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六章(1 / 2)

當時母親去袁府領她回去,在馬車上與她交心,曾說:

“與傅家的事情,母親不能完全告知你。”

阿楚那時沒有在意,如今想來,伏完與劉華所考慮到的,比她多了太多。換作她自己,千想萬想,也是斷然想不到來尋竇太後的。

南宮雲台前後側門都有婢女把守,不知是劉華的人還是竇妙的人。

阿楚本是想一同進去旁聽談話的,不過還是被母親委婉地請了出來,又喚了兩個婢女跟著她,讓她隨意轉轉。

阿楚心裡明白,這事絕對是要保密的,她也知道以竇妙現在的精神情況,如果看到她在場,或許會對談判結果產生影響,但她還是覺得好奇。

母親與太後究竟談了些什麼呢?

阿楚戀戀不舍地看了眼身後禁閉的紅門,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這座無人問津的居所。

南宮住著的是宮中女眷,貴女們入了宮便再難外出,因此庭院便修得比北宮還要精致。阿楚一路踏過亂紅淺綠,繞過假山青石,找了座偏僻的小木橋,靠在扶手上,無所事事地支著腦袋,看園中的飛花穿庭。

春天快要過去了啊。

“……”

“宋典,她是誰?”

“殿下,這……”

是男性的聲音。

阿楚耳朵微微一動。

她沒有轉身,偏過頭對婢女們使了個眼色,看著遠處二人悄無聲息地退下,才回頭看人。

“殿下”二字一出口,阿楚再不懂皇宮事務,也得猜到是什麼人了。

年幼的皇子穿著黑赤相間的直裾,身側跟著名藍衣無須的中年人。他的手緊緊捏住身邊人的衣擺,目光閃爍地看向她,膽怯又好奇。

阿楚眨眨眼。

不出意外的話,那位日後的漢獻帝、曾經的陳留王劉協還沒有出生,所以眼前這位應當是……

劉辯。劉協的兄長,那個在位不到五個月、兩年後就被董卓毒殺的漢少帝。

阿楚端詳他:麵白發棕,脊背微曲,明明是皇帝唯一的兒子,通身卻無什麼皇家氣度,望向她時眼神空茫,看上去有些怯懦。

而旁邊那中年人,既跟著皇子,又沒有蓄須,名字又與十常侍中一人相同,多半就是宋典本人了。

阿楚又看了眼想往宦官身後躲藏、唯唯諾諾的孩童劉辯,在心裡直搖頭:東漢的幾代皇子都依附宦官,培養出來的孩子甚至不如尋常的世家子弟啊。

她心下感歎,動作卻不慢,乾脆地對著矮她一頭的劉辯行了禮:

“在下陽安長公主、不其侯之女,伏楚。”

劉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這孩子生母是屠戶出身,被選入掖庭才成為宮女,算是攀上高枝,因此對朝中事務一無所知;他自己年幼還木訥,身邊無人教導,因而隻知道“長公主”是父親的姐姐,卻不知道“不其侯”究竟什麼意思。

阿楚也不在乎小皇子是否聽說過自己,她對劉辯身邊的宋典更感興趣,可又不能明目張膽地怠慢皇子,隻好分出點餘光放在他身上。

宋典倒是一直不聲不響,隻是在聽到她的名字後抬起了頭,細細打量著阿楚。

阿楚不為所動。

狀況之外的劉辯更加茫然了。見阿楚沒有解釋自己身份的意圖,反而將注意力放到身旁的宋典身上,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回禮開口了:“我是劉辯。”

“我知道皇子辯,向您問安。”阿楚頷首,問,“殿下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一心記掛著被婢女們圍住看守的雲台。

母親與竇太後的談判一旦被人發現告發,便是最大的政治把柄,若是有心人推波助瀾,在天子麵前搬弄是非,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了。

所以,她現在是沒有心情搭理這位皇子殿下的。

倘若隻是劉辯一個人,她倒是可以隨便找個借口離開。可惜現在宋典在場,這些宦官老奸巨猾,如今又將目光放在了她家,阿楚如果不按規矩來,難保這些人不會借題發揮。

實在為難呀。

劉辯訥訥道:“我……”

他“我”了半天,沒擠出一個字來。

反倒是一邊的宋典,忽然開口,聲音帶著宦官特有的尖細,腔調透著涼意,毒蛇似的纏上來:

“女公子一個人在花園,身邊既無侍婢也無護衛,長公主也舍得放行嗎?”

阿楚一愣,覺得他這話似有深意,再一想,才意識到,宋典這是在旁敲側擊陽安長公主的下落了。

好在阿楚帶著的兩個婢女都是聰明人,先前散步時沒有跟在她身邊,隻隔著一段距離關注著她。劉辯宋典二人一出現在視野中,阿楚立刻示意她們回雲台喚人,想來不久就會有人來解圍。

想到這裡,她略微放下心來,和宋典兜圈子:

“母親懷念含章殿門前的梓樹與秋千,而我卻喜愛花園木橋,因此偷溜出來,想要看一看這裡的景色。身邊沒有下人跟隨,也是因為我不願他人打擾。”

“這麼說來,長公主殿下是在含章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