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二章(2 / 2)

“唔,”秦楚不置可否地放下茶盞,將平靜燃燒著的火盆略微拉近了些,好讓身體回溫。她說:“其實我並不太在乎他與許攸有舊。”

畢竟曹操和許攸,另一條時間線上就在不停地互相傷害啊。

許攸以利為先,為此飛黃騰達,又為此斷送性命,其實不足為慮;曹操卻是個真正的聰明人。

即便不考慮他對自己的忠心,曹操也絕無可能在她與天子表麵融洽、手中資源豐沛的時候,被許攸這樣的人詐去袁紹手下。

荀彧對她笑了笑,也不知信了沒有,語氣還是很溫和:“雖然這麼說,主公對許子遠的關注卻不見得少呢。”

“他畢竟還是是袁本初的謀主,”秦楚坦率道,“我忌憚其主上,因而也忌憚他本人。”

她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又住了口,眉頭一皺,目光凝滯在原處。

等了片刻,秦楚忽然伸出了右手,兩指微並,第二指關節在書案上極有規律地叩三回。

“嗒嗒、嗒——”

兩短一長,似乎有什麼寓意。

荀彧的目光即刻移向了正門。

很快地,辦公室的門被拉開了。李餘閃身進了室內,對著她伏首一揖,飛快道:“主公,許攸乘馬車轉了四回,最終向東部裡坊去了。”

“永和裡?他與曹操袁紹同是太學生,交際圈重疊不少,去那裡倒在意料之中。”

李餘遞了消息便低下頭,嚴格遵循著暗衛的職責,隻裝死不語。

反而是荀彧背脊一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追問道:“許子遠都チ四男┤思遙俊br/>

李餘頓了頓,思索著回憶道:“大約……有王長史府、鄧禦史府、劉議郎府。具體訊息還未傳回來,餘稍後送上。”

“有勞。”荀彧同他一拱手,看著李餘再一次拉門而出,待他離開,才微微蹙眉,不自覺望了眼窗外。

窗外照舊是風和日麗,一派平靜。

秦楚托腮望向他:“文若不問他去了‘哪戶’,卻問‘哪些’人家,是猜到了什麼嗎?”

“消息未至,彧還不敢妄說。”荀彧搖搖頭,緩聲道,“隻是我想,許子遠此行未稟天子,便是秘密前來的。既然如此,他外出造訪他人,便不可能隻為敘舊。”

“所以他一次拜訪眾人,是為了混淆視聽、避人耳目,好讓自己的目的不輕易暴露?”

……

大概是為了早日收工回家過遲到春節,許攸返回冀州的時間定得相當匆忙。就在他將袁紹一方的婚禮清單遞給秦楚的第二日,便提出了返回北方的請求。

於是曹丕的發燒也就理所當然地痊愈了。

處理完二子的熱病,識大體明事理的典軍校尉曹孟德終於順理成章地出現在了大將軍府,此時正熱淚盈眶地拉住袁家謀士的雙手:

“子遠,真是許久未見了!”

“孟德彆來無恙!”許攸也眼淚汪汪地抓住他的手。

秦楚:“……”

這兩人的淚腺係統大概是同個體係的,很有點說哭就哭的意思。此二人一個對老熟人避而不見,一個對大將軍府心懷怨念,臨行前一天卻表現得親如手足,站在廊下便聊了起來,敘舊敘得不可開交。

秦楚聽了兩耳朵,被其中“身體可好”“家人可好”“氣候可好”等含量過高的廢話給熏了走了,實在沒心情聽中年男人相互飆演技,一扭身,乾脆去欺負曹家兒子了。

日後驚才風逸的魏文帝曹丕眼下才剛到三歲,還是個四頭身的小朋友,臉白得簡直像荀彧親子,逗弄起來的確很有成就感。

曹昂剛剛被馬超喊了去練武了,曹丕便隻能接受了兄長“你站在此處不要走動”的吩咐,真的站著不動了。

曹丕呆在原地,看了會兒天,看了會兒地,看了會兒原處掠過的飛鳥,又看了看還在和老朋友演戲的親爹,實在覺得無事可做,最終彎下腰,開始拔庭院裡的花草。

秦楚慢悠悠走到他身後,還沒想好如何親切開口,便看見郭嘉先一步靠近了他,蹲下來與小曹丕對視。

曹丕歪了歪頭,還沒說話,便看見郭嘉笑吟吟地指著地上被他薅禿的雜草,語氣陰森地開口:

“哎呀,曹小公子。這可是大將軍親手栽的雒陽白牡丹,你把它揪壞了,將軍就要把你扔出去喂老虎啦。”

“我、我——”曹丕的臉色霎時變了,抓著草的手狠狠一抖,眼眶頓時紅了,“郭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郭嘉故作冷漠地睨了眼曹二郎,看他咬唇紅臉的模樣,剛想添油加醋一把,目光一晃,又與秦楚撞上了視線。

郭嘉於是衝著她含笑眨眼。

秦楚也笑起來,兩顆尖牙真如獅虎一般露了出來,目光微閃。大將軍輕咳一聲,冷下臉色,走到曹丕身後,神色嚴肅:

“無意的也不可以。”

曹丕渾身一僵,極緩極慢地轉過身,愣愣地抬起頭,呆滯地看向秦楚,被那雙閃爍的翠綠杏眼嚇了一跳,嘴巴一撅,居然忘記了怎麼哭。

“大、大大……大將軍!”

秦楚這才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