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一章(1 / 2)

許攸的表情凝滯了兩秒,隨後露出了“還能這樣?”的恍惚表情。

不過他畢竟不是秦楚家臣,對“大將軍喜好是男是女”一事並不趕興趣,默默抬袖擦了把額角不存在的汗,尷尬地笑了一聲:

“大將軍說笑了。”

許攸這人,按書來說,應當是個狡猾傲慢的謀士才對,可現實裡也不知出了什麼差錯,站到秦楚麵前總有點畏縮,實在看不出半年“居功而死”的跡象。

他很客氣地衝著秦楚擠出一個微笑,僵著臉給自己打了個圓場,暗暗吸了口氣,這才把憋了三天的袁紹的打算絮絮道來:

“我公獨女年方二九,又聽聞大將軍族中有一兄長,去歲及冠,尚未娶妻,故有意詢之。”

“哦。”秦楚想了想,問,“可是伏典?”

她本來是壓根沒關注過那幾個庶兄的,多賴今天皇帝試探時提了兩嘴,她起碼記得最小的那個叫伏典了。

許攸禮貌地點了點頭。

“他啊……我想想吧。”

畢竟她回府路上還考慮著把這便宜哥哥送去西涼呢。和袁紹通婚啊,要是把天子逼得警惕起來怎麼辦?

實歲十九的大將軍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受邀“裁奪二十一歲兄長婚事”的事實,留給北方來使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隨後拎起外袍,轉身便走。

“將軍留步!”許攸叫住她,看著秦楚轉身,對她露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堪稱弱小可憐且無助地問了一聲,“在下……在下現在,可以出府了嗎?”

哦。秦楚這才想起來,新春當天,自己下達了“關著他到開口”的指令。

……

老實說,袁紹長女和伏典的婚事,按理說怎麼也找不到她頭上。依著“君臣父子”的道理,史書從春秋翻到如今,未見過幼妹替兄長議親的先例。

偏偏她就是可以。

次日,當她帶著消息進了伏府時,她爹的臉色陡轉,霎時間青一陣白一陣,不知道究竟是先討論“議親對象是北方袁紹”一事,還是該質疑“幼妹跨過父親替兄長議親”,居然僵在原地了好一會兒。

不過伏完很快整頓好了心情,請她進了書房詳談。

這位“性情深沉有大度”的不其侯坐在大將軍對麵,慢吞吞地呷了口茶,又瞥了眼身旁妝容華貴的陽安長公主,又……戰術性地喝了口茶。

秦楚沒動。

不其侯連喝兩口茶,又看了看窗外明媚的日光、萬年長青的香樟樹,默念兩聲“萬事無恙歲月靜好”,總算把心中那點震驚無措壓了下去,決心裝死裝到底:

“此事全憑大將軍做主。”

反正伏完也不是那種抓著為父威嚴不放的大家長……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是,那也改變不了秦楚做主的現狀了。

他是真的破罐子破摔,連“七娘”都不叫了。秦楚滿意地一點頭,對著伏完笑了笑,相當商業地吹捧了一句:

“父親是明理之人。”

伏完:“……”這是暗著誇自己呢。

他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又與秦楚敷衍了幾句,便借著“給六郎做思想工作”的名頭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眼不見為淨了。

——實在要命,這女兒從小和他不親厚,長大以後更是把種種倫理踩在腳下,這到底該怎麼相處?

不過,秦楚壓根不在乎親爹怎麼想。伏完一走,書房裡便隻剩下劉華了,她於是對著母親眨了眨眼,坦率地搖搖頭,道:“父親怕我。”

她現在倒是懂得裝模作樣了。

劉華也笑了,身體微傾,伸出一隻食指,輕輕點在她腦門上,很有點嗔怪的意思:“怎麼不怕呢?”

陽安長公主今日塗了朱紅的唇脂,目光又分外明亮,因而看起來年輕了不少,幾乎要與十一年前的麵容重疊起來。她很快收回了手,慢條斯理地說:

“阿楚如今是大將軍了,有裁奪諸事的權力。你父親素來求穩,畏懼‘異數’,偏偏你是‘異人’。”

異人異人,異於常人。

——當年伏完與劉華為她定下這個表字,是否想過她今天會站在這個位置上呢?

“父親既憂懼我如今的成就,十九年前便該親手掐死我。”秦楚隨口道,“不過如今也遲了。”

“……阿楚!”劉華豎起眉毛,有些不滿地製止了她。

秦楚無意在這個問題上過分糾結,很快便轉移了話題:“父親走得太快,有些事情還沒來得及討論。”

劉華並不買她的賬,姿態優雅地從榻上站起身:“阿楚有自己的謀士,何須與我商議?”

“母親?”

“行了。你去西涼五年不返,回了雒陽也不常歸家。既然今日無事,正月也隨我在府賞一賞景吧。”

“……哦。”

無論不其侯對她是怎樣的態度,至少劉華還是真心視她為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