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醒來 沒能走出的那一天(1 / 2)

魏琰上朝並沒有提前通知, 以至於“皇上駕到”的聲音響起時,原本還在議論紛紛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臣們的行禮聲, 響徹在金鑾殿內。

魏琰坐下, 看著那跪著的烏泱泱的人們說了聲“平身”。

平靜的聲音裡與平日裡彆無二致,以至於沒有人能看出來, 他此刻內心的波瀾。

離開東宮前,他對著那座宮殿看了許久。

他的心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牽絆到了這裡, 牽拉著他的,悸動、酸澀、疼痛, 還有說不出的躁動, 各種情緒一陣陣地翻湧著, 攪得他此刻坐立難安。

他的妻子和兒子, 就在這個宮殿的某一個角落,這個念頭不斷地在魏琰的腦海中閃過, 震得他胸口發麻。

明明梁瓔連他的妃都不是了, 可魏琰還是擅自地這麼想著, 以此來感受那一點點偷來的甜蜜。

那是一種類似於“日子有了盼頭”“家有了確切含義”的幸福與滿足。

大臣們已經開始議事了,魏琰終於回了神。他強行壓抑住那起伏的思緒, 處理這幾日堆積起來的政務。

魏琰打開一本本奏折,下邊大臣的彙報亦是此起彼伏。忽得聽到有人開口:“啟稟皇上,臣有本要奏。”

說話的是薛丞相。

“愛卿請講。”

他的聲音總是帶著溫和,即使此刻男人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頭也不抬地依舊看著手中的奏折,也讓人莫名地覺著他充滿了耐心。

“臣所奏為皇嗣一事。”

魏琰的動作頓了頓。

“皇上登基多年,但後宮除了太子外再無所出。皇室凋零,國基不穩。臣懇請皇上舉行選秀, 充盈後宮。”

他大概是知道了太子生病的消息,才起了心思。又不好直接替自家女兒催,用了這樣的說辭。

魏琰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直接回應,而是開口問:“諸位愛卿意當如何呢?”

薛丞相眼裡都是自信,這些大臣們平日裡哪個見了他不是極儘巴結,他自然覺著大家都會附和的。

哪知朝堂上安靜了一會兒後才陸續有人發聲。

“國之根基乃天下百姓,如今皇上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何來根基不穩?皇嗣雖隻有太子一人,但太子聰慧好學,日後必將擔得起大任。”

最先出來的是杜太傅。

薛丞相麵色一僵,他其實想問那太子出了意外怎麼辦?但這話又問不出口,隻能吃了個啞巴虧。

杜太傅代表的是杜家的意思,隨後其他人紛紛站出附和,甚至有早就看薛家不慣的,說話也沒那麼客氣:“皇後娘娘身居正宮,又深得皇上寵愛,至今未孕,才是丞相大人該引咎自責的吧?”

魏琰的視線往下邊掃了一圈。

太子雖然才十一歲,但深得朝臣的喜愛與支持。魏琰的目光在杜太傅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這是自己為文杞鋪的路,也是孩子的母親,留下的善的業報。

“朕前幾日身體不適,疏於朝政,”魏琰終於在大家爭論——準確說是討伐薛丞相激烈之時開口了,“今日就以要事為緊,旁的日後再議。”

眾人這才紛紛停下應是。

下朝後,魏琰就直接往東宮那邊去了。

他的步伐不自覺地就邁得很快,除了對文杞的擔心,他知道,還是因為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梁瓔。

剛到東宮,宮人將梁瓔今日要寄出去的信拿給魏琰來看。

魏琰將信拿在手中好一會兒,他知道自己看了以後心情不會太好,但就是忍不住地想要打開。

男人自嘲,自己這樣,就像是一個躲在暗處的見不得光的人,又想要偷窺屬於那那二人之間的事情,即使偷窺的結果,是讓他忍不住懷揣著惡毒的嫉妒。

魏琰還是打開了,信上的內容倒是沒什麼特彆的,隻是讓周淮林不要擔心。

但魏琰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落款的位置上。

“妻:梁瓔。”

妻。

這個字打破了魏琰一早上的虛假幻想,如此明明白白地提醒著他,那個女人現在是彆人妻子。

他們才是夫妻。

魏琰在那一刻終於承認了,薛凝是對的,為什麼過去的五年,他明明有無數次機會,卻一次也不敢同周淮林見麵。

身體的本能,在幫他規避危險,陷入這般嫉妒到想要發狂的危險。

魏琰一把將信紙合上了:“送走吧。”

“是。”

“以後,這種信就不用拿給我看了。”

“是。”

走了兩步,魏琰卻又停下來,轉頭把他叫住:“等等。”

宮人趕緊轉身。

“以後,還是記得拿給我過目。”

雖然不知道皇上為何這樣反複無常,宮人還是馬上再次應下。

***

梁瓔在床前時,想了許多事情。

小時候的文杞其實是喜歡撒嬌的,總是依偎著自己打商量。

“娘親,我今日不想讀書好不好?”

“娘親,我想多睡一會兒好不好?”

梁瓔說好,他卻還是會乖乖起床,乖乖讀書,仿佛隻是想借著理由向自己撒嬌罷了。

可那樣的孩子,現在會藏起心中的希冀,麵對自己時總是小心翼翼。

她想著文杞桌上的那根筆,該是自己遺留在宮裡的。

孩子像個寶貝似的,擺在日日能看的地方,卻又不舍得用。

梁瓔長長地呼出胸口的那口鬱氣,心中的疼痛感才能稍稍減輕一些。

哪怕是可以原諒魏琰對自己的那些欺騙,可是孩子呢?孩子如今不得不承受的這些,又該怎麼算?

“梁瓔。”

聽到魏琰的聲音的時候,梁瓔的胃裡就仿佛在翻江倒海地翻湧。

對他平複下來的恨意,又被受傷的文杞重新勾起,她好像又回到了最恨魏琰的時候。

床邊的女人哪怕是沒有回頭,魏琰也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她的憤怒與憎恨。

就像是當年一樣。

他知道,如果文杞真的出什麼事情,他們之間就徹底完了。

雖然現在也是僵持到冰點。

“下人說你一直沒有進食和休息,你這樣會把自己的身體拖垮。”

無論他說什麼,那邊的人都沒有理會。她的冷漠宛若一把把劍,刺在魏琰的身上。

很疼,可他還是近乎貪婪地看著梁瓔的背影。粉飾太平的自我麻痹破碎後,他就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想要靠近的渴望。

文杞,他隻能祈求著,他們的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

薛凝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薛夫人來是傳達薛丞相的意思的,大概就是因為早朝中被人提起的“皇後無子”,讓他覺得丟人,特意讓薛夫人來提點皇後。

“皇上都能有太子,怎麼你們就遲遲生不出孩子呢?”

薛凝沒有言語,她近來精神都不怎麼好。對魏琰若說還是愛得多深嗎?那可能也不至於。

昔日的愛意,早在這些年的磋磨中消耗得所剩無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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