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了,他的頭顱被狠狠踩進泥地裡,那一瞬他聽見了風的聲音。
——很奇怪,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風。
阿諾一直想不明白,隻是總感覺那時的風聲似乎穿透了他的身體,千百年來在渾渾噩噩的時間裡無休止的響著。
現實中,她平靜地問:“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現在,那個氣息就圍在身邊,清冷的聲音比最濃烈的黃粱還要讓人上癮,身體某種部位隱約與之共鳴,忽然間,耳邊嘈雜的風聲終於小了一點。
他終於明白了。
原來,那是風穿過胸口的空洞時的響動。
“因為…受夠了。”
太痛了。
他本來可以繼續做無知無覺的怪物,永遠活在過去的陰翳裡。
可是現在不能了。
躺過軟床的人做不到繼續待在漏水的草垛下,呼吸過新鮮空氣的人做不到生活在臭烘烘的泥沼,吃過山珍的人覺得糠菜難以下咽。
哪怕這讓人鄙夷,讓人可恥。
他也做不到了。
隻要她想不起來,在這個地方,他們可以拋去從前那些可怕的事情,可以重新來過。
他不用再過每日擔驚受怕的日子。
他們可以在這裡像夏煙那樣,開一家有點奇怪的店鋪,在裡麵擺上很多裝飾物,他會打掃好一切,做好早餐,叫樓上的她一起用餐。
一切都是嶄新的開始。
美好的開始。
他抓著她的手指,以近乎哄誘的溫柔語氣:“我們就留在這裡,好不好。”
“我會控製好自己的。如果有不會的…我也可以學。”他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越是溫柔,越讓人不適應,“你教我,好不好。”
“……”
喬知遙靜靜地看他,認真:“我覺得你可能沒有完全清醒。”
“我很…清醒。”
“是嗎?”她拖長音,“可是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崩潰。”
她忽地捧住了他的臉,觀察的一陣後,聲音平穩鎮定:“神情也很糟糕。”
格外敏銳的嗅覺帶來輕微的,那個小房間裡的,玻璃試劑的氣息。
還有……
——太近了。
他忽地就沒有說話了,沉默很久後,才啞聲:“不會的,我的不會讓……”
陡然間,沒有球體的眼眶收縮了一下,他似乎僵硬住了,無措地感受著懷裡忽然出現的,柔軟的,有點涼的溫度。
“根據一些激素測試,擁抱可以給人類帶來實際上的安慰感。”
“你看起來,的確很需要一個擁抱。”
她將頭稍微靠在他的胸口,隻是有點尷尬的是,他依然沒想起來用影子給自己做一套衣服,以至於她的臉貼在赤.裸.裸的又結實的肌肉上。
哪怕是擬態,也屬實有些窘迫。
要找個時間帶他看看衣服,上次那套衛衣壞了,總不能一隻讓影子給他造出來那些一看就像是要去古代劇場拍劇衣服吧。
此外他的唇緊緊抿著,半張臉發白,大概是創傷性應激後遺症發作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