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夜深了(1 / 2)

鬱也點點頭。

而趁著乙骨說話的功夫,鬱也對著這一桌夏油傑特意吩咐盤星教高薪聘請的大廚,為著他的口味而準備的晚餐牛嚼牡丹,風卷殘雲。

當然,鬱也隻是夾菜和吞咽的速度快,用餐的禮儀仍是標準得無可挑剔。

鬱也吃得這麼快,就是為了在放下碗筷後,對乙骨道一聲:“我用好了,多謝款待——”

然後趕緊將乙骨送走,他也就不必為著在房間的角落裡待機著的小薊提心吊膽。

鬱也自己整理好了食盒,往乙骨麵前一遞。

無需多言,乙骨自然能夠明白這是鬱也想要趕他走的意思。

乙骨像是有些落寞地垂了眼眸,他歎了口氣,但當他再看向鬱也時,已經瞧不見那絲神傷的落寞了。

乙骨對待鬱也,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始終有一份學長式的照顧和溫柔:“梔,其實夏油先生和五條老師……還有我,我們都很擔心你。”

鬱也抿抿唇,一時沒有回應。

乙骨便接著道:“你真的不能夠聯係到加茂先生麼?”

乙骨放在矮幾上的手倏地向前,像是想要抓住什麼,可最終又悻悻收回。

儘管鬱也不再看著他了,但不妨礙乙骨一直盯著鬱也去看:“或許你有辦法轉告加茂先生的話,能否勸他彆再一意孤行了,他其實可以選擇跟五條老師進行合作——”

饒是乙骨的脾氣再好,可看著鬱也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抗拒模樣,心焦之下,乙骨說話的語氣也漸漸重了起來:“我不知道加茂先生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但就目前你們想要搜集那位國會議員犯罪證據的舉動,已經被他察覺了。”

“……因為曾經的利益往來,那位議員向咒術界的高層請求庇佑,並且高層已經答應了他的請求。”

乙骨擔憂地皺著眉:“加茂先生出身自禦三家,他不可能不知道,掌管著咒術界的高層,是怎樣一個勢力盤根錯節,難以去撼動的龐然大物——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哪怕是五條老師,都輕易拿他們沒辦法。”

並非是乙骨比夏油冷靜。但在乙骨圍觀了幾次夏油同鬱也的不歡而散後,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十年前同鬱也相識,乙骨便清楚,前者明擺著是一根筋通到底,即便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的性子。

而乙骨也不似夏油那般做慣了教主的霸道脾氣,哪怕再是呷醋,擔心鬱也被人蒙騙,他也不會上來就說鬱也想要追隨的加茂枝不好。

畢竟,鬱也是那麼的喜歡和崇拜著那個人。將加茂枝貶低成一個惡人,傷的到底還是鬱也的心。

“所以,我不知道加茂先生是否告知過你這些,但情況遠你能想象到的更為複雜和危險——高層已經派出了術師,二十四小時守衛在那名議員身邊,給出的指令為,隻要你們再一次現身,則格殺勿論。”

若不是夏油及時將鬱也綁回了盤星教,否則單槍匹馬的鬱也,極有可能迎來被高層的術師斬首的結局。

光是想象那個畫麵,乙骨的呼吸間都染上了後怕的輕顫。

“……五條老師能夠代表高專,抵擋住高層的壓力,甚至還能作為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不買那些爛橘子的麵子。可是還有加茂家、禪院家,甚至京都高專的樂岩寺校長也接到了消息。”

乙骨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為了勸阻鬱也,還是將這份情報告知:“而禪院家下任家主,禪院直哉先生更是宣布接下了這次任務,帶著禪院家的護衛隊趕去了——梔,隻靠你一個人,是無法戰勝他們的。”

要不是加茂枝和梔都是他一個人的馬甲的話,隻站在梔的立場,鬱也肯定會無比感激乙骨這一番拳拳勸告。

可沒辦法,自從鬱也開始了那一個被詛咒師下了束縛的攻略遊戲開始——

明明鬱也當初都想好了,隻要打出一個成功攻略的HE,他就刪檔不玩了。

但誰知道,一個BE又一個BE,一個BE再一個BE,最後打出了八個BE啊,八嘎呀路!

鬱也他以前沒得選,現在也隻能走上反派的道路。

眼看從乙骨這裡獲得的情報也差不多了,鬱也打算結束跟乙骨的對話。

可對於好脾氣的乙骨學長,鬱也想到的最快,也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惹乙骨生氣,再叫他拂袖而去。

雖然這話有些傷人,但為了小薊,鬱也咬咬牙,還是把話說出了口:“……說了這麼多,憂太,還是想要過去那樣,利用你從我身上複製的術式,來套我的話,叫我背叛加茂大人吧。”

乙骨抵擋不住這陣突如其來的暈眩,猛地閉了閉眼。

鬱也這一番平靜的揣測,就像往他身上拋了個仙人球。

乙骨用手接住了,仙人球細密的刺茸紮進了他掌心的皮膚。痛覺一路傳感至他的心頭,令他疼得一片麻木。

但出乎鬱也意料,哪怕鬱也這般誤解乙骨,歪曲他的好意,可乙骨也沒有對鬱也生出一絲火氣。

他隻是忽然變得很傷心,傷心到他身後的裡香都不禁俯下身來,擁住了他。

“梔,過去欺騙你的事,我從不敢取得你的原諒。”乙骨艱澀地開口,“但請你相信我,從今以後,我對你隻會是真心的,我再不會欺騙你,對你說一句謊話。”

說到這裡,乙骨抬起頭,他注視著鬱也來不及躲開的眼眸,慘淡一笑:“不過你也不會相信了吧。”

“對不起,憂太……”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鬱也,隻感覺自己演砸了。一時不知該如何繼續,就像是做錯事了的狗狗,耷拉著尾巴,嗚嗚幾聲。

“沒關係,梔——你其實真的不用向我道歉。”乙骨做了一組深呼吸,飛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失態。

但有一股酸澀的情緒,無論他怎麼收拾,始終如鯁在喉。

衝動之下,乙骨開了口:“他真的就這麼好嗎?那位加茂枝先生——好到無論我……夏油先生怎麼勸說你,你也不願離開他嗎?”

對於乙骨這個問題,鬱也其實有些煩躁。

畢竟當一個人下定決心要去做什麼事,可三番五次的受到阻撓的話,很容易就生出不滿吧。

但剛剛害得乙骨傷心了,鬱也也隻好耐著性子回答。

“因為夏油大人,他早就不要我了。”

鬱也覺得答案顯而易見,提起這段往事,他已不複那個雨夜在乙骨麵前展現出的絕望,甚至還有一絲“為什麼你這都不懂”的疑惑。

“夏油大人早就把我驅逐出了盤星教——是加茂大人收留了我,而且加茂大人他很需要我,加茂大人也是一個人。憂太,我沒辦法拋下這樣的加茂大人。”

被前任主人拋棄的狗狗變成了流浪狗,他受了傷,失去曾經威風又漂亮的皮毛,一瘸一拐的遊蕩在深夜的街角。

同樣無家可歸的旅人發現了流浪的狗狗,他花光了身上最後一分錢,自己餓著肚子,買來了狗狗能吃的食物。

瘦骨嶙峋的狗狗呲著牙,防備地向朝他靠近的旅人發出吠叫。

狗狗看著那隻伸到眼前的手,他既是害怕,又抵擋不住手心食物的誘惑。終於,他低吼一聲,將這隻手咬到了嘴裡。

鋒利的犬齒把旅人的手咬傷了,前任主人的馴化讓狗狗知道自己是犯了錯。

於是,色厲內荏的狗狗嗚咽一聲,轉身就要逃跑。

旅人慌忙伸手,從背後將狗狗抱住。狗狗緊閉著雙眼,渾身瑟縮著,不住地發抖。

可令狗狗意外的是,那曾經叫他恐懼的打罵都未曾落下。他沒感到一點兒疼,反而收獲了叫他無比眷戀的溫暖的懷抱。

旅人溫柔地撫摸著瘦弱的狗狗,卻並非同情或可憐,隻是在這個蕭瑟的夜裡,孤身一人的他也有了依靠。

狗狗的傷被治好了,他又恢複了過去威風的模樣。他還和旅人有了家,不必像過去那樣四處流浪。

聽著鬱也的講述,乙骨幾乎瞬間就能想象出,梔與加茂枝彼此依偎著的場麵。

一直被他深埋在心中的不甘,在此刻破土而出:“梔,明明我也是那麼的需要你——當初,我一再的邀請你來到高專,我們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相較於乙骨的激動,鬱也卻是一副無奈的神情,將向來溫柔體貼的乙骨學長,莫名襯托成了無理取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