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2)

大長公主當年手下最得力的大丫環分彆是春娘、姚娘、芸娘, 還有一個默默無聞的馨娘。

馨娘擅調香製藥, 模樣長的十分普通, 丟在人堆裡找不到的那種, 站在大長公主身後就是個低眉順眼的奴才模樣。然而老天很少把所有的幸運都堆到一個人身上,沒有給她過人的容貌, 卻給了她靈巧的雙手與聰慧的大腦。

春娘與姚娘在禁騎司大放異彩的時候,芸娘留在大長公主府操持打理內務, 唯有馨娘就跟個若有若無的奴才一般, 很少出現在人前,就連劉重也隻是升任鎮撫使之後,從傅琛口裡聽來一鱗半爪。

馨娘對大長公主死心塌地,年輕的時候與姚娘關係最為要好, 卻在姚娘從南越回來之後,兩人產生了分歧。從那之後姚娘放浪形骸,兩人漸行漸遠,直至無話可說。

這麼多年以來, 姚娘平日都沒個正形, 唯獨今日總算有點人樣了。

她扶著椅背站了好一會兒, 平複呼吸, 才把心頭那口氣給順下去, 沉聲問:“你是說同心球是個叫引蘭的丫頭偷的?”

“那丫頭沒有承認,還栽贓給了叫雪蓮的丫頭。”春娘刑訊是一把好手:“據說南越世子頭一晚去了鴛鴦樓,就是宿在引蘭那裡,引蘭見到了同心球, 但她沒有動手;次日宿在了雪蓮處,但雪蓮好賭又好酒,跟南越世子廝混了一夜,她說自己喝的酩酊大醉,次日醒來就不見世子,也不見世子有遺留下來的東西。”

她道:“我後來專門去跟世子打聽他那兩日的行蹤,聽說他離開鴛鴦樓的時候,也沒注意到荷包,半道上還遇到了耍百戲的攤子,在人堆裡擠來擠去,還扔了一堆碎銀子才回去,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我本來也不能確定東西就是在鴛鴦樓丟的。”

南越世子跟著沈侯爺玩樂,便如伯牙遇到子期,當真是千古的知音,都快樂不思蜀了,春娘戴著帷帽以禁騎司的名義前去找他,趙世子便說起引蘭與雪蓮房裡都有奇香,甚是醉人,若非鴛鴦樓被封,他都準備多跑幾趟的。

春娘審訊雪蓮之時,無論是她與丫環卻異口同聲否認她房裡點著熏香。

原來雪蓮性情爽朗,又不愛調花弄脂,房裡倒是時常放些水果借味兒,從未弄什麼奇香。

再加上那晚送酒水的丫環也說最後一次去送酒水的時候,聞到雪蓮房裡有異香,傅琛又提起引蘭的貼身丫環誇耀她很會調香,親自去鴛鴦樓搜了一趟,便愈發確定引蘭與馨娘大有關係。

她們四個當初關係還好的時候,馨娘還時常送些調製的熏香胭脂之類給眾姐妹試驗,挑最好的奉給大長公主,對她調出來的香尤其熟悉。

春娘拿出一個檀木小盒子,打開遞給姚娘:“這是從引蘭房裡搜出來的。”

姚娘挑起一顆香,放到鼻下輕嗅:“她沒承認,你又是怎麼查出來的?”

春娘輕歎:“我找人扮成馨娘的模樣,演了一出戲給她看,還抬出大長公主的名號,哄的那丫頭以為就是給上麵做做樣子,給個交待而已,還跟她套近乎,在牢房裡把她照顧的舒舒服服的,倒把隔壁的雪蓮給打個半死,讓她知道馨娘的弟子也是自己人,她便放鬆了警惕,這才查了出來。”

“原來那日她見到同心球,便引以為奇,大約也是聽過你的事情,馨娘的手藝雖然從來不曾宣揚出去,但引蘭應該知道,於是她便故意在南越世子麵前提起雪蓮的種種好處,引的趙世子次日便到了雪蓮房裡,趁著他們酒喝至半酣,侍候的人都避了出去,便用了個差不多大小重量的東西給替換了同心球,等趙世子到了外麵,再使人暗中偷了,這樣便能將鴛鴦樓給摘了出來。”

見姚娘神思不屬,春娘繼續道:“刑部與京兆查不到同心球的下落,主要是鴛鴦樓的下人一口咬定趙世子離開鴛鴦樓的時候,隨身的荷包未丟。但禁騎司查案,卻是順著引蘭會調香查下去的,又有你前往南越的舊事,兩下裡牽絆到一起,我便猜出了個大概。”

大長公主近來頻頻召喚姚娘,也讓春娘不得不多想。

她最後說:“我估摸著那同心球要麼在馨娘手裡,要麼就已經落進了大長公主手裡,你可要想好了。”

姚娘靜坐片刻,語意惆悵:“我以為跟馨娘離心就算了,沒想到還有被她算計不死不休的一天。”

大長公主固然是主子,視奴婢如同棋子,可隨手擺布她們的一生,可是馨娘卻是從小玩到大的,姐妹之情作不得假。

春娘拍拍她的肩,正欲安慰她幾句,或者探問幾句南越王與世子的事情,忽聽得外麵腳步聲急促,手底下一個婆子衝了進來,滿麵驚惶:“大人,引蘭死了!”

春娘與姚娘麵色遽變,幾乎是異口同聲:“你說什麼?”

“引蘭死了!”那婆子也知事情輕重,半點不敢耽擱,發現之後就立刻來報。

春娘喃喃:“不可能?你說雪蓮死了還有可能。”為了讓引蘭放鬆警惕,她親自帶人按著雪蓮打的皮開肉綻,慘叫聲響徹內獄,卻不是作戲,而是真打。

兩人急急奔去牢房,但見引蘭麵色如生,卻已然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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