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連珩果然整個人都僵住了,腦子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崩塌了,難以置信地問:“你是說,她胳膊上,有紅月亮的胎記?”
樂鶯點了點頭,奇怪道:“世子,這都三年了,你不知道嗎?”
戚連珩呆若木雞,他不常在家,與程月鸞同房次數一月不過幾次,而且都是在暗中同房,他也不曾細看過程月鸞的胳膊,並不知道她胳膊內側有胎記。
他乾澀的喉嚨吞噎著,無法發聲……程月鸞在平城長大,住得裡青平山也不算遠,是不是真就那麼巧合,救他的人,是程月鸞而不是程月柔。
一眨眼功夫,戚連珩像一陣風一樣騎馬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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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月鸞是被宏福給騙出去的,當她看到等她的人是戚連珩,登時黑了臉,譏諷道:“世子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騙人的下作手段?”
戚連珩當然不知道宏福用了小手段,才把程月鸞“請”出來。
他視線直勾勾地落在程月鸞左手上,嗓音澀啞地問她:“你胳膊上,有個紅月亮一樣的胎記?”
程月鸞下意識捂了捂左臂,道:“與你無關。”
說罷,她轉身要走,戚連珩不由分說把人帶去了騎射場內專供權貴休息的內室。
男人與女人力量懸殊,尤其是戚連珩這種混跡行伍的男人,程月鸞是被他強抱著進屋的。
程月鸞拔下頭上的簪子,以尖銳的一端對著戚連珩,高度正好在他脖子處,她擰著眉道:“你再碰我一下,彆怪我不客氣。”
戚連珩往前走了一步,簪尖正好抵住他的脖子,他低頭請求:“讓我看一看你胳膊上的胎記,就看一眼。”
程月鸞覺得好笑,成婚三年,他怕是都沒仔細看過她一眼,現在卻要來看她胳膊上的胎記,有病是不是?
有病就去找大夫治病。
戚連珩抬腳走近一步,簪子一點點地紮進他的皮膚,登時見了紅。
程月鸞沒客氣,壓根不著急把簪子挪開,隻冷著臉道:“你再靠近我一步試試。”
戚連珩像一隻不知道痛的人偶,又靠近程月鸞一步,簪尖整個沒入他的脖子,若再偏一寸,就戳到他湧動的血脈上的。
可他隻是癡了一樣,執著道:“讓我看一眼。”
瘋子。
程月鸞不可能真的殺了戚連珩,她還有好日子要過。
程月鸞蹙著眉頭拔出簪子,鮮血順著戚連珩的脖子流出來,紅的刺目。
她不悅道:“戚連珩,那不是胎記,是後來刺上去的。月亮在胳膊內側,我不會脫|衣服給你看的。”
戚連珩五臟六腑都震裂了。
她承認了,紅月亮的確在她身上。
戚連珩緩緩轉動眼眸,死死地盯著程月鸞,小心翼翼地開口:“月鸞,你小的時候,是不是救過一個少年……你背著他跋山涉水,你給他喂吃的……”
程月鸞攏著眉心,費勁回憶,小時候陪著養父上山,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時間久遠,她那時候話少,記得的事情也很少,救人的事,隻模模糊糊記得些片段,根本不記得被救人的模樣。
程月鸞仔細打量著戚連珩的眉眼,冷漠地說:“哦,原來我救的那個又聾又瞎的人,就是你?”
戚連珩艱難地張開唇齒,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可喉嚨間不知道被什麼頂得生痛,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竟是程月鸞救了他。
不是程月柔。
他卻錯認了恩人,還冷落了程月鸞三年之久。
程月鸞忽而彎了彎俏麗的唇角,眼神裡儘是無情:“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救了。”
戚連珩心口猛然下墜,叫這句話刺得發疼。
比簪子刺破脖子還疼。
他真正的恩人,現在說後悔救他。
戚連珩喉結滾動幾個來回,抿了抿唇角,啞聲說:“月鸞,對不起,這些年我一直以為,程月柔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才……才……”
才對你沒有感情。
對你也不夠好。
他真正應該好好對待的人,是近在眼前的她,可他卻重傷了她。
程月鸞輕聲道:“哦。”
她沒所謂地說:“都和離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所以都不重要了。”
戚連珩四肢百骸仿佛被無數根針密密麻麻地紮著,全身上下,從裡到內,疼得不能動。
程月鸞扔掉帶血的簪子,整了整衣袖,道:“你想知道的,我已經告訴你了,請你不要再來煩我,畢竟,你我已經和離了。”
戚連珩聽著木門砰然合上的巨響,他彎下腰,去撿起那根被程月鸞嫌棄的帶血簪子,牢牢攥在掌心裡。
他忍不住冷冰冰地笑了笑。
他是覺得自己可笑。
現在他才想明白。
他以為程月鸞順勢幫程月柔落水是想逼他從她們倆之間選一個,其實她隻是想離開他。
她沒有逼他,她隻是,不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