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碰掉了什麼東西,地上響起瓷器破碎的聲音,除此之外,還有宮人們的驚呼聲:“皇上!”
熱藥灑在他的衣裳和手上,在他手上的皮膚上已經可以看到一片紅色了,可魏琰像是沒有感覺,隻是抓住梁瓔的手檢查了一番,還好,沒有燙到的痕跡。
他的目光又轉移到梁瓔手腕上的串珠上。
碧色晶瑩剔透,她一直戴著的,魏琰知道,這是周淮林送的,裡側還刻了兩個人的名字。
自己和她之間門,就什麼也沒有,連他偷來當寶貝的玉佩,轉眼梁瓔就把自己的那塊扔了。
她殘忍到不給人半點念想。
魏琰把那串珠從她的手上往外脫,取到一半時,女人動了動,像是不安極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又推了回去。
宮殿裡很安靜,宮人們站在一邊低頭都是大氣不敢喘一下。魏琰就這麼坐了許久,也想了許久,直到他不得不承認。
她不願意,她不喜歡他了。
他也留不住她了。
強行留下來的結果,大概就是玉石俱焚。
魏琰承受不來那樣的結果。
他眷念不舍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縱使不舍又能如何?她都這樣了,他還能怎麼辦?
如果……我主動放你走,梁瓔,你能不能記著一點我的好?
***
梁瓔再醒來時,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身上的熱度像是退卻了一些,但依舊是渾身酸痛。
這樣迷迷糊糊睜開眼時,近在咫尺的臉讓她愣了愣。
梁瓔眨了眨眼,應該是沒睡醒吧?可能是因為太過思念了,才會在夢裡夢到淮林。
周淮林原本隻是用額頭試一試梁瓔還燒不燒的,他沒想到梁瓔會醒來,在那雙剛睜開的眼睛裡,看到不可置信、欣喜、思念,還有濃得化不開的委屈時,他的心口一酸。
還是讓她受委屈了,她一個人在這裡的時候,不知道是有多害怕。
周淮林想起身一些,剛一動,梁瓔就像是被驚到了一般,立刻伸出了手。
兩隻手一左一右,牢牢捧住他的臉。
其實尚以為還在夢境中的梁瓔隻是希望夢裡的這一刻能夠久一點,再久一點。
她抱著企圖從自己夢裡離開的那個腦袋,往自己這邊靠了靠,然後頭往上,輕輕點了點男人的唇。
她在淮林眼裡看到了驚訝,還有淡淡的類似於害羞一樣的情緒。可即使如此他也絲毫不動地任由自己親。
真乖。
梁瓔想著,連夢裡的他也是如此,明明看著一副嚴肅說一不二的模樣,卻什麼都順著自己。
她有些口渴,再看看男人被自己親過的唇,覺著不夠本似的,又抬頭將唇印上去。
周淮林這次耳尖都能看到淡淡的紅色了,但他依舊是張開唇迎合著女人沒什麼章法、更像是尋求安全感的動作,手托著她微微向上的上半身不讓她費力,身子則是不著痕跡地側了側,隔絕了外人的視線。
等二人終於分開時,梁瓔也可算是清醒過來了,她揪了揪周淮林的手,男人配合著像是疼了一般皺皺眉:“不是做夢。”
她又拍了拍周淮林的手臂。
那是在叫他的名字。
周淮林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我在。”
他的笑容並不明顯,甚至還未完全衝淡臉上的嚴肅。可梁瓔卻從沒有像此刻這般安心過,與此同時,這些日所有的不安、恐懼、擔憂,此刻在看到熟悉的人時,一同湧了上來。
最後都化作了眼淚,她原來,明明不是愛哭的人的。
梁瓔拿手去擦,可那眼淚怎麼也擦不完,小小的抽噎聲,讓周淮林眼眶也在酸脹了。
他一把將梁瓔攬在了懷裡,手在她後背處輕輕地撫摸著為她順氣。
他與梁瓔剛認識的時候,彆說是哭,她就算是累了、哪裡疼了,都不會吭一聲。第一次梅雨季節裡她的腿疼得徹夜難眠時,周淮林也是第二日看到她汗濕的衣衫才知道的。
現在的她,因為對自己完全卸下了心防,所以會這樣像受傷的幼獸般,向自己宣泄委屈地哭泣。
可周淮林依舊難受,因為她的委屈而難受,他若是……不那麼無能就好了,就不會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孤立無依了。
“好了,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梁瓔。”
他一遍遍地重複著,耐心地等著梁瓔情緒的平複。
***
魏琰此刻呆呆地坐在外間門。
他是迫於梁瓔拒絕喝藥的無奈才讓周淮林進宮的。
他剛剛看到了那抱在一起的兩人,看到梁瓔忘情地親吻。
他還把自己當作梁瓔的,可那個人,從身到心,每一處,是真的早就不屬於自己了。
他們就宛若被棒打的鴛鴦,沒有任何人可插足的餘地。
隻一眼,魏琰便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怕自己克製不住嫉妒,更怕自己,連最後一絲念想也留不下來。
說什麼自己能比他做得更好,他哪裡能比得過周淮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