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宮殿裡有一條畫廊，走廊兩邊的牆壁上掛著他六個兄弟姐們的畫像。
它們表麵上是無儘家族成員的畫像，卻因為無儘家族各自領域都建立在夢境維度“上方”，畫像本身也是無儘家族在夢境的直接投影。
墨菲斯可以直接站在畫框前與裡麵的人物交流，也可以一步邁出，走進畫框進入對方的領域。
當然，畫框中的人物也能主動呼喚墨菲斯，並進入墨菲斯的宮殿。
此時，睡魔帶著手提果籃花籃的哈莉來到一個純白畫麵的相框前，對著空白的畫麵道：“丹尼爾，哈莉奎茵在命運之河中察覺到你的歸來。
你當時也看到她在看你吧？你明白她想做什麼，要不要見她？”
就像水墨畫從白紙狀態到畫作完成的繪畫視頻的高倍速播放，一個容貌俊美、氣質冷清的青年男子從無到有，一點點出現在畫麵中，也出現在哈莉眼前。
接著畫麵又從黑白水墨畫變成水彩畫。
水彩畫活了過來，成為現實的人物半身像。
哈莉之前隻見過三位無儘家族成員，大哥命運、二姐死亡、老三睡魔。
哪怕睡魔是她朋友，她也無法昧著良心說他長得威嚴帥氣......事實上，墨菲斯長得不是一般的醜，那張驢臉又長又瘦，乾癟癟，像一塊曬乾的絲瓜條。
氣質上也偏向陰鬱死板，如果哈莉不主動說話，他能一直沉默很長時間。
性格上更是糟糕，僅因為黑妹娜達不能接受他的愛，他便將她送進地獄第九層，囚禁了一萬年。
娜達不是不愛他，而是不能愛，凡人承受不起與無儘家族成員相戀的代價。
前一晚她剛和他啪啪啪，第二天清晨，火球從天而降，將娜達的王國燒成一片琉璃晶體。
墨菲斯也並非一無是處，不然哈莉不可能和他成為朋友，關係還非常不錯。
他醜，他氣質不佳，他還性格惡劣，但他很純粹，待人特真誠。
二姐畫著煙熏妝，哥特少女的打扮，也是少女的樣子，非常美。
老大命運和墨菲斯一樣，長得比較醜，墨菲斯的驢臉至少醜得非常有特色，命運的方形乾臉一旦丟在大街上，立即湮沒在人群中，再難找出來。
命運的打扮和氣質也比較差，一件普普通通的帶兜帽亞麻袍，表情僵滯，有種拒人以千裡之外的冷漠。
或許他也有優點，但哈莉沒發現。
她沒見過無儘家族其他成員，但她知道墨菲斯和命運已經算家族中最正常的男性。
如果墨菲斯和波特莫斯是無儘家族男性的代表，此時的命運丹尼爾則非常反傳統。
他有一頭落到肩頭的銀色長卷發，非常漂亮的頭發，閃閃發光，如夢似幻。
他的臉蛋也俊美得不像凡人，五官英俊卻不娘氣，身材英武卻不粗壯，氣質冷清卻不冷漠。
丹尼爾的衣服還格外華麗，銀色的外袍綴有繁複美麗的圖案，風格偏向仙俠劇裡的男古裝，肩線較硬，絲帶束腰，下擺應該到腳裸——這會兒從畫框中隻能看到半個身子，哈莉確定他的銀色袍子超過臀部，而男裝的下擺不可能和女人的裙子一樣隻到大腿或小腿。
哈莉用欣賞的目光盯著丹尼爾看了一會兒，又轉頭去看墨菲斯。
拋開力量氣勢，老墨有點兒望之不似人君，他的新大哥丹尼爾則是一眼偏偏貴公子。
“丹尼爾，恭喜你成為命運之河的守護者。”哈莉將花籃舉高，“我遠來是客，你不邀請我進去？”
丹尼爾神色平靜地搖了搖頭，道：“抱歉，我並非針對你，由於上代命運的教訓，我決定不再放任何非無儘家族的人進入命運花園，以免和人間事務有過深的牽連。”
“想法非常好，很有道理！”哈莉滿臉讚同，連連點頭，手上的花籃和果籃隨意扔在相框下方。
“丹尼爾，我發現命運之河忽然間變得非常平靜，幾乎和我咬爛《命運之書》前一樣平靜。
即便你歸位了，可《命運之書》上被我咬出來的千瘡百孔，也會讓命運之河暗流湧動、波瀾無序，你怎麼讓動亂平息的？”
丹尼爾藍色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明顯的情緒：很震驚，震驚她的坦率和無恥。
她臉上和眼裡甚至沒半點不好意思。
好一會兒，他恢複過來，右手一翻，巨大的《命運之書》出現在他懷裡，封麵對著哈莉和墨菲斯。
“我用夢之碎片為書頁上的每個破洞打了補丁。”
可以肉眼看到書冊封麵有縫補的痕跡，像是用不同顏色的布料修補衣服上的破洞。
墨菲斯更是清晰分辨出每個孔洞補丁皆為一片“預言之夢”（真實之夢）。
“手法真精巧，腦子也很靈活。”哈莉端詳片刻後，豎起大拇指讚歎道：“難怪上天選你做無儘家族的大哥大，厲害，佩服！”
丹尼爾盯著她道：“我更希望你將吞噬的書頁碎片還給我，夢之碎片終究不是真正的命運書頁。”
哈莉依舊不見半點尷尬，坦坦蕩蕩攤開手，還向前挺了挺大胸脯，“你自己看，看我身上可有一塊書頁碎片。”
她撤銷防禦力場，身上的力量氣息展露無遺。
丹尼爾眉頭緊蹙，剛想說“我知道你將書頁碎片獻祭給了上帝，我就是讓你去把碎片要回來還給我”，哈莉又滿臉遺憾地歎息道：“沒錯，我當初的確把命運之書咬得千瘡百孔，但那是為了拯救多元宇宙。
為了拯救天下蒼生，我必須掙脫‘命運起源之地’的封印。
你懂的，若非我及時回歸地球，若非我當時手持《命運之書》，造物主炸彈早被巴巴托斯引爆，屆時整個多元宇宙灰飛煙滅，命運之河也徹底乾涸斷流。
我咬碎書頁是上天的安排，我奪走波特莫斯的《命運之書》是天命眷顧......我做的一切，皆是命運的安排。
至於那些書頁碎片......
真的很抱歉，我將書頁咬碎後，它們立即消失不見，我也不確定它們去了哪兒。”
丹尼爾拳頭下意識捏緊。
不過他終究沒有衝動地跳出畫框打她一拳......當他產生這種想法時，《命運之書》立即向他傳來危險的預警。
“丹尼爾，我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哈莉問道。
“如果是私人問題的話，你最好不要問，問了我也不會回答。”丹尼爾淡淡道。
“其實也不算太私人......嗯，對你而言可能比較私人，但俗話說得好，皇帝無私事。你作為掌管宇宙核心權力的大能者，也沒有私事。”
哈莉盯著丹尼爾的臉，問道：“你現在如何處理你和你媽媽麗塔的關係？
你還當她是媽媽嗎？
可你現在成為無儘家族的長兄，你的兄弟姐妹是墨菲斯、二姐他們。
無儘家族也有自己的父母吧？聽說你們的母親是‘夜晚’。”
墨菲斯都感到尷尬了，想立即扯著她的袖子，將她拉走。
丹尼爾英俊的臉龐抽搐幾下，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聲音平靜地說：“麗塔永遠是丹尼爾的母親。
隻不過，現在我不僅是丹尼爾。
曾經的丹尼爾完成一次新生，才成為現在的我。
無論是人類麗塔，還是無儘家族的‘夜晚’，她們都是我的母親，都創造了一部分的我。”
哈莉心裡對丹尼爾的評價提升了一截，他雖然解釋了自己如今的狀態——完成一次新生，升華為另一種存在，但他依舊坦率地承認麗塔母親的身份。
麗塔還沒死呢!
現在承認她依舊是母親，不僅是說出一句話那麼簡單，還代表丹尼爾接受了今後可能出現的無數因果。
......
“我以為你找丹尼爾是為了說些正經事兒。”墨菲斯道。
又不鹹不淡地扯淡了幾句，丹尼爾便從畫框中消失，哈莉和墨菲斯也離開“畫廊”往回走。
“你說的正經事是指什麼？”
雖然沒能再次進入命運花園，可哈莉心情還不錯，臉上依舊掛著自然的笑容。
墨菲斯道：“向‘命運’道歉，化解雙方的恩怨。為了表達誠意，你或許應該將部分命運之書碎片還給丹尼爾，讓他修複《命運之書》。”
“我向他送花送水果，就是在向他示好，可命運之書碎片我是真的一片也沒有。”
墨菲斯歎了口氣，“這樣不歡而散，不如不見麵。”
“誰說是不歡而散了？我現在很高興，丹尼爾即便不是喜笑顏開，至少十分安心，不需要再在心裡盤算‘如何應對魔女哈莉，如何了結她與前代命運的恩怨’。
我沒指望和每個人都成為朋友，性格上合得來自然相處愉快，合不來沒必要強求。”哈莉很灑脫地說。
她100%確定，丹尼爾歸位後自認為的最大任務便是解決“魔女哈莉問題”。
今天之後，丹尼爾基本可以確定她的態度：她和前代命運的恩怨已經結束，他們兩個井水不犯河水，就能相安無事。
當然，哈莉主動給新晉命運送花籃，不全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觀察對方的態度——若非顧忌身邊人落到和露易絲一樣的衰運下場，也不想讓二姐和墨菲斯感到為難，九級命運防禦專長的她壓根不需要在乎丹尼爾的態度。
她找丹尼爾還有兩個目的，首先是心裡實在好奇。
她第一次見到無儘家族的人“更新換代”，第一次知道凡人也可以成為無儘家族的成員。
而複仇女神收到麗塔的指控才找上前代命運，結果麗塔兒子成為新的命運......這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
其次，她很好奇丹尼爾的能力，好奇他會如何修複《命運之書》。
與丹尼爾的會麵，她的目的基本達成，也就不虛此行了。
......
“魔女哈莉！”
“哈莉！”
回去的路上，耶比依舊氣勢全開，引動周圍數個宇宙範圍內的魔法元素，形成一條橫跨八大神域，驚動千萬魔法位麵修行者的“魔力元素七彩虹”。
聲勢非常浩大，引得無數神魔側目。
然後人在半途，哈莉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還不止一個人。
耶比很有眼色，不用哈莉喊停，它主動放緩速度。
接著無形的空間波動閃過，一個青年人和一個中年人出現在一人一狗前方。
中年人是老熟人，監視者吳譚。
二十四五歲的年青人有東方人的麵孔，打扮和氣質卻明顯和吳譚不一樣。
更偏向西方。
一般情況下，東方人很難通過裝扮讓自己看起來與西方白人難以區分，可眼前的年青人做到了。
都沒開口說話，隻看他的麵相、表情和衣著，哈莉便知道這家夥是個香蕉人。
年輕的香蕉人仰起腦袋，表情傲慢地說：“魔女哈莉，你可知道我是誰？”
“難道你不是鑄造者？”哈莉奇道。
香蕉人怔了一下，點頭道：“算你有點見識，沒錯，我即是世界鑄造者阿爾斐俄斯！”
“時間加速針的效果真好，主宇宙才過去十來天，他已經長大成年，還覺醒前世記憶！”哈莉看著吳譚感慨道。
吳譚不覺得奇怪，“現在第六維度急需要他，有天命加身，當然能快速蘇醒。其實不僅是他，我和反監同樣成長快速，快速歸位。”
哈莉點點頭，又上下打量年輕的鑄造者一番，問道：“你這輩子的名字叫什麼？”
監視者最初的名字為“瑪爾諾烏”，但現在無論自稱，還是彆人叫他，都是“吳譚”。
反監大王很早便放棄“莫比烏斯”的名字，這輩子哪怕記憶恢複，回到“煤氣燈下的哥譚”地球，依舊接受“莫子”的稱號。
這個香蕉人鑄造者，卻依舊堅持佩帕圖阿為他取的“原名”。
“這一世我叫James周，你問這個做什麼？”James周皺著眉頭往四周掃了一圈，道：“我時間很緊，沒空和你扯淡，趕緊把巴巴托斯交給我，我要帶它回第六維度。”
氣勢全開的耶比太拉風，吸引了太多目光。
這會兒James周找過來，立即感應到周圍有無數道探視的目光。
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哈莉隻喜歡在眾目睽睽之下顯擺威風，也不樂意被人看熱鬨。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她拍了拍耶比的大腦袋，“彆奔跑了，直接回家！”
耶比縱身一躍，消失在靈薄獄。
鑄造者遲疑了一瞬，瞥見邊上吳譚默不作聲地離開，便也緊隨其後。
......
片刻後，哥譚，新莉山莊園。
“他為什麼叫James周？是不是他投胎的那個世界出了問題？”哈莉指著James周，皺眉問吳譚。
“我為什麼不能叫James周？”年青人鑄造者大聲道。
吳譚疑惑道：“叫James周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當初送他去轉世投胎時，我特意為他選擇了普通天朝人家庭，普通天朝人哪有機會去國外做James周？”
哈莉話音剛落，James周便激動了，指著她的臉，大叫道：“原來這不是巧合，是你故意坑害我。”
接著他還轉過頭，朝吳譚怒吼道：“你之前還騙我，騙我說魔女哈莉的輪回印記隻確定我來世的家庭環境，並沒選定具體的轉世地點。
除了下輩子一定做個普通人，其它一切皆隨機隨緣。”
“哈莉之前的確沒限定我們的出生地點......”吳譚疑惑看向哈莉。
“我沒限定你和反監的出生地，結果你倆皆成為天朝人，轉世的效果還非常不錯。既然前車之鑒在前，當然要沿用你倆的先進經驗。”哈莉看著James周，道：“我希望他能和你們一樣，成為一名合格的造物主。
而且你們三兄弟未來要聯手對抗惡毒媽媽。
大家都同樣的出身、相似的文化與教育，三觀和思想也更相近，合作起來更加親密無間。
沒想到同樣的種子撒在同一塊地裡，也能長出不同的作物......即便良種率不可能達到100%，三分之一的殘品率，也太高了些。”
“魔女哈莉，你說我是殘品？！”James周怒目圓睜，“你還沒解釋為何要坑害我，現在又對我惡言相辱，太混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