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百零三章(1 / 2)

當雒陽城北的第一隻知了開始鳴叫時,就意味著中原的夏季到來了。

雒陽的春季是短暫而珍貴的,溫和宜人的四月轉瞬即逝,緊接著便是立夏。將軍府內早早添置了冰盆,秦楚懶洋洋地靠在憑幾上,隨手翻了頁竹紙,帶起一陣輕響。

竹紙書還是四月份從東武寄過來的,據說是最先產的使用批次——蔡琰不僅長於內政,似乎對發明創造也頗有心得,也不知和她的黑暗料理有沒有關係。

“東武送來的竹書質量極高,昭姬有心了。”

荀彧撫了撫潔白的竹紙,將手中的《計然篇》又翻了兩頁,歎道:“此紙若能推而廣之,後果不可估量。”

“那恐怕不行了,”秦楚眨眨眼,衝他一笑,“竹紙以嫩竹為料,價格高昂。徐/州嫩竹數量有限,昭姬寄能送過來的也隻有這三兩本,遑論推廣呢。”

東漢的造紙技術落後,她的技能樹也不是點在科技上的。得虧蔡琰靠譜,她照本宣科地按書把內容抄錄過去,她竟然也真的做出了潔白光滑的竹紙。

“白麻紙也是一樣的吧?”孫策見縫插針地湊過來,“我看過昭姬改進了的麻紙,已經裝訂成賬冊了。除了有些暈墨,其餘已經和這個差不多。”

秦楚這才回神:“不,還得再改。”

“主公?”

“前期準備當然最重要了。”

郭嘉從書裡抬起頭,無縫加入了幾人的談話:“主公既然有意將‘紙書’推廣,自然不能用暈墨次品充數。需得等到麻紙與竹紙質量相當時再做考慮。”

“……喔。”孫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轉過頭,瞅了眼抱著冰盆打瞌睡的呂布,不知想到了什麼,話題忽然飛躍了起來,立刻轉移到了另一件事上:

“說起來,主公年初便說要準備與袁術開戰的,怎麼到現在都不見動靜?”

捕捉到“開戰”一詞,本還在冰盆旁散熱補覺的呂布立刻睜大了眼,含糊不清地附和道:

“為啥?”

秦楚:“……”她懷疑呂布壓根沒聽清。

年初時,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春季會與袁術有一場戰爭……隻是眼下已入了夏,天子卻仍然沒有做出決定。

“因為天子怯懦了。”在秦楚給出答案之前,郭嘉已經悠然回答了兩位武將:

“自冬季風寒以來,天子身體每況日下,如今連朝會都改作每月一次了。連朝會都要人攙扶著才能上,他失了鬥誌也是理所應當的。”

自董卓廢立一事後,少帝的身體便大不如前了。他雖被秦楚從閻王手裡撈了回來,可身子骨卻一天比一天弱,風寒最嚴重的幾天還常常咳血。

據伏壽所說,殿裡的內侍一聽說輪到自己服侍少帝,就渾身發抖,大約是怕皇帝死在自己麵前吧。

這樣的境況一直延續到今歲四月,直到月中時雒陽升溫,少帝發了場大熱,病才漸漸好轉了。

當然,少帝病好之後更加不得空閒,因為群臣對政事都有自己的想法。

依照秦楚與天子原本的討論,雒陽的軍隊在三月中旬時便該南下徐/州,打著“奪回陳留王”的旗號痛扁袁術的——可惜明麵上發號施令的天子忽然開始裝失憶了,大病一場後事事憂心,竟然絕口不提戰事了。

秦楚本以為是他病得忘了事,麵聖時旁敲側擊了幾回,才發現他壓根沒忘,隻是單純裝傻罷了。

大概少帝屢次觸摸到奈何橋扶手,覺得自己命不久矣,因而想要效仿先帝,今朝有酒今朝醉,醉生夢死到駕崩那天吧。

可這是想做便能做的嗎?

且不提劉辯那身子骨還有沒有“被酒色掏空”的餘地,也不談少帝那被立後大典掏空了的國庫私庫能供出個什麼來,劉辯想要躺平等死,光是大殿上那一群苦著臉要天地正道的清流們就不會答應。

在劉辯第三次忽略了朝堂上“南下徐/州”的建議,假裝無事地退了朝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四月的時候,楊彪帶著家小逃離了雒陽,馬不停蹄地……前往了徐/州。

楊彪是袁術的女婿,袁術又割據在徐/州,楊彪這舉動什麼意思,幾乎已昭然若揭了。

此人在史書上算是個忠誠的漢臣,偏偏在這條時間線上逃離了少帝所在的雒陽,投奔了一看就沒前途的袁術,實在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也不知道楊彪是怎麼想的——或許是對少帝失望,或許是受利益驅使,總而言之,他走的是毫無猶豫。

不過像他一樣,以為“劉辯劉協誰為帝王都是漢家”的人也不在少數,至少徐楊兩州的大部分士族都是這樣認為的……當然,其中自然不包括琅琊伏氏。

所幸袁術還忌憚著遠在雒陽的秦楚,怕她瘋起來直接出兵,最終沒有對伏家下手。

可是,眼看著袁術勢力逐漸擴大,清流派們火燒眉毛、一催再催,劉辯還是跟死了一樣,整個人充滿著“愛咋咋地”“破罐破摔”與“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頹廢氣息,一如既往地裝聽不見。

殫誠畢慮的清流保皇黨們尚且對天子存有著一絲希望,可其餘人早就看出來劉辯的逃避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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