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1 / 2)

鄭夫子一身青襖,四十多歲的模樣,留著一抹掌心長的胡須,搭理的很是細致。

端坐在書案之後,手不釋卷的樣子,還真有幾分讀書人的風骨。

言夙看了一眼,將小孩放到地上,給鄭夫子拱手一禮:“見過鄭夫子。”

小孩也恭恭敬敬地,禮儀很是到位——雖說是年紀小時學的,但出自溫家的教養,是刻在骨子裡的。

鄭夫子原本見這兩人兩手空空來,穿的又並非什麼大富大貴的錦衣華服,更彆提帶著小廝丫鬟,就不太相信人家的束脩是全拿銀子付,才沒有帶其他東西。

但看現在這兩人的禮儀,又覺得自己或許想岔了,神色溫和一些,招呼言夙先坐下。

——言夙雖說打聽了書塾的事兒,但村裡其他人也沒個真送過書塾的,消息雜七雜八的,言夙覺得不可儘信。

消息說家境尋常的人家都拿自家的雞鴨與蛋等東西給夫子當學費,言夙覺得這是真的,但既然他有足夠叫學費的銀錢,也就不必再去買了這些東西。

——送的人多,就證明夫子家是不缺這些東西的,所以不如直接給了學費,夫子還能買些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鄭夫子哪裡知道言夙這麼實誠的,看著大崽精精神神,眼神中正也不怯懦,一身衣裳雖然隻是半新不舊,但也乾淨,也不像許多人家那般用大改小,甚至補丁疊補丁。

——當然,那樣的人家也沒銀錢來送孩子上書塾。

總體來說鄭夫子覺得還挺滿意,覺得收下大崽也是可以的,特彆是在聽了言夙問及束脩之後卻沒有露出為難的神色。

然而言夙說:“我聽著那邊孩子們書聲琅琅,不知道我能不能帶孩子先去聽聽看?看看這孩子能不能適應氛圍。”

鄭夫子眉頭微微蹙了一下,簡直第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言夙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邊孩子在讀書,實際上並不是夫子領著,而是鄭夫子去了學堂交代了領讀。

他聽著言夙這意思,似乎還是想要聽他去講一節課,再決定在不在他們書塾入學?

這到底是想蹭課,然後說不合適就不來了——不至於占了這點小便宜就能成大器了吧?

還是明麵上是他挑學生,實際上是他被學生挑?

鄭夫子蹙著的眉頭鬆開了,但實際上心中已經很是不快,捋了捋胡須,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接著說話。

——多少是因為言夙那不卑不亢的氣度,讓他覺得對方不是尋常小門小戶。聽說話也是讀過書的樣子,能讀過書的人家多少都有些家底。

鄭夫子雖然不想直接跟言夙撕破臉,但還是拒絕讓言夙去“參觀”他一節課,簡直太冒犯人了。

要不是秉著讀書人的氣節,他這會兒就得指著言夙的鼻子罵。

“隻怕不妥,不論課堂內外,有了生人,總歸是影響學子們的。讀書最講究靜心、專心,最忌打擾。”

“隻怕我這兒是讓小公子難以適應了。不如請你去彆家看看?”

鄭夫子的“小公子”三字咬字還稍微重了一些,但言夙還茫然著這為什麼就拒絕了——就算要專心,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吧?

——那身邊同學喘個氣,是不是也得影響學習?

而且大崽要是真留下來學習,那也就是個“生人”,進入了班級裡,還不得被他們當猴一樣看?到時候夫子是不是還得怪在大崽的頭上?

聽聞鄭夫子送客的話出口,原本還想說幾句的言夙,就懶得再跟他掰扯,點了點頭就告辭。

鄭夫子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冷哼一聲,覺得自己還從未受過如此的折辱,從來都是夫子觀一學生能不能收入門牆,哪來輪得到一個孩子來看他適不適合當自己的夫子?

——雖說這入書塾學習,與正經拜師也有所不同,但“尊師重道”卻是相同的。

而且他還能教不了一個孩子?還得被一個孩子考驗?

鄭夫子越想越偏,越想越氣,忍不住叫來自己的書童,囑咐他跟著去看看,他倒是想知道這城中三家書塾,誰家能收的了這樣趾高氣昂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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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夙出來之後,對鄭夫子忽然轉變的態度還有些莫名其妙,大崽也是仰頭看著他爹,小臉上滿是費解。

“沒事兒,咱們去下一家。”言夙道,牽著小孩走出小巷。

——他將自己的話和行為複盤了一次,覺得也並沒有什麼問題,就也隻能放下。畢竟再怎麼糾結,這鄭夫子不收他們,不還是不收?

另一家書塾離著這一處也算不上遠,一來是朱陽鎮的大小本就受限,二來是城中住戶也都是家門相當的紮堆居住。

比如東方與南方都是較為富貴的人家,西邊與北邊都是相對貧寒的人家,這似乎成了某種約定俗成的世俗“規矩”。

這幾家書塾就都在南邊接西的這一塊——因為書塾占地都不小,這邊的房子不論是租還是買,都便宜一些。而且也不因為太靠近西邊,讓富貴人家覺得有損顏麵。

當然,現在這內裡的緣由,言夙還不知道這麼細致,他隻知道都在這一片還蠻方便的。

不多久就走到了第二家,無涯書塾。

“學海無涯?”言夙看著名字,也就隻能想到這個最直觀、直白的出處。

大崽剛要說什麼,言夙上前敲了門,見門吱呀一聲被一個老丈拉開,言夙再問大崽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他就搖了搖頭。

反正也不是重要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