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4章 瑟西(1 / 2)

“我是那女人的女兒?!”

戴安娜幾乎要忍不住激動大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母親你不要胡說八道!

現在她依舊十分激動,但總算沒有失態咆哮。

“母親,現在你依舊是你,你的靈魂、你的意誌,你的身體,都完完全全屬於你自己啊!”

如果隻聽到“你是赫卡忒的女兒”這一結論,她會嗤之以鼻,覺得說這話的人一定瘋了。

希波呂忒短短幾句話卻讓她明白了這一結論的理論推導。

希波呂忒在她出生前便被赫卡忒收割。按照她經曆過的“赫卡忒之收割”,女巫的靈魂會被融入意識集合體,身體與意識空間被赫卡忒的意誌占據,的確算赫卡忒的一部分,如果以此身誕下孩子,真的可以說是赫卡忒的孩子。

此時玄蘭與恩朵還在哈莉的“厚皮聖力”中浸泡,她們沒有像巫火一樣去投個好胎,18年後又是一條好女。因為玄蘭與恩朵的身體並沒毀掉,它們被赫卡忒的意誌占據,成為赫卡忒的血肉之軀,先肆掠地球,收割地球基礎法則係統,接著收割諸天萬界。

如果哈莉擊敗赫卡忒,將玄蘭與恩朵身體中的赫卡忒意誌徹底滅殺,兩位女英雄可以重新回歸自己身體,不用放棄今生之成就與羈絆。

如果沒有哈莉,玄蘭、恩朵、巫火最後的執念徹底消失在月球外景的心靈空間,赫卡忒已將她們徹底消化吸收,接著再將她們的記憶與思想從意識集合體中抽離出來,投入玄蘭或恩朵之軀,完美偽裝成玄蘭與恩朵,與某個男英雄生下孩子,孩子屬於恩朵、玄蘭,還是赫卡忒?

肯定屬於赫卡忒,因為理論上講,恩朵與玄蘭壓根不存在了。

假若希波呂忒就是這種情況......這一想法讓戴安娜渾身顫抖,不願接受,不肯麵對。

而且她也有質疑的理由,希波呂忒明顯有自己的獨立意誌。

她不是赫卡忒。

“是的,我依舊是我,我有自己的靈魂與獨立意誌,但這不代表我的靈魂、身體與獨立意誌就完全屬於我自己。

我的靈魂與獨立意誌都是赫卡忒女神賜予我的。

她可以收割我的靈魂,將我靈魂融入意識集合體,也可以收割後將之放回我身體,讓我依舊和往日的我一樣生活,但在關鍵時刻我可以成為‘赫卡忒女神’。”

希波呂忒明顯也很痛苦、很悲傷,很難接受這一事實。

她抱著女兒,把腦袋埋在女兒頭發上——吸收混沌魔力後的戴安娜沒頭發,腦袋可以像真正的電燈泡那樣發光,但“混沌戴安娜”猶如沙讚變身,事後可以解除混沌狀態,也可以繼續維持,戴安娜也無法接受自己化身混沌後的醜凶樣兒,在尋找瑟西期間將混沌魔力還給小紮。

“你有沒有發現,當年你在森林十字路口祭場見到的祭司,之後再也沒有與你照麵?

她們都死了,被‘我’殺死,被完完全全收割,化為灰燼。

哄你離開後,我厲聲喝問,讓她們老實交代,對你做了什麼。

因為天堂島並不禁止信仰與祭祀赫卡忒女神,她們也不是第一次在森林中舉行儀式,我雖從來沒參加過,也對她們的行為知之甚詳,卻從未乾涉或阻止過。

所以她們以為這次與之前沒任何區彆,十分坦誠地告訴了我當時發生之事。

然後她們驚恐交加,看我的眼神充滿恐懼、親近、渴望等複雜情緒。

那不是我,我自己的意識已經沉入心湖之下,赫卡忒女神的意誌沒任何障礙地在我身上蘇醒,甚至直接顯出三頭六臂的幻象。

她們看到的就是憤怒的赫卡忒女神。

她們跪地求饒,卻壓根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直接被赫卡忒女神當場收割。

徹徹底底的收割,力量、靈魂與身體,全部消失。

現在你應該能明白為何她會怒火衝天吧?”

戴安娜聲音很悶,嗓子眼發乾,“那女人不介意其它時候的儀式內容暴露於人,但我那次情況很不同。

她萬萬不能讓人知曉我體內存放了她的權能與靈魂碎片。

祭司們既然可以毫無遮掩地對你坦白一切,就可能對其他人說起此事。

若讓外人......讓諸神知曉,祂們可能起疑心。

至少會像哈莉那樣仔仔細細、從內到外檢查我的身體與靈魂。

那女人殺她們,就是赤果果的殺人滅口。”

“是的,殺人滅口!你年紀太小,我就是赫卡忒女神的一部分,殺光那群亞馬遜女祭司,那晚發生的事將再無人知曉......直到現在,已經不再需要保密,你找回你的記憶,我也蘇醒了我的記憶,無比可怕的事實被揭露......”

希波呂忒雖未再嗚嗚哭泣,卻忍不住哽咽出聲,默默流淚。

也不怪她一個久經沙場、活了千百萬年的女戰士會哭泣。

她的一生經曆與情感,甚至她最珍愛、最寶貝的女兒,都可能不是自己的,自己隻是個影子,是彆人擺在前台的傀儡......連傀儡都算不上,隻能算化在傀儡臉上的妝容。

這一殘酷事實足以擊潰任何意誌堅強的戰士。

“母親,你不要慌,莫要哭。”戴安娜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按壓住心底噴湧而出的驚慌與恐懼,安慰母親道:“赫卡忒隻是在用謊言恐嚇我們,你能有現在這種想法,能將話說出來,就證明你有自己的獨立意誌。

獨立意誌是不可能由彆人賜予的。

彆人能做的隻是蒙蔽你、欺騙你,讓你相信你的獨立意誌並不獨立。”

“這是儀式,是存放赫卡忒女神分裂出權能與靈魂碎片的儀式。”

希波呂忒輕輕搖頭,聲音中終於不再有哭腔。

感受到女兒的驚慌與恐懼,她心裡的慌亂與恐懼反而消失了......或許沒消失,隻是被為母則強的勇氣給壓了下去。

“不僅是你,其他被赫卡忒女神親手烙下三月之印的女巫都是類似情況,都算是她的女兒。

若非是她的女兒,你們幾個憑什麼被選中?

普通女巫哪能承受她的靈魂碎片與權能,直接被撐爆了。

或者靈魂被撐裂開,權能氣息外泄,被人發現異常。”

戴安娜急切道:“不,不是這樣,天下隻有我們想不到的奇葩。

我們的特殊不需要‘赫卡忒女兒’這一身份來賦予。

母親你想呀,魔力債務危機最近才啟動。

因為直到最近,赫卡忒才徹底解除封印回歸現實宇宙。

之前她隻能被動收割死亡且無處可去的女巫靈魂。

尋找女巫存放分割出來的意識碎片與權能,都持續進行了幾十億年。

那時她甚至剛被封印,哪可能收割女巫、占據女巫身體生下孩子?”

“被封印不代表無法影響現實宇宙,赫卡忒女神無法收割整個魔法世界,隻影響幾個先天靈魂脆弱、意誌薄弱,未覺醒魔力隻擁有血脈之力的普通女性,並不算太困難。

你或許可以調查那幾個同樣被存放靈魂與權能碎片的女巫。

她們的母親必定都不是強者,或許有強大的先祖,但自身天賦並不強,甚至稱得上弱小。”希波呂忒道。

巫火是個孤兒,老媽肯定不是巫師,八成連有家有業的正常人都不是。

玄蘭倒是出生在中產階級家庭,但爹媽都不是巫師,她的魔力來自暗影局的“魔科實驗”。

唯有恩朵的家庭與奇跡之力有點聯係:她爹媽所在的部落有祭司。

不過,老祭司一輩子也隻是魔法學徒,恩朵爹媽本身並非祭司。

似乎都符合希波呂忒的說法。

“可你不是先天孱弱的普通女性!”戴安娜激動道:“你可是希波呂忒!

是神話與曆史傳說中的亞馬遜女王,你有強大神力與不屈意誌。

而且你的生活與戰鬥一直在諸神的注視下,強大如父神宙斯,肯定不會能發現你身上的異常,如果你真的有異常。

他什麼也沒發現,說明你一切正常。”

希波呂忒苦澀道:“正常情況下,在封印正式解除前,赫卡忒女神的確難以影響到我,更彆說收割我,但天堂島上的情況不正常。

我們從未斷絕對赫卡忒女神的信仰。

虔誠的信仰就是向神靈獻出身體與靈魂,讓神靈的意誌成為自己的行動綱要。

你父神宙斯的確很強大,但赫卡忒女神對我的影響來自最深層的魔力印記,他如果能察覺到異常,就不用拋家棄業獨自跑路了。”

“不,我還是無法相信,那女人肯定影響到你,但不是徹底收割你,而是扭曲你的思想與意誌。

母親,你跟我走,我們去莉山找哈莉,哈莉肯定能揭穿那女人的騙局,消除她對你思想的扭曲。”戴安娜堅定道。

希波呂忒聞言卻鬆開女兒,退後兩步,輕輕撫摸女兒的臉頰,眼神無比溫柔,充滿眷戀與不舍。

“否定無法改變事實,也難以影響事實。戴安娜,我告訴你這些,並非否定你是我女兒的事實。

你永遠永遠都是我最珍愛、最寶貝的乖女兒!

誰也無法改變我的這一認知,事實也不行。

我說這些隻因我知道你最近在做什麼,你需要知道赫卡忒女神的這個秘密。”

“我不在乎這個秘密,這個秘密是謊言,對我沒任何益處!我隻想你好,隻希望你與天堂島的姐妹安然無恙。”戴安娜抓住母親肩膀激動道。

“我很好,姐妹們也很好。”希波呂忒苦澀一笑,“我已經是赫卡忒女神的‘影子’,短時間內她不會改變我的存在方式。

沒必要。

她很忙,甚至沒時間關注我們此時的談話,不然我也不會出來見你。

島上很多姐妹都是她的信徒,大家信仰了她無數年,早就屬於了她,她沒必要多此一舉將大家收割。

這就是我們的渡劫之法。

亞馬遜人打算通過信仰赫卡忒女神來避開最終收割,你父神宙斯與天後赫拉也知道這件事,他們沒反對。

當他們無法承諾保護我們渡過魔力債務危機時,就不可能阻止我們踐行自己的渡劫之法。

但一切奇跡皆有代價,我們為自己的渡劫之法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說完她用力推開戴安娜,將她推出幾百米遠。

希波呂忒自己也快速後退,一邊往天堂島退,一邊大聲向女兒發出最後的勸告,“不要再回天堂島,這對大家都好。

我愛你,戴安娜,無論未來發生什麼都一定要牢牢記住這點。”

戴安娜從海裡爬起來,還想繼續追,哈莉的聲音忽然傳入她腦海,“你母親是對的,赫卡忒並沒將注意力放在天堂島,彆去招惹她,不要再關注天堂島,對你,對你母親,對天堂島上的亞馬遜人......對所有人都好。”

“你聽到我母親說的話了?”戴安娜問道。

哈莉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先回來,我們麵對麵談。”

“小紮與約翰......”

以戴安娜此時的心情,實在無法繼續執行原計劃,可她又不能置同伴於不顧。

“他們不會介意多等一兩個小時。”

戴安娜跳出大海,往遠方飛行了幾十公裡,找到自己的小飛艇,然後一口氣跨越歐洲大陸與大西洋,來到美國東海岸的莉山。

“我沒直接親臨現場,不過一直有一絲意識在你身上,你應該也能察覺到。你與你母親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老實說,‘巫火’乃赫卡忒之女的說法,初次聽說時的確讓人震驚。

仔細分析你母親的解釋,似乎理論上也說得通,但我還是覺得她多慮了。”

戴安娜臉上的愁苦與彷徨一掃而空,眼睛亮晶晶,充滿歡喜、忐忑與期待,“我就說怨嫗在欺騙我母親,在扭曲她的思想。

哈莉,你快說,我母親究竟錯在哪裡,怨嫗謊言的破綻是什麼。”

哈莉搖頭道:“你母親的分析沒有錯,怨嫗也沒留下什麼有破綻的謊言。”

戴安娜笑容一僵,急道:“你不是說我母親錯了嗎?”

“我隻是說她多慮了,並非她的話錯了,也不是她的分析有什麼邏輯漏洞。”

哈莉指著她道:“其實你自己便是最典型的例子,壓根不需要我解釋,你本不該跟你母親一樣鑽了牛角尖。

魔力印記、魔力收割又不是赫卡忒的專屬。

你也不是隻被赫卡忒一個人收割過。

我曾收割過你,在月球外景的心靈空間之戰中,我激活厚皮印記,以更高級的厚皮印記壓製已被激活的三月印記,強行將沉淪的你的靈魂從赫卡忒那搶回來。

當時你的靈魂被我意誌占據,可以說你成了我的一部分。

如果在心靈空間之戰結束後,我沒有放你自由,而是繼續以自身意誌駕馭你的靈魂,回歸你的識海,掌控你的身體,最終用你的身體生下孩子,豈不是和你母親說的一樣了?”

“啊,我真的是赫卡忒的女兒?不~~~”

戴安娜絕望得臉都白了,捏緊雙拳悲聲哀嚎。

哈莉趕緊道:“彆瞎激動,我是在證明你並非赫卡忒的女兒。

你用腦子好好想一想,我若真通過占據你靈魂與身體的方式生女兒,你自己難道不曉得?

你的靈魂隻是沉寂在心湖底部,並沒被徹底抹除。

如果不是你自己的感情與經曆,你會對那個女兒有親女兒的情感?

單純改寫記憶、扭曲思想,可達不到你母親對你的愛的效果。

記得嗎?

哪怕被徹底消化吸收,女巫的執念也會在赫卡忒的心靈空間中保存一段時間......從某種角度講,執念不會真正消失,它們在持久地影響怨嫗。

記憶與思想可以被扭曲,最後的執念是無法被扭曲、被修改的。

反而是女巫們的執念在持續改變赫卡忒,將她從光明魔力之母變成墮落的怨嫗。

你老媽曾經被蒙蔽了記憶與思想,現在她和你一樣蘇醒了,覺醒了,回憶起過去的那段記憶。

可以說是‘最後執念’中真正屬於希波呂忒的記憶蘇醒了。

而在‘最後執念’的記憶中,你依舊是她與宙斯愛的結晶。

說明了什麼,還需要我贅言?

你的出生與赫卡忒壓根沒任何關係。

你的誕生完全是希波呂忒與宙斯獨立意誌做出的選擇。

赫卡忒隻是需要‘希波呂忒的女兒’,不是一定要生下‘神奇女俠戴安娜’。

她針對的不是你,是你母親。”

“你說得對!哈莉,你說的太對了。”

戴安娜臉上的迷茫與痛苦逐漸散去,像是陰雨好幾天的天空逐漸放晴。

“我親自進入過赫卡忒的心靈空間,哪怕到了此時,她依舊無法徹底磨滅......女巫的最後執念會消失,但那不是直接抹除,是女巫們自己堅持不住了才消融在心靈空間。

最後的執念本質上是靈魂核心的核心,是心湖之底的‘不滅真我’。

怨嫗能篡奪女巫的身體、識海,乃至靈魂。

但‘最後執念’不可奪,亦不可改。

所以我母親近期覺醒的記憶並非怨嫗大發慈悲讓她明白事情原委。

是怨嫗的力量降臨天堂島後,她心湖之底的真我被刺激得蘇醒了,曾經被怨嫗蒙蔽的記憶都回來了。

我母親犯了個大錯......不,不怪她,隻怪魔力債務危機與赫卡忒都太過恐怖,她難免心中驚懼、心神不寧,然後於驚懼與迷茫中產生錯誤的認知。

說白了,就是自己嚇自己。”

說到最後,她臉上甚至露出燦爛的笑容,人也明顯放鬆下來。

賽琳娜有些沒聽懂,表情糾結道:“我不太明白你們在說啥,也不理解戴安娜在慌啥。

即便你的確是赫卡忒的女兒,那又如何?

哈莉有親生母親,她現在還活著呢,現在兩人不也各過各的?

我也有親媽,她還是個技女,很混賬,現在也活著。我隻給她開了個私人賬戶,每個月定時打錢,從來不聯係。她有自己的生活與社交圈子,也從來不來找我。

赫卡忒是惡棍沒錯,可在母親的身份上,她頂多生而不養、虎毒食子,真不一定比某些惡毒的人類母親更混蛋。

我倒不是說親媽不重要。

誰不羨慕父母雙全、父慈母愛的正常家庭?

可如果沒有,我們也不能自我厭棄,放棄自己的人生,放棄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那些養育我們、陪伴在我們身邊的親人朋友,才是真正值得珍惜與在乎的。”

“對普通人而言,你說的倒是沒錯,但赫卡忒不是一般人。”戴安娜搖頭歎道:“如果我真是她女兒,我誕生與存在於世間的意義將全部被改寫。

魔力債務危機從我人生中的一次危機變成我此生存在的唯一目的。

我從‘天堂島神奇女俠’變成寄存災難之源的‘禍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