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二章(1 / 2)

入贅當然是不可能的。到目前為止,真正要為婚姻之事焦眉愁眼的隻有一個人,就是被大方賣出去的伏典。

世家男子結姻時入贅女方,無論怎麼說,都是件不大體麵的事情。伏典從家丁口中得知這件事時,整個人惶然色變,手中瓷杯“啪”地一聲摔落在地,頓時四分五裂。

可他不是伏均,也不敢在秦楚眼皮子底下做任何小動作,那隻方才還捧著茶杯的手抖了三抖,到底沒說出其他話來。

“是……明日辰時去大將軍府嗎?我知道了。”

他苦著臉給了回應。

大將軍說一不二,彆說是入贅,就算是當場要他腦袋,伏典也不敢不給啊——伏府上下百來口人,真正不怕秦楚的,恐怕也隻有陽安長公主一人了。

總而言之,當他頂著秦楚兄長的頭銜進了將軍府,又被一乾文臣武將目送著走入書房時,神情是相當艱澀的。

“啊,六兄來了。”秦楚並不知他苦處,端著青瓷茶盞坐在榻上。她身旁坐了個臉色古怪的文士,聞聲也抬起頭來。

這文士生得瘦削,眉眼有些刻薄,見伏典進來,頗不客氣地盯著他看了半晌,神色幾轉,最終化作一片複雜。那張臉上喜慶與焦灼起飛、紅綠共長天一色,看來他的心緒相當精彩。

伏典:“……”你也入贅嗎。

秦楚衝他招了招手,示意坐下,對著他介紹道:“這是袁將軍此番前來的使者,許攸許子遠。”

“見過許君長。”

許攸衝著他既鹹且苦地笑了一下:“伏六公子。”

大概秦楚的將軍府真的有點克文士,反正許攸借宿了沒到十天,就覺得自己八這輩子的苦吃了個八/九不離十——生理和心理上的。

“伏氏的彩禮清單,等整理完再送與君。”

秦楚對著許攸點點頭,瞥了眼伏典,一點也不避諱地說,“新郎是不久後隨閣下同回冀州,還是與彩禮一道送去,都請隨意。”

許攸……許攸還能說什麼呢。

袁紹的目的也不過就是與伏家結姻,可沒說是尋常嫁娶還是入贅,更何況單從結果來看,伏典入贅的確讓冀州袁將軍看起來更有麵子了些,他又有什麼不接受的道理呢?

他隻好在心底暗罵了兩句皇天後土,對著秦楚擠出一個隨順的笑容:

“攸明白,多謝大將軍。”

伏典沒有話語權,隻能低著頭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接下來便是三人就婚事本身進行的商討——不過這更像是許攸單方麵的背譜,畢竟伏典不過是個被抓來祭獻入贅的倒黴蛋,而秦楚壓根不在乎什麼婚姻儀禮,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他彙報。

“冀州經濟尚且富足,去歲收成客觀,各處安定,典公子無須憂慮嫁妝之事。”許攸偷偷瞟了眼秦楚,對方神色毫無波瀾。

伏典:“好。”

許攸輕咳一聲:“今歲大雪,北方行路略艱,攸前往雒陽時所帶人手有限,典公子不若等來年春季再往冀州,道路會更容易走些。”

伏典愣了愣,不知是否要應和,餘光看了眼秦楚,見她仍是一副淡然而事不關己的表情,隻好又硬著頭皮答:“典明白了。”

許攸再一瞥秦楚,隻看見她依然是一派悠閒,毫無開口道意思,眼角一跳,隻能繼續道:

“除此以外,還有儀禮之事。雒陽與冀州相距太遠,冬季通行不便。我主的意思是,訂婚之禮或可暫時推下,留待成婚時一同補上。”

秦楚若無其事地呷了口茶,又不疾不徐地將茶盞放回桌上,仍舊一言不發。

許攸:“……”

他實在摸不準這位大將軍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直到最後,許攸才僵著笑容,以“詳細事宜將送至府中管事手上”一語結束了對話,得了秦楚“餘下事宜日後再議”的首肯後,終於如獲大赦地滾出了書房。

“……伏異人當真不容小覷。”

他轉身關上居室的絹門,看著麵前寬敞整潔的臥房,不由摸了把胡須,喃喃自語道。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他被關於將軍府的這些天,與秦楚本人的交集雖然有限,卻能觀察到府邸本身的運作模式。

兩日前深夜拋出的問題,今日清晨就有了極其完備的應對方案。無論是入贅方案的提出,還是姻親雙方物資供給的詳細清單,乃至於今晨表現得極其順從的新郎本身,似乎都在印證秦楚文士班底的高超效率。

如此一來,他所要做的另件事,就更加需要謹慎了。

許攸抿了抿嘴,環顧四周,在鏤空木窗下堆了幾大卷竹簡,勉強遮住了窗外視線,這才彎腰,打開了居室的櫥櫃。

櫥櫃上層是公文,下層則是他的換洗衣物。許攸在疊放齊整的衣袍中摸索了一陣,緩緩抽出一條微厚的夾襖,就著晨日些微的陽光,在櫥櫃中將它攤了開來。

他傾了傾身,將上半身都沒入櫥櫃陰影中,這才慢吞吞地從袖袋裡取出一把鐵製鉸刀,小心翼翼它剪開了夾襖的左袖口,手伸進去摸了半刻,才取出一張微皺的信帛。

“文先吾友:

彆已良久,甚以為懷……”

許子遠深吸口氣,將他揣入懷中,又謹慎地整理好櫥櫃,轉身推開了居室的木門。

“孟德今日也沒來啊。”

“許子遠到來這幾日,曹校尉都留在自己府中。雖說是為了曹二公子熱病,不過想來也有避嫌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