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植物人(1 / 2)

梁斐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差點腳下不穩直接撲進房間。

逼仄昏暗的房間內,窗外的陽光被遮光簾完全遮擋, 隻有牆角處一盞淡黃-色的地燈照明。宋雅站在房間角落,對著一張小床喃喃自語,嘴上說著告白的甜言蜜語, 臉上卻沒有絲毫欣喜和羞赧。

狹窄的小床上被子稍稍鼓出一塊,大約能看出人形的輪廓。宋雅拉著一直乾枯的左手,眼中閃過幾分不耐。

在最初的震驚散去之後, 梁斐才看清床上的人或許不是乾屍, 而是一個枯瘦又蒼白的活人!

蓋在胸腔上的被子微微起伏著,躺在床上那人暫時還保留有生機。雖然床上的人肌肉萎縮, 形容枯槁, 但從其頭發和皮膚的狀態, 能分辨出他是一個年輕男人。

這裡不是解坤的度假山莊嗎,為什麼會躺著一個植物人?

梁斐正因眼前的場景驚疑不定,還在“深情告白”的宋雅卻像腦後長了眼睛突然轉身。梁斐來不及躲藏, 被宋雅抓了個正著。

“宋……宋小姐。”梁斐尷尬道。

宋雅表情突變,像是被發現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將手上的枯手重重一扔, 怒氣衝衝地衝向梁斐。

“誰允許你進來的!”宋雅麵目猙獰地吼道。

梁斐自知理虧, 又不小心撞破了宋雅的秘密, 隻能一麵道歉, 一麵往走廊裡退。

“抱歉, 我隻是偶然路過這裡。”梁斐道。

“偶然路過?管家不是警告過你們, 不準來四樓嗎!”宋雅撕開一開始的友好偽裝,從言語道神態都隻剩下咄咄逼人。

“不過是被解先生好心收留的幾條流浪狗,還敢用你的臟腳在主人家裡隨便踩?”宋雅諷刺道,“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你滾出去,就算你跪在山莊門口也不會有人放你進來!”

梁斐收起臉上的誠懇,沉下了臉色。宋雅見梁斐竟然敢在她勉麵前表露不滿,瞬間變得更加生氣,她抓起床頭櫃上的花瓶,張牙舞爪地想要往梁斐身上砸,一邊大吼道:“我讓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度假山莊!”

梁斐目前還摸不清解坤對他的態度,不想惹是生非招人厭惡,便沒有理會宋雅的謾罵,向後退出房間。

“宋雅。”屋外忽然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你什麼時候以為自己能左右我的決定?”

宋雅動作一頓,眼中的怒氣和瘋狂瞬間消失,化作滿眼的後悔與委屈。

輪椅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停在梁斐身後,解坤眼神沉沉地看著他,似乎在確認他身上有沒有受傷。

“解……解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宋雅委屈道,“是他私自闖進四樓,還像鬼一樣悄悄站在門外偷窺,我一時害怕才會想趕他出去。”

解坤的眼神還在梁斐身上,對宋雅的委屈並不理會。宋雅見狀對梁斐恨意更甚,幾乎想用眼神將梁斐從四樓丟出去。

“解坤,我錯了,我再也不大吼大叫了。”宋雅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可是你收留下來的幾個人真的好討厭,能不能等雪停就把他們趕走?特彆是這個……”

“閉嘴。”解坤冷聲道。

他終於分出一絲眼神看向宋雅,眼中卻隻有冰冷與壓迫。宋雅被這樣的恐怖眼神嚇得退後一步,聲音哽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氣氛降到冰點,梁斐想要說點什麼緩解一下尷尬,畢竟是他擅自闖入四樓。

解坤忽然默不作聲地拉起梁斐的右手放在輪椅的扶手上,隨後他沉默轉身,不再搭理委屈哭泣的宋雅。

梁斐被宋雅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然而在解坤出現之後,宋雅的這點眼神根本激不起他半分怒氣。他握緊輪椅扶手,平穩地將輪椅推向樓梯間。

遠離宋雅所在的房間之後,梁斐一臉歉意道:“抱歉,我不應該來四樓。”

明明有管家叮囑在前,他卻因為任務需要,打破了對管家的承諾。

解坤卻沉聲道:“你可以進入這座山莊的任何地方。”

梁斐腳步一頓,解坤這是在安撫他,還是在給他任意行動的權限?

輪椅突然不動了,解坤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梁斐瞬間回神,看似隨意的試探道:“任何一個房間都可以?”

見解坤點頭,梁斐起了開玩笑的心思,他看似隨意道:“你的房間也可以?”

解坤沒有配合梁斐的玩笑,沉默地看著前方。梁斐頓時有些尷尬,感覺這個玩笑或許有些過頭了。

【反派陰鬱值:85】

梁斐差點一腳撞到輪椅上,回過神確認一遍,解坤的陰鬱值竟然整整下降了十個點!

是因為他剛才那個玩笑嗎?可是解坤心情明明變好了,為什麼臉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梁斐滿腹疑惑地將解坤推下樓,路上遇見打掃衛生的女仆,拿著吸塵器嗚嗚的清理著地毯。女仆們見梁斐推著解坤,都一臉笑意地停下來給他們打招呼。

而她們一轉頭,看見胡少斌等人從大廳路過,臉上的溫度瞬間消失,表情變得比翻書還快。

梁斐心情複雜,難道度假山莊的雙標傳統,是從主人到傭人全方位配置的?

……

度假山莊的第二個白天,除了早上的意外死亡事件,其他時間都平靜而無聊。

胡少斌等人在山莊一樓二樓和五樓晃晃悠悠地調查過一圈之後,不出梁斐所料的一無所獲。

他們麵含期待的看著梁斐,等待梁斐將四樓的情報分享出來。

梁斐淡淡道:“四樓有一名臥床的病人,或許管家不想病人受到打擾,才會警告我們不可以去四樓。”

客觀上來講,梁斐並沒有對隊友撒謊,隻是用了比較溫和的措辭來形容四樓的“乾屍男”,順便省略了關於宋雅的信息。

胡少斌等人一聽四樓有病人,瞬間就對這層樓失去興趣。

“病人?不會是傳染病吧?”胡少斌瞪大眼睛。

隻有傳染病,才會專門給病人分配一整層樓。胡少斌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完全打消了去四樓探一探的想法。

幾人交換過信息之後,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胡少斌一向喜歡來事,對眾人提議道:“我在一樓找到一個水吧,不如我們去找點酒喝?”

梁斐疑惑了一兩天,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之前經曆的兩個任務是什麼難度的?”

敢在隱藏有殺人凶手的暴風雪山莊裡喝酒,胡少斌是怎麼活到第三個輪回世界的?

“都是C級。”胡少斌撓撓頭道,“這次的任務是B級,感覺比C級難不到哪兒去。你們放心跟著我,這種遊戲模式我最熟悉。”

“初期死的都是炮灰,今晚要是再死人,多半也是那兩個女人之一,總之我們不會有危險。”胡少斌肯定道。

朱磊和胡少斌一起行動過一段時間之後,對胡少斌的判斷已經深信不疑。他反過來勸梁斐道:“胡哥之前說的事情都應驗了,接下來也不會錯。”

“我們不如趁遊戲前幾天多放鬆一下,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朱磊誠懇道。

梁斐本想拒絕,但又聽胡少斌說他打聽到了其他消息,隻能無奈跟著眾人前往水吧。

水吧在一樓餐廳附近,由於入口剛好被室內盆栽遮擋,梁斐等人用餐時並沒有發現這裡。胡少斌一馬當先闖入水吧,毫不客氣地走到吧台後,翻找水吧內的酒水。

“胡哥,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朱磊遲疑道,“我們畢竟還是度假山莊的客人,亂翻彆人的東西,豈不是像小偷一樣……”

梁斐隻想說他們做的惡心事已經夠多了,虧朱磊還有一點自知之明。他本想阻止胡少斌,注意力卻被水吧後方某處吸引。

解坤和管家竟然正好在這裡,順便看見了胡少斌的小偷行為。

不過管家都沒有對胡少斌的行為說什麼,梁斐便收回視線,不再理會翻箱倒櫃的那人。

胡少斌找出一瓶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紅酒,他喜滋滋地將紅酒拿出來,對朱磊道:“怕什麼,一個遊戲而已,好東西擺在你麵前你難道不心動?”

朱磊看清胡少斌手中的紅酒,猶豫的話又咽回肚子裡,甚至主動幫胡少斌拿杯子。

“我不喝酒。”梁斐拒絕了朱磊遞過來的杯子,默默坐在沙發上,“你之前還發現什麼了?”

胡少斌找到開瓶器,為自己滿滿倒上一杯,半杯紅酒下肚之後,他心滿意足道:“你們猜宋雅和解坤師是什麼關係?”

朱磊搖搖頭:“宋雅不是說她暫住在度假山莊嗎,還能有什麼關係?”

蔣華一臉猥瑣道:“難道不是金屋藏嬌嗎?這山莊這麼偏僻,整個山莊就藏一個女人,解坤有空就過來歇一段時間,順便抱抱美人兒。”

梁斐不想加入這種討論,他先前已經親眼見過解坤對宋雅的態度,說嚴厲疏離都是好聽的。如果他當時沒看錯的話,解坤看向宋雅的眼神裡其實帶著藏得很深的厭惡。

至於宋雅對解坤的態度,多半是單方麵的自以為是吧。

梁斐又想到宋雅自稱“暫時不是女主人”的說辭,當時會感到心塞,現在卻隻覺得有些好笑。

胡少斌吊夠了胃口,終於緩緩開口:“我打聽到宋雅是解坤大學時期的朋友,從三年前開始,宋雅就搬進了度假山莊。”

“解坤經營自家的安保公司,每年都會抽空來度假山莊暫住一段時間。”胡少斌對蔣華笑道,“你說的還挺有道理,的確像金屋藏嬌。不過我聽那兩個女仆的八卦,宋雅似乎還沒能和解坤發生什麼親密接觸。”

三人討論了一會兒,說到解坤在山上藏了個女人卻沒有和她進一步做什麼事情,話題便往猥瑣又惡意的方向偏移。

梁斐聽得怒氣上湧,他咚的一聲將手中的礦泉水放在桌上,冷冷道:“再繼續亂說,我們的合作就終止。”

胡少斌故作大方地笑了笑,語氣中夾帶著些許不屑,陰陽怪氣道:“我們的梁學長還真是正義感十足啊,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熱心過?”

“你們以前認識?”蔣華敏銳地察覺到胡少斌對梁斐的稱呼。

胡少斌大大咧咧道:“我和梁斐以前可是大學校友,還在同一場比賽裡互相競爭過!”

梁斐對胡少斌的印象不深,甚至對他口中的“比賽”也沒什麼記憶。胡少斌卻像打了雞血,一提到大學時期的比賽,就兩眼放光,連音量都高了幾個度。

“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冷漠得很,同校的小女生想找你幫忙準備一下比賽,你都懶得搭理。”胡少斌意味深長地看了梁斐一眼,“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有同情心了?”

梁斐微微皺眉,他大學時期的確不太喜歡和人交流,否則也不會在畢業之後選擇自由職業。胡少斌現在提起這些事情,是無心之舉還是另有所圖?

胡少斌又道:“我記得當初找你的小學妹長得挺好看的,是我們專業的稀有生物,我主動幫她他還懶得搭理我。你當時怎麼就把人家拒絕了?”

胡少斌語氣中有著幾乎無法掩飾的酸味,梁斐總算猜到胡少斌為什麼要提起以前的事。

胡少斌或許當初對他口中的小學妹有意思,自己追不到人,卻看見小學妹對梁斐感興趣,偏偏梁斐還一臉冷漠地把人拒絕了。

後來比賽上又被梁斐的實力完虐,導致胡少斌這麼多年心裡一直有個坎,想要從梁斐這裡找回一點場子。

“宋小姐也是少見的美女,我還看她對你笑,你當時怎麼一點反應都不給?”胡少斌又道。

“哦,”梁斐淡淡道,“因為我喜歡男人。”

猝不及防的出櫃,讓在場另外三人都渾身一抖。蔣華厭惡地看了梁斐一眼,將視線彆到一邊,仿佛看見梁斐都會倒他的胃口。

朱磊則尷尬無比,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甚至有些不安的偷偷往梁斐那邊一瞥,生怕梁斐看上他。

胡少斌聞言差點把手中的紅酒打翻,撓了撓頭後尷尬笑道:“難怪你對小學妹不感興趣啊……”

事實上,梁斐大學時期並沒有喜歡男人,或者說他根本沒心思考慮這些,一心隻想做自己的遊戲。如果沒有被拉進輪回世界,沒有遇到解坤,或許他這種性格更適合和遊戲一起過。

梁斐之所以選擇現在說他喜歡男人,隻是他不喜歡聽胡少斌提以前的事情,想要直接將胡少斌的嘴巴封住。

既然胡少斌對小學妹的事情耿耿於懷,他就乾脆給胡少斌找個自我和解的理由。讓胡少斌以為他大學事情不喜歡女生,胡少斌就不會再糾結他拒絕小學妹的事情了。

梁斐自以為憑借簡單的一句話就成功堵住胡少斌的大嗓門,卻不知道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另一處茶座,解坤端著咖啡杯的手突然一抖。

“解先生?”管家連忙拿過紙巾,幫解坤處理灑在手上的滾-燙咖啡。

解坤腦子裡還是梁斐說他喜歡男人的事,隨手將灑出來的咖啡擦了擦,回過頭隱晦地往梁斐這邊看了一眼。

胡少斌這邊不再談論關於梁斐的話題,三人又摸出紙牌,想要一邊喝酒一邊打牌。梁斐已經從胡少斌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自然不會陪他們玩。

他正打算悄悄溜去解坤那邊,水吧門口突然出現一個披頭散發的身影。

突然出現的女人穿著一條白裙子,衣服上還有不明汙漬,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臉上,亂蓬蓬的將眼睛擋住。

梁斐多看了一眼,才認出這個女鬼造型的女人是安遙。昨天的安遙還是一個相貌中上,氣質開朗的普通女孩,沒想到一天不到的時間,竟然變成這副模樣。

“阿誠死了,你們竟然還在這裡喝酒。”安遙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將這句話從牙縫裡擠出來。

胡少斌冷笑一聲:“不然還要怎樣,讓我們幾個陌生人給他守孝?他是我兒子還是我爹啊?”

胡少斌的無理行徑讓朱磊都看不下去了,朱磊連忙道:“胡哥他不是這個意思,我們被暴風雪困在山莊裡,精神壓力都比較大,所以想稍微放鬆一下。”

安遙嘲諷道:“精神壓力大,還能聚在一起打牌?”

“你管我們做什麼,我們現在就想找個地方唱歌跳舞,都和你沒有一毛錢關係!”胡少斌不耐煩道。

“你們這些冷漠自私的人,我詛咒你們永遠都無法離開這座山莊,永遠被籠罩在未知的恐懼裡!”安遙陰惻惻地將胡少斌等人一一掃視,通紅著雙眼緩緩說出最惡毒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