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出路(1 / 2)

一樓和二樓的教室裡,至少還有藍色窗簾遮擋一下窗戶上釘死的鐵板。三樓連教室都沒有,從排水管處就能直接看到教學樓最外側封了鐵板的牆麵。

沒有教室,沒有窗戶,自然也沒有桌椅板凳和教材課本。整個三樓就像是一層沒有修完的爛尾樓,隻保留最基本的建築構架。

梁斐爬上三樓,站在空蕩蕩的樓層裡,腦子也變得空蕩蕩的。

在親眼看到三樓布局之前,思維慣性讓他以為三樓至五樓的教室都會和一樓二樓一樣。沒想到變故來得如此突然,三樓的空曠用最直觀明了的方式告訴他,他之前的推測都是錯誤的。

“我已經在三樓找過一圈,什麼都沒有發現。”羅心語道,“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不用羅心語提醒,梁斐也知道三樓不會有什麼線索。三樓連地磚都沒有,一眼就能將整個樓層掃視完,根本沒有藏線索的地方。

“黑影很快就會上來,我們繼續往上爬。”梁斐道。

在三樓找不到有價值的信息,三人隻能繼續爬向高處。依照目前水位線上升的速度,十分鐘就能淹沒一層樓。

三人依次抓著排水管向上爬,這一次依舊是梁斐斷後。他雙手抓住排水管,最後往空曠的三樓看了一眼。

梁斐微微皺眉,腦中忽然出現一個猜想。

一樓和二樓無論是教室環境還是教室內的物品,看起來一模一樣,三樓卻空無一物,或許三樓的異常本身就是一條線索。但這樣的異常現象,到底想傳達出什麼樣的信息呢?

“啊!”爬在最上方的羅心語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她驚叫一聲後,有些慌亂的跳進四樓走廊,隨後趴在地上向下探出一個腦袋,低聲催促道:“學長,你們快上來!”

羅心語神色震驚,看起來有重大發現。她的表情驚訝,眼中卻沒有恐懼或者慌亂之色,說明她發現的情況並不危險。

梁斐心知多半是四樓地形又有什麼異常,便不緊不慢地爬上去,看清四樓的空間布局之後,瞬間體會到羅心語的心情。

四樓給三人的震驚感比三樓還多,因為三樓隻是空的,四樓卻是上下顛倒的。

天花板與地板互相顛倒,桌椅板凳被固定在頭頂的“地板”上,課桌上的書籍和過道裡的書筐也被固定在三人頭頂。梁斐踩著白色的天花板,腳邊就是散發著白光的燈管,走兩步就能碰到吊扇的扇葉。

桌子掛在正上方,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砸下來。梁斐等人站在教室裡,很難不受到這種壓迫感的影響。

羅心語和解坤不自覺間退出教室,隻有梁斐還站在教室中央。他走到轉校生的桌子正下方,抬頭便看見滿是劃痕的課桌。

他輕巧地向上一躍,抬手抓向桌上的書籍。桌麵上的書籍文具都以反重力的狀態黏在課桌桌麵上,梁斐本以為這些東西都拿不下來,沒想到他還沒用什麼力氣,便取回了桌上的教材。

四樓的教室和一樓二樓也一樣,不過是倒過來的。梁斐手中的教材也和一樓二樓的教材相同,上麵寫滿了謾罵的詞彙。

“繼續往上。”梁斐皺眉道。

四樓想給出的信息非常明確,教室還是那間教室,不過都是反過來的。梁斐有種預感,五樓的地形也會有所不同。

三人順著排水管爬上五樓,這一次羅心語沒有發出驚呼,因為五樓的地形與四樓一模一樣,都是上下顛倒的教室。

“我們要不要試著直接從樓頂爬出去?”羅心語看著近在遲尺的樓頂,仿佛找到了逃出密室的出口。

排水管道高度有限,並沒有延伸到樓頂位置。梁斐爬上排水管頂端,嘗試往樓頂上跳。

然而排水管承力位置實在太小,攀在牆壁上根本跳不起來。幾經嘗試之後,梁斐腰酸背痛地爬下來,對羅心語無奈搖頭。

本輪遊戲的目的是密室解謎,多半不可能用這種方式通關。

梁斐回到五樓教室,解謎進度暫時停滯。

從遊戲開始到現在,線索已經全部擺出來了。然而還缺少一個關鍵的點,將所有線索串聯起來。

兩種版本的日記,被塗抹的名字,還有教學樓詭異的地形……這些線索看似緊密圍繞密室主題,卻無法推進任務進度。

時間一點點流逝,水位線快速上升,將整個四樓淹沒在積水之中。冰涼的雨水開始向五樓蔓延,不出一分鐘,地麵就積累出一層水膜。

羅心語操心解謎進度,卻無法給出有效幫助,隻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線索。然而五樓的教室和一樓二樓都一樣,隻是顛倒了一個方向,實在找不出更多的信息。

解坤則一直遊離在狀況外,繼續當他的廢物點心。

他依在教室正前方的黑板邊,拿著剛從梁斐手中討來的教材,撕著書頁折紙飛機。

梁斐感覺解坤看似廢柴,實際上對推進任務起過好幾次重要作用,所以他一直懷疑解坤藏拙。現在火燒眉毛了,解坤仍舊沒有任何表示,又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判斷失誤。

解坤折好一個紙飛機,抬手往前一扔,紙飛機晃晃悠悠往前飛行一段距離,最後一頭紮進地麵的積水中。

梁斐順著紙飛機飛行的方向看過去,教室正後方的黑板報與一樓教室毫無差彆,除了五樓教室的黑板是上下顛倒的。

黑板上碩大的幾個粉筆字再次映入眼簾。

——高考是唯一的出路。

梁斐看到這句話的第一眼,就注意到這幾個字的排版有些怪異。八個大字位於教室後方黑白的正中央,使用四種不同顏色的粉筆寫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田字格裡。

八個字分彆位於田字格的四個小方框內,令人在意的是,四個小方框內並非平均每個方框放入兩個字。

被拆成四部分的詞組分彆是:“高考”、“是”、“唯一的”、“出路”。分彆位於田字格的左上,右上,右下,左下。

按照一般的習慣,都會認為高考是這句話的主語。隨後便會自然而然的依照順時針的方向,將這四個詞組組成一句看上去最連貫的話:高考是唯一的出路。

這也是最符合高三教室環境的標語。

但是這裡除了是一間高三教室,還是一個限時解謎的密室,寫在黑板上的信息不一定是鼓舞士氣的標語,更可能是重要的解謎線索。

如果這句話真的隻是高三標語,為何不將每個小方格裡平均分配兩個字,這樣不但有助於理解順序,還會顯得更加美觀。

注意到文字分配不符合常理,梁斐便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下意識以為這四個詞組的順序是以高考為主語,從左上方格以順時針。然而這句話的正確順序,或許並非他第一印象中的組合。

“高考”、“是”、“唯一的”、“出路”。可以作為主語的名詞一共有兩個,以“高考”為主語,便能順理成章地組合出“高考是唯一的出路”。那麼如果以“出路”作為主語呢?

出路是唯一的高考?

根本讀不通。

梁斐一動不動地站在黑板麵前沉思,腳下的水位線不斷上升。冰涼的雨水沒過他的腳踝,順著小腿快速往上爬。

“學長,我們還是再想想辦法,從樓頂爬出去吧?”羅心語見梁斐一直站在黑板麵前,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雨滴砸上積水水麵,翻開一圈圈波紋。水麵在腳踝上上下波動,催促著三人儘快做出決斷。以目前的降水速度,不出五分鐘的時間,梁斐等人便會失去最後的出逃機會。

梁斐往教學樓樓頂看了一眼,沉聲道:“不用再試了,爬不出去。”

剛才的那次嘗試,梁斐便清楚他們不可能從樓頂爬出去。現在就算再試一次,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羅心語聞言一怔,眼中出現幾分絕望。慌亂間她口不擇言道:“你不是總能想到辦法嗎?你連學校裡的三個殺人狂都能殺掉,怎麼可能被困死在一個教學樓裡……”

羅心語話音剛落,表情立馬變得懊惱。破解謎題又不是梁斐一個人的責任,隻是因為梁斐之前扮演的角色太重要,讓她不知不覺產生了依賴。

梁斐知道羅心語是無心之舉,解坤卻不會體諒她過分緊張時的口誤,頭一次對羅心語的發言接話。他冷笑道:“破解教學樓的出路是學長一個人事情?”

羅心語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該怎麼給梁斐道歉。

梁斐本想讓這兩人安靜一點,聽到解坤的發言之後,忽然跑回教室繼續站在黑板麵前。

隻一個人思考,很容易陷入思維的死胡同。他剛才一直在糾結黑板上四個詞組的排列順序,實在找不出除“高考是唯一的出路”以外的排列方式。

然而從彆人口中聽到“教學樓的出路”這幾個字時,梁斐忽然靈光一閃,意識到謎題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麼複雜。

本輪遊戲的線索看似零散混亂,和破解密室幾乎沒有任何關係。實際上隻是他們不自覺間將問題複雜化,逃離教學樓的線索一開始就毫不遮掩地寫在他們麵前!

黑板上的八個大字中,可以作為主語的名詞隻有兩個,排列出的句子無非是“高考是唯一的出路”和“出路是唯一的高考”。至於其他的“唯一的出路是高考”、“唯一的高考是出路”等排列方式暫時不在考慮範圍。

“出路是唯一的高考”話看似讀不通,實際上是加錯標點符號的原因。

如果換成“出路是唯一的。——高考”,不但能解決這句話的斷句問題,密室謎題也迎刃而解。

“你是說轉校生的名字是‘高考’?”羅心語破涕為笑,“會有人取這麼奇怪的名字嗎?”

且不說這裡隻是一個遊戲,就算在現實生活中,梁斐也遇到過比“高考”更加奇怪的名字。

“轉校生不會是因為名字被同學欺淩吧?”羅心語猜測道。

梁斐搖頭道:“轉校生是在距離高考一百天轉來的,欺淩事件開始於高考倒計時三十天。”

而且日記總共有兩個版本,在泡水版日記中,轉校生根本沒有受到欺淩。

這樣的猜測本來沒有依據,但考慮上教學樓的古怪地形之後,梁斐幾乎能肯定,這就是破解謎題的關鍵線索。

“教學樓內一樓二樓的所有教室都一模一樣,三樓空無一物,四樓和五樓的布局都是上下顛倒的教室。”梁斐解釋道,“整棟教學樓呈上下左右軸對稱,任何東西都能在教學樓內找到一模一樣的另一份。”

黑板上的提示是“出路是唯一的”,在上下左右軸對稱的教學樓裡,隻有橫豎縱三條對稱軸的交點才是“唯一的”。

“所以唯一的出路,很可能在三樓的正中心。”梁斐推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