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薛冷茶”的事鬨出來後,幾乎闔府的下人麵對溫知意時都有幾分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伺候不好就被她命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穆夫人大概怕她因此事縈懷,恰巧見友人抱養了幾隻狸奴,活潑可愛的小動物,看著便讓人心情甚好。
穆夫人便找了溫知意,問她喜不喜歡小動物。
溫知意想了想認真回答:“喜歡,當初在外祖那邊住的時候,養過小豹子,很是可愛。”
豹子?穆夫人把“要不要抱隻狸奴來養著玩玩”的建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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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冷茶”進了穆府小半個月,也就在茅廁裡兢兢業業地工作了小半個月。
期間,沒能接觸到任何重要情報,更沒能接觸到穆雲起。
勾引穆將軍的計劃進行得相當不順利,彆說勾引了,連見他一麵都難。
趁穆雲起下衙時,等在他回院子的必經之路上,卻被他皺著眉遠遠繞開。
幾次之後,她才意識到,那極有可能是因為自己身上散發著一股茅廁的味道。
她回想起自己來之前那人對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證,那人說穆雲起十分重視薛溫酒,隻要她裝成薛溫酒的妹妹,穆雲起總會照顧她,隻要她想辦法留在府裡,誘惑他的機會極大。
機會極大?她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她對著銅鏡打量著自己,為了往穆雲起印象中的薛溫酒這個形象上靠攏,她打扮得極樸素,沒有佩戴任何釵環。
這一點和榮華郡主形成了鮮明對比,她想到此,輕嗤了一聲,小郡主為君插了滿頭珠翠、著了錦繡衣裳,卻不知夫君喜歡的是女子不佩釵環的清純模樣,真是白費功夫。
當然,這個時候,她還不知自己的誤解到底有多大。
她對溫知意和穆雲起這兩人的印象已然差到極點,一個不把人命當回事的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為了一點妒忌之心就能無理取鬨差點要了一個女子的命;一個為妻家權勢所驅事事受夫人轄製的廢物,連為舊情人的妹妹說上一句話都不敢。
那天溫知意二話不說就讓人把她拖下去亂棍打死,她想起此事就暗恨不已。被迫刷茅廁、刷恭桶,也幾乎是她這輩
子遇到過的最大的屈辱,她想報複溫知意。
她被勾起了鬥誌,就算不是為了任務,她也想拆散這兩個人。她想勾引到穆雲起,然後在溫知意麵前耀武揚威。
看吧,你嬌縱任性到為了一點小事就差點讓人把我亂棍打死,又怎麼樣?你的夫君還是永遠不會隻屬於你一個人。你要殺我,是因為嫉妒薛溫酒嗎?可是沒了薛溫酒,還有我,你的夫君似乎總是更喜歡旁的女子勝過你呢。
理論上來講,一個自家權勢不如妻家,要處處對夫人唯命是從的男人,會很好勾引。溫知意強勢,那她就化作解語花,溫柔小意地去開解穆雲起,他就算明著不敢讓夫人知道,但暗地裡總是會上鉤。
現在她每次刷完茅廁,都沐浴熏香,然後去等穆雲起回府。
但不管她擺出什麼姿態,柔弱的、惹人憐惜的,還是堅強不屈的、令人敬佩的,穆雲起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她不知道穆雲起是哪裡出了問題,讓她報複溫知意的想法,目前隻能處於“想想”的階段,並且短時間內都不會有向下一個階段進行的機會。
她欲哭無淚,隻能安慰自己,自己的存在,就是在榮華郡主心上紮了根刺。
自己在穆府,就是在不斷提醒郡主薛溫酒這個人的存在,總會讓郡主和將軍心生嫌隙。
隻是這自我安慰,終究還是被無情地打破了。
彼時,她拎著剛剛刷完的恭桶,疲累不堪地揉著腰經過院子時,遇到了溫知意。
溫知意穿著那一身華麗燦爛的錦袍,從灰頭土臉、形容狼狽的“薛冷茶”麵前經過,眼神在她身上淡淡掃過,見她正看著自己,禮貌性地給了她一個微笑,然後便繼續前行。
“喂。”她咬了咬牙,忍不住叫住了溫知意。
溫知意看向她,眼神裡透露出點迷茫,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是你啊,冷茶姑娘,原來你還在穆府?”
“薛冷茶”一時無言以對,心上一根刺?她痛苦地承認自己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還沒等她想好下一步的動作,她便注意到穆雲起院子裡的小廝來來往往搬運箱籠,好奇打聽了一句,才知道穆將軍和夫人要離開穆府,搬進禦賜的府邸了。
薛冷茶氣得當場
摔了手裡的恭桶。
她想了想,待到彙報任務進度的時候,自己大概可以在報告裡寫下“進穆府半月有餘,我打掃外院茅廁x次,洗恭桶x次,與小廝甲結為朋友,與丫鬟乙情誼甚篤”。
就是不知看報告的人會作何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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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那天,溫知意想起自己還有一本未看完的棋譜,她最近對下棋的興趣很大,進步堪稱一日千裡,已經可以和教她下棋的師父穆雲起下個平手了。
棋譜不知收在了何處,院子裡的下人因為搬家的事來來往往忙碌非常,溫知意也不想再麻煩他們,便自己打開櫃子翻找。
櫃子底部一隻空酒壇子吸引了她的視線。作為一名資深酒鬼,溫知意一眼便認出了這隻酒壇子,是京城一家非常出名的酒樓賣的鬆醪酒。
她看了一眼酒壇底部,果然看到了那家酒樓的標記。
鬆醪酒是穆雲起最喜歡的酒,但這似乎也不能解釋他為何要把一隻空了的酒壇收在這裡。
這酒壇顯然並沒有什麼收藏的價值,因為這家酒樓還開的好好的,這酒也並未停止釀造。
大婚前不久,溫知意以薛溫酒的身份來給穆雲起送藥時,還曾帶了一壇這樣的鬆醪酒。
等等……這酒壇子,總不會就是當時自己拿來的那一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