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如墜夢中,腳下是飄忽不定的雲朵,周圍的切在悄無聲息中模糊。

下步會去往雲端之下嗎?那裡會是地獄亦或者現實?

星鬥覺得自己可能並沒有徹底清醒,所以才會在此刻在此時,聽見麵前的玩家對他做出邀請,告訴他,想要和他起進步,起努力。

或許是因為心裡有這樣的執念,於是他做了這樣荒誕不經的夢,看見了夢寐以求的場麵。

可這終究是個夢吧?

是夢就總是會醒來,醒來後切還是原樣,沒有變化。

黑發少年從那位玩家對他說話開始就直茫然的表情隨著這些想法緩緩改變,他抿緊唇瓣,深翠的眼眸認真地注視著麵前的少女,像是想要把她的輪廓與神情記住,半晌才啞著嗓子開口:

“謝謝你。”

他像是覺得還不夠,很快舒展了眉頭,微微彎起眼眸,勾起嘴角,對著自稱見習經紀人的少女露出個再溫和不過的笑:“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很開心。”

比起冰山融化,比起春風拂麵,這個笑容更像是搖曳在懸崖峭壁上,朵白色小花被風摧折、被雨侵蝕後綻開不起眼卻驟然令人心悸的顏色。

那雙深邃綠瞳裡滿是真摯的謝意。

原本看上去氣勢驚人的少女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鄭重的感謝,驚訝過後,時慌亂了手腳,變回了有些羞怯的原型,連連擺手,又想要擋住隱隱發燙的臉頰,嘴裡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不、不客氣。我其實沒做什麼,真的。因為你是很好的人,所以才會得到今天的切,我、我也很沒用,沒能幫上你太多……”

越說越亂,最後都有些不知所雲。

少女想到麵前人是自己想見了許久的角色,而自己表現得這麼傻,心裡的羞恥感更強了,然後在恥感加持下,她更加說不好話。

這樣反複折騰了兩三分鐘,她終於自暴自棄地放下手,露出通紅的臉頰,呼出口氣,用出所有勇氣般看向黑發少年:“星鬥。”

“?”已經接受麵前這人是夢中幻想,星鬥微微歪頭,他倒不覺得她傻,畢竟夢裡什麼都有可能,所以很有耐心地等著。

“……我能和你握手嗎?”少女本想說擁抱,可想想自己根本沒有和星鬥熟到那個程度,而且如果真的擁抱,說不定最先休克的是她自己,所以退而取其次,提出另個要求。

“好。”星鬥對待女孩子的態度向來比較寬和,此刻也不覺得該拒絕這個夢中幻想出的身影,很自然地伸出手。

那是雙修長白皙的手,骨節分明,指甲泛著健康的淡粉色。

她無可抑製地緊張起來,感覺自己全身緊繃住,伸出的手都在顫抖,抖了很久才顫顫巍巍地握住了那隻手。

與想象不同,並非冰玉般的涼感,而是溫熱的。鮮明的骨節看上去很咯手,其實是柔軟的。外表看上去如同藝術家精心雕琢的這隻手,握上去卻清晰地感受到了藏在細微處的點繭子。

那是琴弦時留下的痕跡,是次次訓練刻畫的印記。

她沒由來地覺得心酸,又想起來時看見浩浩蕩蕩往其他方向而去的人群,還是沒能壓住淚意,沙啞著對星鬥說:“你定會成功的!定會的!”

“我永遠都會支持你的!”

星鬥愕然地看著對他說完這些話之後,立馬涕淚交流的少女匆匆鬆開手,“啪”聲如來時般旋風樣打開門出去,隻留下張投票的票據放在桌上。

就算是夢裡,這樣的行事風格也過於神奇了……他好笑地嘀咕句,轉身回到原本的椅子上,重新坐下來。

視線不自覺看向那張被留下的票,剛剛離開的少女說過的話還曆曆在目。

“永遠這個詞,從它的誕生開始就是個謊言。”

黑發少年輕輕拿起那張票,把它認真塞入自己身後的投票箱,像是守護寶藏的巨龍,盤踞在最重要的事物之前。

“但如果身處夢境,偶爾相信次這樣的謊言也沒什麼不好。”

或許真的得到某種勇氣與平靜,星鬥覺得周圍也沒有那麼冷了,時間回歸到正常的秩序中。

隻是這個夢似乎過於美妙了些,過於持久了些。

在少女離開後,不久有幾十個人來到他麵前,把屬於自己的那票投給了他。

他們有的如那位少女般不太好意思的模樣,匆匆交談幾句就不敢多留;有的不知怎麼的像是他家的親戚長輩,上來就碎碎念起養生的辦法,嘮叨他不健康的地方,叮囑他要保重身體,要好好休息;有的豪放得像是深交多年的兄弟,麵拍著他的後背,麵很是健談地說起觀看他舞台的感想;有的像是純粹好奇,慢慢把票放下就上下打量他,嘴裡還會忍不住蹦出幾句“你是不是其實很有背景”之類的問題……

還有很多人,很多不同的類型,他們的數量多到讓完全沒有期望過的星鬥有了些許惶恐的心情——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這樣貪心、這樣自戀的人,想象力還如此豐富,口氣構想出這麼多性格的人,讓他們都來給自己投票,表達對自己的誇讚。

等所有學生收到投票結束的通知時,黑發綠瞳的少年向後靠在椅子上,喘出口氣,心裡有塊石頭被放下。

隻是無意中想起放在背後的投票箱,還是有種不可思議的夢幻感。

每票他都記得很清楚,不用再數遍心裡也有了答案——百八十票。

整個年級個班差不多二十人,ABCD四個班參與的學生差不多有八十人。

其中有楊語、夏元、安瑪斯、溫綸、向明、牧山雙子、景琉共八個五星角色。除此之外,還有二十多個四星角色,三十多個三星,十多個二星星。

玩家們握在手中的票數是九千。

分給高人氣五星們的大概至少有半,剩下的票數他要和許多人起競爭,能拿到這麼多其實已經出乎意料。

他不覺得這個數字太低,因為明白還有很多人同樣無法得到關注,甚至無法知曉世界的真相,不知道自己到底行走在條怎樣黯淡無光的道路上。

那或許也是種幸運,如果能不必擔憂未來,不必懷疑當下,全力以赴地去做,也許會有不同的結局。

無論如何,對於星鬥來說,這是場足夠的美夢。

楊語從房間出來的時候真切地鬆了口氣,表情如釋重負,嘴裡碎碎念:“我的天,總算結束了,我還以為接下來我要被扯掉衣服吃了,觀眾原來是這麼恐怖的生物嗎?之前在舞台上看明明很正常,為什麼台下就這麼可怕。難道是台上台下的不同,導致他們保持了定程度上的矜持……”

與他擁有差不多神情的還有另外幾個。

安瑪斯板著臉,絲笑意也無,將眉眼中的攻擊性完全釋放出來,拒絕他人的靠近,像是警戒中的大型貓科動物。原本整齊的衣服可疑地皺巴巴起來,旦有同學想問他衣服怎麼回事,就會得到句頗為生硬的“不小心掉到地上被踩了”,完全不解釋為什麼穿在身上的衣服會被踩。

夏元的眼鏡不知道接受了什麼樣的摧殘,肉眼可見地碎開小塊,被其主人拿在手上充當防禦的盾牌。旦有人有要過於靠近的念頭,就會收到夏元“如果你連我現在完全不想和你多說都看不出來,那我的確該感歎你的出現是個奇跡”的毒舌攻擊。

溫綸臉上倒是還掛著笑,隻是與他平常賣乖或者裝無辜的感覺不同,那是多看眼就不寒而栗的威脅笑容,無差彆地對待每個進入他投票室的人,看似禮貌,卻是幾人中煞氣最重最讓人不敢冒犯的,頗有種不小心就會被暗算的驚悚畏懼感。

也因此他身上完全沒有收到任何損耗的痕跡,進去什麼樣出來什麼樣,除了可能笑久了腮幫子疼。

隔壁班的向明同學和他是截然相反的類型,開始麵對來投票的人還挺有禮貌,問句答句,很是乖順。可能是這樣的表現助長了玩家的膽子,他們試探性地問出較為敏感的問題,得到解答後就放開底線,東問西問起來,直直把耐著性子的向明問得暴躁起來。

最後他幾乎不理人,來人隻要有開口的跡象,就會受到他的冰冷死亡注視。

牧山雙胞胎經曆過這輪投票也焉焉的,如果他們分到起倒還好,兩人合作未必玩不過玩家們。可惜這是場個人投票,不可能允許他們在同個投票室作為組投票,所以隻得分開接受投票,分開迎接那些玩家或好奇或無意的話語。

當然,他們都沒有料到玩家的好奇心多重,很快招架不住,不約而同裝死應付過去。

平時副陽光開朗模樣的景琉倒是出人意料地沒太大反應,精力滿滿地出來了,據他自己所說——“來到這裡的觀眾都很有趣啊不是嗎?他們明明沒見過我們幾次,但是有些時候神態表現得居然像是已經很熟悉我們了,這到底是什麼原理不覺得很好奇嗎?哈哈哈,是很不錯的靈感點子,觀察他們也挺有趣的。”

“簡直是怪物……”牧山悠介無力地吐槽句,得到自家兄弟的讚同。

不管怎麼說,這場頗有幾分雞飛狗跳意味的比賽,終於在此落下帷幕。

A班這場得到三千百五十四票,B班得到兩千零六十票,C班得到兩千八百二十五票,D班得到九百六十票。

總票數按照從高到低為A、B、C、D。

C班最後場反超的票數還是以三十多票的差距輸給了B班。

第次班級比拚以A班的勝利為結尾。

當比賽結果呈現在公用的禮堂時,A班的學生們寂靜刹,隨後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要不是看班導還在旁邊,估計現在都鬨成團,解放天性了。

因為獲勝的確很不容易,宮光希和封雪鬆站在邊,對視眼,決定暫時讓這群孩子再傻樂會,沒有直接出言打斷他們的激情。不過看他們嘴角的笑意,似乎心情也是很不錯的。

A班學生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被默許了什麼,隻個勁發散自己的興奮與快樂。楊語也跟著歡呼,喊得臉都紅了,才勉強冷靜些。

他這回完全不覺得自己太過突出,旁邊的安瑪斯也沒保持那平靜的態度,跟著喊了幾句,甚至他有聽見夏元混在其中的聲音。

真好啊,得到勝利的感覺,和所有人起拚搏然後能這樣歡呼的感覺。

金發藍眼的少年心潮澎湃,忽然意識到成為偶像、在舞台上表演似乎有了更多不樣的意義,不再像是曾經他認為的是工具的種,而是變成了另種或許會讓生活更為有趣明朗的存在。

他來到這裡是正確的,不僅看到不樣的風景,也得到了從未想過的事物。

帶給他改變,讓他體會這切的開始的那個人……

楊語不由得轉頭,在嘈雜的聲浪中尋找那個向來冷靜自持的人。

不知到底是心裡惦念的影響,還是他看過太多次過於敏感,亦或者那人本就是這樣突出的存在,匆匆掃過眼,他很快就鎖定了站在偏遠的地方、靜靜望著結果的黑發少年。

那是副很奇怪的表情,至少在當下的場景中,顯得很是不同。

他看上去不像是高興,深翠的眼眸裡似是糾纏著什麼,帶出幾分複雜與恍然。他注視著那個結果,卻又不僅僅看向A班的票數,而是很仔細地看著四個班的總票數。

然後不再仰視,目光平平地望向其他班級,無喜無悲。

楊語順著那視線看去,才發現除了他們以外所有班級的狀態都是沉重陰鬱的,包括老師沒有人發出太大聲音,卻有人不斷抬起袖子又放下。

他想起賽前宮光希說過的規則,想起殘酷到令人難以理解的淘汰製度,瞬間僵住,然後渾身不自在起來。

偌大的禮堂隻有他們的聲音在上空盤旋飛起,蓋過沉寂於其下的悲鳴與不甘,那是他們的號角,也是其他人的喪鐘。

他好像終於明白些開學時夏元所說的“弱肉強食”是什麼意思了。

金發藍眼的少年沉默下來,心裡兔死狐悲的淡淡憂鬱縈繞而上,澆熄了勝利的興奮。

這是條不斷有人被拋下的道路。

什麼時候會輪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