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淚水橫流,那些虛無縹緲的皇權尊嚴這一刻喪失殆儘。
他心跳不知怎地開始加速,五指發麻,腦中遽然劃過秦楚那張無悲無喜的年輕麵容,破罐子破摔似的轉過頭,直直地瞪著屏風所在,眼眶通紅。
伏楚、你看到了沒有!伏楚、救救我!!
……救我,無論什麼我都會給你的。
“不歸——”
窗外杜鵑忽然開嗓,手中茶盞“啪”地一聲摔落在地,頓時四分五裂。茶水在藺席上橫流,緩緩滲入其中。
坐在書案前的人心陡然狂跳,噩夢初醒般地抬頭,額上竟然沁出了細汗。
家仆連忙彎腰收拾碎片,手忙腳亂地道歉:“對不起,主人。”
盧植微微舒了口氣,蹙起眉,有些不耐地擺手:“你先下去吧。”
“…諾。”
仆役抱著碎片低頭退下,恰好與形色匆忙的護院擦肩,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才發現盧植臉色奇差。
雒陽這幾日山雨欲來,盧尚書府上氣氛也格外壓抑,這些護院原本也隻是看家守院的,隻是最近似乎多了什麼任務,家仆常能見他們出門,回來後無需稟報便能麵見主人,或許是在傳遞什麼消息。
“主人。那邊的說,天子已經救下來了,正在府上休養……替代的屍體也準備萬全,不出意外,無人能查。”
在盧府家仆看不到的地方,擔任護院的盧植心腹正在將探查到的天子動向如實彙報:
“此外,曹操已隨她的人手前往城南大營,與其親信彙合,於廣陽門前隨時待命。”
盧植早年曾任中郎將與黃巾交戰,退位後帶了幾個輕微傷殘的軍士回來,做了尚書府的護院。他一伸手,護院便會意上前,從懷裡取出秦楚手書,恭敬地遞過去。
“下次朝會,楚將如約送陛下歸位。屆時請尚書中郎幫扶一二。”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盧植抬袖擦了把額上細汗,低聲自語:“……陳行石選擇她,未必是正確的啊。”
“您說什麼?”
“沒什麼。”
六人密談那日,他與秦楚在陳府曾產生過衝突,討論的就是“是否該讓天子假死避禍”。
秦楚認為董卓鋒芒過盛,未有完全準備就不該正麵對抗,因此選擇提供內應兵馬,使少帝假死、董卓鬆懈後,再圍攻西涼軍,與他在朝堂當麵對峙。
盧植確是典型的士人思維,以為“假死有失皇權尊嚴”,集結勇武者刺殺董卓為佳。
他是純臣,在朝堂素以剛正不阿聞名,門下子弟眾多,因此成為士人之首,在雒陽頗有聲望,如果真要尋求義士謀刺董卓,也不是全然不可行。
……畢竟嚴格來說,無論是曹操獻七星寶刀而刺殺董卓、還是王允定連環計引呂布除賊,其實都是“義士之舉”。
如果按照既定的曆史行走,盧植的想法是絕對合理的,因為董卓的確會因此身亡。
可是秦楚的準備太充分,她不缺兵馬、不缺內消息渠道,甚至憑借她的武力,刺殺董卓都能做得比彆人好——有些事情,她獨自行動也可以實現。
盧植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他沒有被說服,但在爭執中避無可避地意識到了殘酷的事實:秦楚具備壓倒性的實力。
她是否有類似董卓的野心,盧植現在無法判定。但他接受秦楚的意見,除了真正為了岌岌可危的帝位以外,也是想掌握秦楚的動向,提防她借救駕生事。
同樣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兩次。
然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秦楚所做的事情都還在規劃的路線上,無論是曹操還是蔡邕陳行石,似乎都沒有感覺到什麼問題。
盧植揉了揉太陽穴:“算了。眼下目標相同,不可相互猜忌。”
“盧三。”他喚了護院吩咐道,“先去舞陽亭主府上,替我看一看天子的狀況。”
“諾。”
護院轉身欲走,踏出兩步後,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悠悠一聲低歎,伴著春末四聲杜鵑“不如歸去”的啼鳴,悲惜如有高樓轟然倒塌。
作者有話要說:*來自《三國演義》電視劇。
都是舊時代的陪葬品啦。
劉辯當然是沒有死的,最後是被阿楚拖出來、郭嘉背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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