個勁地擦臉。

魏長淵也是個頗有骨氣的人,立刻開口吟詩:

“重雲疊竹草廬蔭,幾度思歸夢枕衾!如君自有山中樂,何必臨流更鼓琴。”

夫子氣得一邊捋袖子一邊捉魏遲,手中足有一寸半寬的竹板像打蒼蠅似得“啪、啪”打在草廬裡各個角落。

誰知那魏遲身手奇絕,靈活得像隻猴兒一般竄來跳去,夫子竟然連他的衣角也摸不到。

麵對這貓和老鼠一般的追逐戲,魏遲非但毫不收斂,反倒繼續吟詩:“今夜月明何處宿,反正不背梨洲吟!”

說著,他突然腳下疾停,一拱手道,“夫子!我作完詩了,我作完了!您不能再打我了!”

吉光方才忍著的笑,終於攀上了臉頰。

隻見夫子的臉短暫皺作一團,像包子皮的十八褶。

下一刻,一陣清脆無比的板子聲“啪”地落下,伴隨著魏遲的哀嚎,一群人捧腹大笑。

魏遲耷拉著腦袋回到座位上,愁眉苦臉地盯著自己腫起老高的手掌。這幅樣子還怎麼推牌九!

這時,身邊不聲不響地推過來一個小玩意,他沒看清,皺著眉抬起頭來,“你方才若是提醒我半句,我也不會……這是什麼?”

“清涼膏,給你塗手用的。”

“?!”

魏遲怔住片刻。

他小心翼翼打開清涼膏,笨拙地沾了一點在指尖上,卻半天下不去手。

這位少爺拿拳頭往彆人臉上招呼的時候可沒想過那麼多,可但凡輪到自己吃一丁點苦受一絲罪,那心裡得兜兜轉轉八十一道彎。

忽然一隻細白的手拽著他的衣袖拉過去,魏遲猛然抬頭,看見吉光沾了一點兒清涼膏,輕輕地在他手掌心抹勻。

她指尖兒的那一點肌膚碰到了他,像魏遲一個人偷睡在樹杈上時,一片花瓣沾在鼻尖兒上時一樣輕。

此刻山澗竹林裡有一股清風拂麵而來,一點點吹皺了他波瀾無驚的心緒,在他那笨拙而淩亂的心弦上,重重地彈出一縷琅琅之音。

這一絲幾乎不存在的琴音回蕩在竹林深處,又被風吹過,發出簌簌的清吟。

這竹林綿延到起伏的青山腳下,無人看見的竹林儘頭,有一雙靴子從華貴的轎輦上緩步走下,正是對外稱病抱恙的奕郡王殿下。

他穿著繡有丹頂鶴的淺金常服,袖口佩飾著一串紅珊瑚念珠,烏發尚未結冠,流瀉於潔淨的長衫之上,讓人無端念起岩岩如孤鬆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

夫子和書童們看見這貴不可言的身影,總是心有靈犀一般退去一旁,以皇族之儀施禮。

而謝宥齊隻是帶著謙遜的微笑,閒庭信步一般穿過書舍與竹林,走向深處的教舍。

教舍之中的女學子們有一二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出現,激動地用手肘輕輕一推同窗,藏在窗框後麵的少女心思不經意間開了花。

就這樣一傳再傳,茅廬裡的學子們全都伸長了脖子往窗外望去,隻望能遠遠窺見一眼這位奕郡王殿下的風采。

魏遲一轉頭,正好看見竹林裡閒步而來一個高瘦的身影,姿態嫻雅,不卑不亢,一舉一動皆如行雲流水一般,這是隻有皇宮之中才能教養出的好姿儀。

屏風後一陣碎嘴聲若隱若現地傳來,魏遲的狗耳朵立即豎了起來:

“是奕郡王殿下……”

“郡王殿下風采依舊呢。”

“殿下已封王建府,卻依然能來蘭芝書院求學考辯,真是難得……”

“隻可惜……殿下要娶妻了,不知是怎樣的女子才能與他相配呢。”

“噓,前麵那位新來的同窗,不就是選妃那日便出得意外嗎……”

“她去過鼓樓街那樣的地方……奕王殿下也不知該怎麼麵對她吧。”

這些細小的聲音逐漸刺耳起來,魏遲擰眉,有些彆扭地弓起背靠在後桌上,雙手抱臂,佯作閉目養神,實則有一隻眼稍稍睜開一條縫,偷偷看向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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