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醒來 沒能走出的那一天(2 / 2)

但那不甘心的心情怎麼也無法平息。

梁瓔就住在東宮裡,這個念頭一直折磨著她。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看著魏琰對她百般維護,看著他們三人其樂融融,看著梁瓔身上帶著的幸福的笑,看著他們一次次生死與共。

可她卻什麼也做不了。

明明那是她的愛人,明明那個男人口口聲聲說的喜歡的都是她。

她在這樣的煎熬中日複一日。

如何能不嫉妒呢?

“太子如今病了,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有著斷後的風險?更何況是皇帝,這可正是你的好機會。”

薛夫人的聲音還在響著,薛凝突然打斷她:“既然父親知道太子病了,這個時候提什麼選秀,是跟皇上篤定了太子不會好嗎?父親就不怕皇上心有芥蒂嗎?”

薛夫人被她說得愣了愣,但又像是並沒有在意:“皇上器重薛家,怎麼會這麼容易心生芥蒂?倒是朝中人,都是一群見風使舵的,現在都攀著太子這根高枝。你趕緊生下皇子,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爹。”

“阿敏還沒回家嗎?”薛凝不與爭辯,轉而問起。

說到這個,薛夫人有些頭疼:“沒。她閒著沒事,非要去跟蹤太子做什麼?偏偏太子又出了這種事情。不過皇上對她向來縱容,估計也就是嚇唬嚇唬她。”

薛凝未再多言了。她在母親走了以後,也離開了鳳儀宮。

她知道薛敏被關在地牢裡了,現在那個男人估計根本分不出心思來。她上下打點了一番,很輕鬆地進入地牢裡。

看到妹妹的那一刻,薛凝愣在了原地。

她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從頭冷到腳。那邊地上蓬頭垢麵的女子,要不是正拚命地朝著自己爬過來,嘴裡叫著“姐姐,救我”,薛凝幾乎要認不出來那是自己的妹妹。

她的身上不知道是哪裡受的傷,全身血跡斑斑。臉已經臟得看不清模樣,靠近時,更是一股惡臭襲來。

可那確實是薛敏的聲音。

“姐!姐!”薛敏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姐,你快救救我!快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聲音到了後麵的時候,已經尖銳得隱隱有崩潰之意。

薛凝想著那個男人一邊擦手,一邊說“隻是問她幾句話”的溫和模樣,隻覺得遍體生寒。

她上前兩步,第一句問的就是:“太子的事情,跟你有關係嗎?”

薛敏像是已經神誌不清了,一開始還繼續重複著帶她離開這種話,見薛敏毫無反應,才終於回答她的話。

“姐,我是為了你!我是為了你啊!隻有太子出事了,你才能有機會!”

薛凝抓著牢柱的手一點點收緊。

“皇上器重薛家。”

“皇上對她向來縱容。”

“朝中都是一群見風使舵的。”

母親的話不斷地回響在薛凝的耳邊,某一刻,薛凝好像終於想明白了什麼。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的心中,慢慢浮現出這個認知。

處理從龍之功的薛家,會讓魏琰名聲受損。

但處理的若是一個惡貫滿盈、毒害皇嗣的人呢?隻會像蕭家那樣,人人拍手叫好。

薛凝腿軟得有些站立不住。所以魏琰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嗎?隻是為了這一天嗎?她再也顧不上還在叫著她的薛敏,轉身跌跌撞撞離開。

***

梁瓔收到了周淮林的信。

內容很短,隻有幾個字。

“好好吃飯,按時睡覺。”他好像猜到了梁瓔現在的情況。

看到他的字時,在魏文杞床前守了幾日的梁瓔才覺著疲憊襲來。她終於願意去偏殿休息了。

魏琰也知道。

他看到了周淮林的信。

明明就是生硬得仿佛毫無感情的話語,卻讓梁瓔乖乖聽了話。

可他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讓梁瓔這麼勞累的罪魁禍首是自己,讓她願意注意的卻是另一個人。

魏琰甚至隻能感謝,他也怕梁瓔真的累垮了。

薛凝去了地牢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也在當天就將女人軟禁在了宮裡。

如今已經是時候該鏟除這最後的釘子了。

***

東宮又翻了天,因為太子失蹤了。

梁瓔這覺睡得並不踏實,也就一柱香的功夫,莫名驚醒的她便下床往文杞的寢宮去了,在得到太子失蹤的消息時,她差點沒有站穩。

魏琰也已經到了。

向來很少對下人發火的他第一次動了怒:“你們都是廢物嗎?怎麼看的人?”

梁瓔沒理會他的怒斥,她此刻的心裡充滿了自責。

文杞還昏迷著,失蹤了隻會是被人帶走了。帶走他的人想做什麼?

她怎麼能離開呢?明明有過那麼多年守護經驗的她怎麼還能犯這種錯誤?

就該一步不離的。

一步也不能離的。

“梁瓔,”魏琰叫住了她,“彆想了,那不是你的錯。”

他看出了梁瓔的自責,焦急憤怒與對她的心疼交織在一起,魏琰轉身對著眾人下令:“給我找!”

不光是東宮,整個皇宮都亂了套,可直到夜幕降臨,燭火點燃,火把升起,也沒能在宮裡找到太子。

跪在地上伺候的下人們抹著眼淚,他們心知找不到太子自己也要沒命了,可又實在是委屈。

“我們一直守在屋外,確實沒有看到屋裡有人出來過。”

這話讓梁瓔突然間一愣,她想起文杞那一模一樣的書房布局,想起他放在桌上的筆。突然起身就往屋裡走去。

魏琰雖然不解其意,卻也跟著進去了。

東宮近年翻修過,很多地方,都是按照太子的要求,仿照先前宸妃的長寧宮建造的。

梁瓔沒有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大殿內暗格,與當年長寧宮內一模一樣的位置和設計。

暗格的門打開時,縮在裡麵的小小身影,讓場上不少下人都難以置信地捂住了嘴,以免驚呼出聲。

梁瓔更是一瞬間便紅了眼眶,她慌亂地蹲下身子去看文杞,手剛碰上去,文杞的眼睛動了動。

少年睜開眼睛時,正對上母親的目光。

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就像是迷迷糊糊醒來不見身邊有人時,以為母親守著自己的感覺也是夢境。

他在夢境裡又回到了那天。

回到了看著母親受傷而無能為力的那天。

“母妃,”尚且不清醒的少年抬手撫上母親的臉,“疼不疼?”

定然是疼的,他們傷了母親的身體,讓母親說不得話,父皇傷了母親的心,讓母親不得不遠走他鄉。

看到文杞醒來的喜悅還未升起,梁瓔卻在聽到他問話時一瞬間淚如雨下。

她抱住了文杞,渾身都在顫抖。想要說話,可不能開口的嗓子卻隻能發出哽咽的聲音。

並不好聽卻滿是悲傷的嗚咽聲,在殿中回響。

“我怕你會後悔。”周淮林總是這麼對她說,可梁瓔直至此刻才真正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她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後悔這些年對文杞的不聞不問。

從來沒有這樣清晰地認識到:

在她借著周淮林的愛中走出傷痛之時。

她的孩子卻始終沒能走出親眼目睹母親受傷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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