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誘餌(1 / 2)

朱磊關好房門,從口袋裡拿出胡少斌給他的鑰匙, 轉而進入胡少斌的房間。

他的手上抱著一個臟衣籃, 裡麵胡亂塞著幾件換洗衣物。當他走進屬於胡少斌的客房之後, 從地上和床上收拾好四處散落的臟衣服。

這兩天胡少斌的雜事,都歸他一人全權負責。在管家發現他們是造成車禍的過錯方後, 山莊裡所有傭人對他們的態度都急轉直下, 很多事情都隻能靠自己解決。

而他作為一個沒有輪回世界經驗的新人, 想要得到胡少斌這種經驗豐富的老手的幫助, 隻能從其他方麵對胡少斌做出回報。

他每天要做的事情都很瑣碎,但度假山莊裡的各種家務輔助設備完善, 這些家務處理起來都很簡單。

在簡單收斂好臟衣服後, 他又幫胡少斌把被子和桌子整理好。整間客房收拾下來, 幾乎要花費他半小時的時間。但處理這些雜事, 總比去隔壁調查死亡現場要輕鬆。

整理完畢之後,他剛想去三樓洗衣房將臟衣服處理好, 沒想到本該在安遙房間的胡少斌突然推開門, 差點撞到他的腦袋。

“胡哥, 這麼快就調查結束了?”朱磊驚訝道。

胡少斌看起來麵如黑炭,額頭上還有一塊不明顯的淤青, 見朱磊抱著臟衣籃,不耐煩地抬手一揮, 將朱磊打發出去。

朱磊自知不能觸胡少斌的黴頭, 低著頭匆匆應了一聲, 快步離開了胡少斌的房間。

為了避免打擾客人休息, 洗衣房在走廊最深處。朱磊輕車路熟的走進洗衣房,卻感覺今天的洗衣房內有些不對勁。

滴答、滴答……

洗衣房內不知哪裡的水龍頭沒有擰緊,水滴以固定的頻率緩緩滴落。

一排排洗衣機和烘乾機整齊擺放,將洗衣服內的空間填滿。上次用過的洗衣液還在原位,上麵的蓋子甚至維持著忘記蓋上的狀態。

房間內掛著幾條方便整理大件衣物的繩子,原本隻有將衣物從烘乾機裡取出來時才會用上,現在卻不知被誰掛上了幾條薄薄的白色床單。

隨著朱磊開門的動作,白色床單緩緩飄動,無端為洗衣房內增添了幾分怪異。

此時正是清晨,屋外的太陽正在緩緩爬上天空正中,按理說應該是令人神清氣爽的時間段。

朱磊卻莫名打了一個寒噤。

他哐的一聲將臟衣籃扔在地上,塑料籃子與地麵撞擊的聲音反而把他嚇了一跳。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乾澀道:“關小雨?你在洗衣服嗎?”

洗衣房內空間空曠,卻被掛起的幾條床單阻隔了視線。朱磊的心跳開始加速,又壯著膽子問了一句:“關小雨,你在嗎?”

三樓隻有他和關小雨會來洗衣房,確認關小雨不在,朱磊自我唾棄了一聲,隻覺得自己是大驚小怪了。

滴滴——

床單背後的洗衣機突然響起啟動聲,隨後哐當哐當地自動運轉。朱磊被嚇了一跳,差點將手中的衣物給扔出去。

“關小雨,你在這裡怎麼不應一聲?”朱磊有些氣惱。他將手中的衣物一揉,不耐地上前兩步,嘩的一聲撩開床單。

一張黑漆漆的臉,正血紅著雙眼露出森森白牙,幾乎抵在他的臉上……

……

梁斐告彆宋雅之後,並沒有立刻從四樓離開。

距離進入山莊已經是第三天,死亡人數也達到兩人。關小雨已經發揮了她的價值,如果山莊內的死亡還要繼續,接下來的死者很有可能會在四名輪回者之間出現。

從任務開啟一直到現在,所有有價值的信息已經擺上舞台。王誌誠的隊伍像是一直先遣隊,用死亡告知梁斐等人山莊的異常。

山莊內值得在意的其他線索,則是他在書房無意間找到的工作筆記,四樓的乾屍男,以及似乎失憶了的宋雅。

根據關小雨對安遙死前的描述,安遙是自己跳下窗台的,但又不是遵循主觀意願的自殺。再加上王誌誠的詭異死亡現場,梁斐隻能想到一種可能……

“有鬼啊!”三樓突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吼叫。

梁斐微微皺眉,他剛剛還在推測山莊有鬼的可能,沒想到馬上就有人將這個猜想喊出來了。

他顧不得繼續探索四樓的想法,連忙衝向樓梯間,剛跑到三樓位置,迎麵突然衝來一個驚慌失措的身影!

“啊啊!”胡少斌驚恐抬頭,看見梁斐的瞬間差點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叫什麼。”梁斐皺眉道。

聽清來人是梁斐的聲音,胡少斌緩緩收聲,呆立在原地好半天都沒反應。

“剛才的慘叫聲是你?”梁斐疑惑道。

胡少斌看上去全身完好無損,身上也沒有狼狽的痕跡,隻有額頭上有一層冷汗,臉色被嚇得煞白。

“朱……朱磊死了……”胡少斌喃喃道,像是還沒從剛才的驚恐中走出來。

“屍體呢?”梁斐早就猜到他們中會有人死亡,沒想到死亡會來得這麼快。

胡少斌卻愣了一下,反問道:“朱磊死了。你就這個反應……”

梁斐的眼神更加疑惑。已經知道朱磊死了,他還要什麼反應?

胡少斌像是忽然想起關於梁斐的某些回憶,抿緊嘴唇繃緊了臉頰。

“我帶你過去,你做好心理準備,彆吐……”胡少斌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後半句是多此一舉,對於梁斐這種人來說,根本沒必要做這種提醒。

見胡少斌渾身肌肉緊繃,手臂還在無意識的顫-抖的模樣,梁斐便已經大致猜測出,朱磊的死相可能不太好看。

“你說有鬼是什麼意思?”梁斐問道。

精神還處於極限狀態的胡少斌渾身一抖,被梁斐的聲音嚇了一跳。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耳朵,強忍恐懼回憶道:“你看了朱磊的死狀就清楚了……”

胡少斌按捺下心中的抵觸,在心裡不斷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總算沒繼續在梁斐麵前丟臉。抵達三樓走廊儘頭,他垮下肩膀做好心理建設,才將洗衣房的門緩緩推開。

一股明顯低於走廊溫度的寒風從洗衣房裡鑽出來,讓胡少斌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洗衣房內,白色的床單緩緩飄動,在空氣流動的推動下,宛如少女的輕紗。

而在這層輕紗之後,濃重的血腥味積淤在洗衣機裡,混合著清潔劑的味道,讓人幾欲作嘔。

胡少斌站在門口,不願再一次見到朱磊的死狀。他扶著門把手,眼神飄忽道:“朱磊的屍體就在這裡,你自己過去看吧。我剛才已經看過,就不過去了……”

梁斐知道胡少斌是在害怕,也不點破他的逞強,撩開白色床單就走到洗衣機旁。

床單背後,絕大部分空間都一如往常,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隻有最靠牆的滾筒洗衣機,還在哐當哐當的運轉。

滾筒之內似乎放進了什麼不易清洗的重物,隨著滾筒的每一次旋轉,都會讓整個洗衣機搖搖晃晃哐當作響。

梁斐走近靠邊的洗衣機,彎下腰往滾筒內看了一眼。

咚。

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正巧轉動到滾筒門邊撞在玻璃上,隔著一層玻璃與梁斐對視……

梁斐瞳孔微縮,認出了這是朱磊的臉。

不遠處眯著眼睛往這邊偷看的胡少斌,剛好看見頭顱被翻出來的那一幕,嚇得慌亂地驚叫一聲,差點跪坐在地。

洗衣機的哐當聲,原來是朱磊的腦袋在滾筒內亂撞!

“啊!朱磊……朱磊他,他就在洗衣機裡!”胡少斌語無倫次道。

不用胡少斌解釋,梁斐早已認出頭顱的主人就是朱磊。他壓下反胃感,找到洗衣機的開關,將哐當作響的機器停下,隨後退開一步,將滾筒打開。

嘩啦——

血水混著血色的泡沫從滾筒中湧出來,朱磊的腦袋也因為慣性,在滾動內轉了幾圈後掉落在地。碎爛的血肉混合著粘稠的液體,緩緩從滾筒邊緣滴落。內臟和腸子則被糾-纏在一起,將骨頭與朱磊的外皮攔在滾筒之內。

胡少斌隻見過朱磊的屍體被關在滾筒內的樣子,沒想到梁斐會突然將洗衣機打開!他捂住嘴巴慘白著臉色,雙-腿無力地倒在地上,胃部宛如刀絞般難受。

梁斐乍一眼看到如此獵奇的死法,心裡也不好受。但他很快調整過來,將注意力放在尋找線索上。

朱磊的腦袋與脖子連接處,被利落整齊的切開,臉上也沒有什麼驚訝或者痛苦的表情。梁斐又彎下腰往滾筒內看了看,血肉被均勻的切成小塊,骨頭則是幾乎完好的被拆卸開。

這不是單憑人力能做到的事情,他現在已經能完全確認,山莊裡的凶殺案並非人類所為。

他繞開地上的血水,又往洗衣房深處走了幾步,沒有發現更多的線索。

胡少斌癱坐在洗衣房門口,幾乎被梁斐的動作惡心暈過去。

梁斐怎不但敢將洗衣機打開,竟然還探過頭去仔細觀察!他以為洗衣機的東西是塑料娃娃嗎!

但他很快就壓下了這些震驚,關於梁斐的回憶如同破碎的電影剪輯,快速在他腦內回放。

他早在大學時期就清楚,梁斐看上去與旁人無疑,最多就是臉長得好看了一點,身材比一般人健美一點,腦子比其他同學好用一點……

實際上是個連朋友都交不到的怪胎。

他與梁斐的接觸,其實不局限於大學的校內競賽。作為同專業的校友,他們時常都會在校園各處偶遇。他記得梁斐當時很受歡迎,身邊卻無論男女從來沒有留過任何人。

無論是溫柔學妹的深情告白,還是家世顯赫的學長拋出的橄欖枝,梁斐都微笑以對,卻並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他一向都獨來獨往,臉上表情淡淡,仿佛沒有什麼值得他在意的事情。

梁斐拒絕小學妹是胡少斌心裡的一道坎,但他對梁斐的負麵印象,絕不僅限於梁斐拒絕了他追求不到的東西。

他記得遊戲製作比賽的某個環節,需要不同製作組抽簽合作。他幸運又不幸的和梁斐分在一組,留下了他大學時期最挫敗又不願回憶的記憶。

說他幸運,是因為梁斐技術精湛,有梁斐在幾乎可以確保他們不被淘汰。說他不幸運,則是因為梁斐有些時候根本是一個瘋子,看上去理智冷靜,實際上卻喜歡追求普通人難以承受的刺激。

和梁斐合作的那一場比賽,他們本可以選擇一個保守又穩妥的課題。但這樣的項目做出來,雖然可以保證不被淘汰,卻無法拿到優秀的最終名次。

在梁斐的分析下,他聽信所謂的“逼自己一把”的說辭,選擇了其他組無人敢挑戰的項目。後來便開始了長達一周的高強度工作,和幾乎將他逼瘋的精神壓力。

雖然他們最後成功了,但那一周的恐怖回憶,幾乎讓他產生應激障礙,甚至不願回憶起那段時間經受過的事情。而在他拖著疲憊的身體,感歎這輩子都不要有如此恐怖的經曆之時,卻看見梁斐眼底青黑,眼神放光地盯著他們的成果,竟然提議將數據刪除,脫離比賽規則的框架,將遊戲再做一次!

比賽已經結束,胡少斌當然拒絕了,隻留梁斐一人去進行他的重置計劃。

他知道自己和梁斐完全是兩類人,此後也不會發生任何交集。但後來在看見梁斐僅憑一己之力,製作出遠超比賽作品的成果,隨後聞名全校之時,他心裡泛起的強烈不甘和一絲嫉妒,讓他將梁斐的名字狠狠刻在腦子裡。

不願意像梁斐一樣拚命的是他,不甘心彆人取得客觀成就的也是他。梁斐的存在就像是一麵照妖鏡,將他醜陋又渺小的一麵映照得無處可藏。

他不甘心地握緊拳頭,狠狠往地板上砸了一拳。然而走廊的地板上鋪著柔-軟的地毯,這一拳擊打在綿軟的絨毯上,顯得無力又無用。

梁斐查探完現場,回到洗衣房門口,像是已經做好了下一步行動的打算。

胡少斌撐著門框雙-腿發軟地站起來,幾乎不需要猜測,他就知道梁斐想說什麼。

“山莊裡的確是鬼怪殺人,我們想辦法把鬼引誘出來。”梁斐麵色平靜道。

胡少斌早就料到朱磊的死狀嚇不到梁斐,山莊裡的惡鬼也不會讓梁斐畏懼。按照梁斐一向的行為模式,找到任務突破口之後,他才不會管惡鬼危不危險,或者隊友的死狀有多惡心。他的腦子裡隻會想著什麼樣的行動是最高效的,又該如何快速完成任務。

發現有惡鬼,普通人的第一反應是害怕和逃跑,梁斐的反應卻隻會是想辦法找到它,再解決它。

反觀自己,竟然會被一具破碎得不成人形的屍體嚇到腿軟。還不得不強忍上午的分歧,拉下臉麵向梁斐尋求合作。

想到這裡,胡少斌的眼神更加陰沉,他強壓下內心的不甘與憤懣,僵硬道:“我們必須合作。”

梁斐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看著胡少斌等他繼續說出合作的方式。

胡少斌臉上有些掛不住,他強勢道:“現在已經確認我們的敵人是鬼,你一個人單獨行動,絕對是第一個被鬼殺的。你隻能拜托我和蔣華帶上你。”

梁斐差點被胡少斌這番臉大如盆的宣言逗笑,他對與胡少斌蔣華合作的事情本來就不感興趣,正想直接拒絕,卻忽然將拒絕的話收了回去。

因為胡少斌說:“我和蔣華準備把解坤綁出來,不管山莊裡有什麼秘密,隻要拷問解坤就能馬上弄清楚。”

胡少斌有些緊張地盯著梁斐,害怕梁斐會看出他在撒謊。實際上蔣華根本沒有同意和他一起去綁架解坤,這個想法其實是剛剛突然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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