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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麼?今天的事若是讓小娘知曉,她非得來圍場揍你不可。”
“我怎麼敢讓她知道呢。”魏遲咳嗽完,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紅暈,他閉著眼睛笑:“隻是看見你這麼著急,我倒是覺得傷了也挺好的。”
“什麼話,哪還有人受了傷也高興的?”
魏遲不語,卻忽然抬起手來,輕輕地朝她的臉頰探去。
吉光一僵,並沒有躲,允他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魏遲的掌心帶著血汙,隻是碰了兩下,便將她的臉頰蹭臟了。
他又笑:“像隻花貓。”
太醫終於到了,吉光忙起身立在一旁請太醫診斷。
魏遲費了半天勁轉過頭,眼神焦急地探尋,吉光忙從簾後走出來。
隻聽魏遲咳嗽了幾聲:“你站近些,萬一我一命歸西了,臨死前也好能看見你。”
吉光笑了一下,眼裡的淚花一下子湧出來,“陰司肯定不收你,你就好好在人間吃苦吧。”
魏遲笑了,閉上眼睛慢慢睡了。
許是太醫熬煮的麻沸散起了效果,太醫開始縫他的傷口,他也渾然不覺。
吉光看了一會兒,不忍看下去,卻想起方才答應了魏遲要站在一旁守著他,隻好背過身去。
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太醫總算抹著額頭上的汗站起身來,“魏夫人,世子的傷勢頗重,且這巨狼狼牙當中或許有毒液也未可知。如今世子正是生死攸關的時候,若是今夜不發熱能挺過去,那麼明日便能見好。”
魏遲身上的藥效過了,時而昏睡著,時而半昏半醒地跟吉光說瞎話,半夜開始渾身發熱起來。
吉光怕他一下睡過去醒不過來,於是便命人不辭辛苦去附近的河中取來半夜裡薄冰化作的溪水,用帕子浸濕了,一遍遍不辭辛苦地貼在魏遲額頭上降溫。
幾次魏遲蘇醒過來,吉光便拉著他說話。
從江南說到塞北,從宮內說到宮外,她窮儘兩輩子的見識,專門挑揀出來坊間流傳的那些精彩的香豔八卦、駭人聽聞的神鬼誌異,以及她上輩子為謝宥齊收集的那些朝臣秘密,一籮筐地端出來給魏遲講。
魏遲雖然臉色蒼白,昏昏欲睡,可臉上卻掛著一層笑,似是不管她說什麼都往心裡聽去了。
隻是越往後,魏遲的頭卻越來越昏沉,幾次吉光輕輕推他好幾下也醒不過來。
她若推狠了,他就有氣無力地說:“小端兒,我好像看見我太奶了……”
“胡說,連祖父都沒見過你太奶長什麼尊容。”
魏遲不說話,隻是笑。沒多久又難受得闔上眼睛。
末了,吉光知道不能讓他輕易失去意識,於是趴在他耳邊輕聲喚醒他:“魏長淵,你告訴我,那次在崇安寺的時候,你跟佛祖許了什麼願望?”
魏遲閉著雙眼,似乎燒得迷迷糊糊。
隻是他一聽到這句話,好看的唇角便輕輕勾起,他笑著,一字一句緩慢地開口:“我跟佛祖許願,要他保佑李吉光日後所願,皆不用求佛。”
吉光的心砰砰直跳,她無聲墜下淚來,靠在魏遲肩頭沉沉地許下心願。
“信女枯惡不悛,兩世不修善果,自知無顏麵見佛祖。然他心地赤誠,尚未造成殺孽,猶可恕矣。望佛祖保佑……”
吉光雙手合十,默默撚著手中的佛珠。
幼犬在她腳下打轉,見狀忽然伸著小短腿想要跳上床,卻怎麼也上不來。
吉光托著它的小短腿將它抱到榻上,幼犬湊近魏遲,舔了他的鼻尖兩下,發出一聲嗚咽。
吉光太久沒有睡覺,她趴在床畔,看著眼前的一切,慢慢闔上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忽然被人攏住,吉光倏地睜開眼睛,看見魏遲一雙擔憂的眸子闖入眼前,她不由地想要站起身來:“你醒啦?”
誰知卻因為跪的太久,眼前一陣黑,摔了個趔趄,暈了過去。
稍稍歇息了片刻之後,她感覺眼前逐漸明亮起來,這才看見魏遲環抱著她,幼犬繞著床榻打轉,見狀鬆了口氣。
吉光伸出手去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驚喜道:“不發燒了。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