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怎麼連自己的(1 / 2)

實在是太過分了——!

宿儺的最後發言,令被踹下台階的虎杖都忍不住生氣地抬頭望去。

若不是被不該窺探他人**的道德感約束著,虎杖恐怕會仗義地挺身而出,幫著鬱也狠狠地將宿儺教訓一頓。

雖然不了解小薊先生與宿儺具體的過往,但從兩人的交談中也能夠推斷出來——小薊先生一定是對宿儺獻上了一顆真心。

而麵對如此珍貴的愛慕,宿儺不接受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惡劣地進行貶低,這實在是太沒品了。

虎杖騰地一下站起來,對宿儺抬高了音量,想要打斷前者,避免其說出更過分、更傷人的話來。

“兩麵宿儺……”

“宿儺大人——”

鬱也同一時間的開口,蓋過了虎杖的聲音。

而讓試圖激怒鬱也的宿儺失望了,鬱也的臉上沒有一絲旁的表情,傷心或憤怒都未曾出現,隻餘更像是冷漠的平靜。

鬱也暗暗呼出一口氣,始終讓小薊以尊敬得卑微的口吻道:“……大人您說的沒錯,像我這種天生不詳,低賤如螻蟻之人,居然曾說出這般惡心的話,汙了您的耳朵,冒犯了您的顏麵。”

說著,鬱也改變了姿勢,匍匐在地,對著宿儺叩首——這是宿儺當初教過鬱也的。

待宿儺的傷好後,他便帶著鬱也走出了山林,之後遇見了不少追捕詛咒之王的術師,他便戲謔地拿那群人死前的求饒舉例,教導鬱也日後若是惹他生氣,就這麼跪下來向他求饒。

當然,那時的宿儺也沒機會讓鬱也這麼向他跪過。

見慣了旁人向他匍匐低頭的模樣,可此刻鬱也做出這個姿勢,宿儺隻覺得礙眼極了。

兼之,他胸口翻湧的怒火仍未平息,又聽到了鬱也最後那一句:“……今後,我再不敢了。請宿儺大人原諒我。”

什麼叫再不敢了?

這個蠢貨的意思是他再不會愛慕自己了麼?

誰給他的膽子出爾反爾,戲弄自己這個詛咒之王——!

這個蠢貨他不愛慕自己了,那他還想去愛慕誰?去愛他口中的另一個大人——加茂枝嗎?

蠢貨、蠢貨、蠢貨!

這個蠢貨若是真的敢——那他這就去殺了加茂枝!

瞬間,宿儺的怒火如爆發的火山,而領域內經由詛咒之王馴服的咒靈,也一同嘶吼著,沸騰起來。

地動山搖——

“閉嘴——!”

宿儺猛地轉過身,抬手揮出一道術式,威力巨大地將那群叫囂著的詛咒轟成了齏粉,而他的領域的那一半,也坍塌而成焦黑的廢墟。

為了穩住身形,鬱也不得不直起身子,他再次同宿儺對上視線。

而鬱也看到的,便是兩麵宿儺從未有過的惡煞一般,極度恐怖的表情:“想要我原諒你?”

鬱也防備地點點頭。

“那就再跟我立下束縛——你去把加茂枝給殺了!”

聽見宿儺這番話,台階下的虎杖甚至比起鬱也的反應還要強烈,他瞪大了雙眼,正要開口。

可惜宿儺不曾給虎杖說話的機會,他一個抬手,便把虎杖推出了領域。

鬱也喉頭一噎。

兩麵宿儺你這個狗.屎!

一聽到前者的要求,鬱也險些沒崩住作為小薊的演技——想他在繼承了詛咒師的咒力,變得能打起來後,還真隻有宿儺害得他如此的憋屈。

低下頭,在心中默念三次“兩麵宿儺不是人”,鬱也狠狠地閉了閉眼,再度向宿儺哀求道:“宿儺大人,加茂……加茂先生他的實力遠遠強過我,是以我恐怕無法完成您的吩咐。”

聽著鬱也之前提起加茂枝時親近的語氣,宿儺本以為會遭到前者強烈的拒絕,而沒想到鬱也雖然拒絕了他,但好歹給出了他一個理由。

宿儺不知為何心氣順了些,但他心中還是有股不爽,非得折騰一下鬱也。

他勾起一根手指,咒力一凝,一把鋒利的長匕首便哐當一聲,掉落在鬱也跟前。

宿儺惡劣地咧開嘴:“既然你殺不了加茂枝,那你就代替他去死,如何?”

說著,宿儺的話音裡居然透出一股詭異得叫人無法相信的委屈:“動作麻利點——彆忘了,你上回可是眼都不眨地往我這兒開了道口子。”

鬱也的視線沉默地一道那柄匕首上。

宿儺並不擔心鬱也會拿起匕首,畢竟哪怕鬱也同那個加茂枝再親近,宿儺也絕不相信,鬱也能夠做到為了加茂枝去死的地步——

然而,鬱也飛快地將匕首握在了手中,他堅定地看向宿儺:“宿儺大人,那還請您與我立下束縛,以我的性命,換您絕不會對加茂大人做出任何傷害……”

“蠢貨,你在做什麼——?!”

在宿儺顫抖的怒吼中,鬱也猛地將匕首捅向自己的胸口。

鬱也想得很明白,這一匕首也不過是再一次殺死他的身體,而小薊這個馬甲的靈魂體仍舊存在。並且靈魂體狀態下的小薊,還擁有附身的特殊術式。

所以,這一捅不過是痛了點,但能夠換來宿儺不去傷害加茂枝的束縛,避免了日後宿儺這一個喜歡亂來的意外,算得上穩賺不賠的買賣。

鬱也赴死得從容又冷靜,而他這一刀,卻仿佛捅在了宿儺身上似的,竟使得他瞬間失去了力氣,痛得渾身抽搐起來。

宿儺跪在地上,他顫抖著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鬱也。

刀柄的半截已經沒入了鬱也的胸口,差一點,差一點就連他的反轉術式也救不回鬱也的身體。

宿儺並不能確定這一次,鬱也的靈魂能否成功地從身體剝離,若是不能,那在千年後,他將再一次目睹鬱也在他麵前死去。

指縫間溢滿了鮮血,這是宿儺方才情急奪下鬱也的刀,直直握向刀刃而留下的,他甚至都忘了替自己用術式治療。

而宿儺那雙赤紅的眼眸,此刻也濃鬱得仿佛要滴出血來,他本想怒斥鬱也,卻顫抖得再拿不出之前的氣勢:“你……你們這些弱小的人類,不是最怕死的嗎?!”

這回暴躁的人輪到鬱也了,他搞不懂宿儺為什麼出爾反爾,但為了之後的計劃能夠順利實施,他必須要拿到這一道束縛,以確保宿儺這個禍害一般的詛咒之王不會出來壞他的好事。

情急之下,鬱也攀住了宿儺的肩膀,但這不是如詛咒之王期待的,給予他心中一直渴望的一個重逢的擁抱。

鬱也繼續說著他求死的請求:“宿儺大人——如果剛剛那樣的死法不能夠叫您滿意的話,或許您可以像千年前那樣,對我用火刑,隻求您答應我,不要傷害加茂大人……”

耳邊“嗡”地一聲轟鳴,鬱也之後的話,宿儺忽然間卻什麼都聽不到了。

千年前,在術師死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宿儺晚上總是會做那一場夢。

他夢見被他故意設下陷阱,從而被禦三家抓走的小薊,被關在那臟汙的刑房裡。

他忍受著殘忍和痛苦的刑訊拷打,惶然而害怕,後來,禦三家的雜碎將他架在了火刑架上。

在他瀕死前恐懼的呻.吟中,仍不斷地泄出他滿懷期待的祈禱,他說——宿儺大人,求求您救救我。

這句話,甚至成為作為詛咒之王的宿儺,也無法祓除的詛咒。

隻要他一試圖入睡,這道破碎而絕望的祈禱就會在他耳邊響起,在夢中,他無數次的趕去了——我來救你,如你所願的,我一定會趕來救你!

然而,每次宿儺去到哪兒,術師都不見了身影,隻餘一束空蕩蕩地被燒得焦黑的火刑架。

曾經那麼叫術師絕望而害怕的火刑架,如今鬱也沒有一絲抗拒的提起,甚至願意以他自己,來換取另一個人的性命。

詛咒之王忽然就懂了,那過去叫他輕視,潛意識裡不斷逃避著的人類的感情。

確實如鬱也所說的,他再不會愛慕自己了。

宿儺的心頭就仿佛被什麼給挖空了一塊,他按著鬱也的腦袋,抵在了他的胸口。

但那塊傷口卻無法被填補,隻餘越來越大的空洞。

宿儺鉗製住試圖掙紮的鬱也,他不願讓鬱也看見此刻自己的表情。

像是燃儘的油燈,宿儺沉沉的嗓音變得疲憊而沙啞:“我答應你,絕不會傷害加茂枝的性命——而束縛的條件是,你會忘了今天領域裡發生的所有事……”

明明逃出盤星教的出口就在眼前,但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然停下,好在他隻疑惑了一秒,便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而在鬱也消失在出口的瞬間,有人重重地砸在瀑布墜落的湖麵上。

這座本就用於觀賞的人工湖並不深,隻堪堪到達虎杖的小腿。

虎杖任由湖水將自己浸得透了,卻還是坐在湖中,沒有起來的打算。

方才宿儺打開了領域,雖說控製了範圍,但盤星教由夏油傑布下的結界一定會做出感應,就連五條悟也會在同時察覺。

所以,知道自己犯了錯,打算乖乖認罪的虎杖,便懶得動彈。

他抬頭看向天空,可惜,盤星教的結界遮蔽了星光,更看不見破曉前的黎明。

虎杖忽然開口:“小薊先生一定會生你的氣的,你要是那樣對待加茂先生……”

與此同時,虎杖右側的臉頰多出一張宿儺的嘴巴,他打斷虎杖的話:“那個加茂枝,你認識他?”

“唔,同他交談過幾次。”

虎杖回想起前者在高專的那幾次照麵,還有他們背著五條老師,纏著七海和灰原老師打探而來的關於加茂枝的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