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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如林稍微一頓,似乎早有所準備,平心靜氣地笑道:“何出此言?”
“我未曾懷疑過,直到親眼看見小娘的傷口。倘若是凶手用尖銳之物從後側方刺入,傷口走勢應當來自後側方,但您的傷口卻偏前,可見是凶手迎麵所為——但真正讓我確定的並不是傷口,而是孟挽漣詭異的舉動。倘若她並不確定孟啟珩當日是否來過魏府,一查來訪名帖便可知。她既然沒有發現異常,那證明有人故意將她引入了陷阱……並且引誘她的人,手中拿捏著足以讓他們兄妹二人身敗名裂的證據。”
蒲如林並不意外,隻是低著頭展顏而笑:“好孩子,太聰明的人都沒有什麼太好的下場。我見過許多像你這般聰明的人,要麼英年早逝,要麼繞不過心中的執念,害死了自己。”
“小娘放心,這件事隻能是孟啟珩和孟挽漣合謀而為,滿府上下皆是見證,我並不打算改變。”吉光淡淡道,“我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但說無妨。”
“您曾經是長春長公主身邊的軍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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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九,平南公府大開宗祠,陰山舊族的魏氏宗親齊聚一堂,以告慰魏肅在天之靈。
主祭人唱喝道:“恭伸報本之誠,恪遵追遠之意……”
嗚鼓三通,擊磐三十六。
爐中香火長日不絕。
祭拜結束之後,魏無辯命眾人散去。他看上去又多了許多白發,遠遠地立在那裡猶如一棵枯鬆,長久而悲傷地注視著獨子的靈位。
吉光不知如何安慰,隻站在原地,陪伴著魏老太爺與魏遲一起凝望著靈位。
魏老太爺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隻對著魏遲道:“長淵,你過來,再往前跪一跪。”
魏遲罕見地沒有反駁,隻是順從了他的話跪在魏肅靈前。
魏老太爺顫巍巍地走到靈位麵前,吉光以為他想要擦拭靈位,誰知魏老太爺竟然輕輕搬動靈位,將其調轉過來。
魏遲和吉光看見那靈位上的蒙塵的幾個金色篆刻大字,不由地愣在原地。
那上麵寫的是——
故發妻靈蘊之位
“發妻……?”魏遲斷斷續續地開口:“阿爺,為何父親的牌位背後……雕刻著旁人的名諱?”
魏老太爺沒有說話,隻是從懷中掏出乾淨帕子,來回輕柔地擦拭著牌位,而後將一捧紙錢捧入火苗之中。
他們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輕慢的腳步聲,吉光回頭一看,隻見蒲如林從廊下走來,走到靈位前跪下,輕聲細語道:“長淵,給你娘磕頭。”
魏遲怔住,視線落在那靈位上,幾乎一筆一劃將那幾個大字清晰明了地篆刻在心中一樣。
吉光不忍,走過去跪在魏遲身旁,輕輕地扶著他的肩膀。
從她將手放在魏遲肩膀上開始,便感受到他在微微顫抖,他悶聲長長叩首。
一下,又一下。
吉光看著他將額頭長長地貼在青磚地上,心中像是被細密的針刺一般生疼。
良久之後,蒲如林終於開口道:“我與你母親師出同門,出師以後,我選擇做了一名軍醫,而你母親成為了一位救濟百姓的遊醫。直到齊州戰事,我與你母親在齊州重逢,並拜入驃騎將軍帳下。驃騎將軍原本打算將你母親帶回京師明媒正娶,但齊州戰事爆發,你父母雙親一死一傷……受你母親所托,我便成為了你名義上的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