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章(1 / 2)

劉凡的情報很準,孔伷果然已到了長葛。

就在秦楚快馬加鞭衝到城門的時候,稟報的士兵才剛剛下了城樓。

那將士看她火急火燎地翻下白馬,顯然愣了一下,片刻之後才回過神,恭恭敬敬地低頭抱拳:“主公。”

“閒話少說。”她隨手拍了拍照夜玉獅子的頭,示意它自己找地呆著去,直接帶著那將士重新爬上了城樓。秦楚餘光裡看著將士們整隊列陣,微微點了點頭,問:

“孔伷來了,是不是?他們戰壕挖得怎麼樣了?”

“已經一半了。敵軍人很多,即使先到的隻有前軍,速度也非常快。”那士兵飛快答完,忽然看了眼她,“主公,我們……”

“不妨事。”她說著搖搖頭,說著便登上最後一層台階,三步並作兩步地跨上前,穩穩地站在了城樓邊緣,呂布遠遠站在另一頭,正在和程湘交流調兵的事宜。

“就依以前的做法,等他們先攻。城牆堅固,先觀望兩天,摸清孔伷的本事再做打算。”

話雖是這麼說,孔伷究竟有怎樣的本事,她心裡其實已有了預判。

和那位金玉其外的名士刺史不同,秦楚少女時期就跟著皇甫嵩朱儁兩位大將,在南方的黃巾堆裡摸爬滾打了整整一年,算得上是早年從軍了。

那時她書看得不多、行兵布陣的道理都是從兩位將軍身上學來的,頭一次明白“經驗”二字在戰場上的份量——直到後來去西涼,她借著當年那點積攢出的那點微末直覺,橫衝直撞,一樣無數次在羌人重圍裡殺出血路,幾乎已經形成了作戰的本能。

蟻多摟死象雖有道理,但以孔伷五萬的兵馬,還不足以將主帥之間的能力差距完全消弭。

秦楚背著手,又在城樓上來回繞了兩圈,大致看出來孔伷這“五萬人”是切切實實、不摻水分的可調動兵力,心中有些意料之中的遺憾。

然而她很快將這些投機取巧的遺憾壓了下去,露出一個鬆動的微笑,低聲自語道:

“可戰。”

孔伷的第一步棋已經走錯了。

戰場上虛報兵馬的作風可以說是源遠流長,秦楚十四歲那年隨軍,就實打實體驗過一回“從上至下”的瞎扯:黃巾軍拖家帶口,通常一個青壯帶兩三個家人,因此習慣把自己的人數番上一倍;官兵當時勢弱,人手有限,又不好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於是對外宣稱時往往更加大膽,翻個兩三倍都是尋常事。

而真正的兵馬數目,往往都是流傳在自己人口中的“內部消息”,局外人非得仔細數過爐灶或營寨痕跡才能算準。

孔伷這種直接報真數的做法簡直是屈指可數,想來也並非此人有多實誠,而是真的不知道。

一件事如果能成為某領域默認的規則,必然有其獨到之處。正所謂“兵者,詭道也”,開戰時宣稱人數可以說是成本最低而能迷惑敵軍的方式了,報多可以威懾對方、報少可使其懈怠,唯獨“如實相報”,就算是異族的羌人也很少這樣做。

由此可見,孔伷不僅自己沒什麼經驗,身後多半也沒什麼可用的人——至少沒有靠譜的謀士或帥將。

秦楚眼睫一眨,思緒百轉千回,麵上卻仍是一片平靜。

隻是她自己心中雖有了譜,彆人卻不知道,跟在她身後那將士隻聽到她喃喃了一聲“可戰”,實在摸不著頭腦,又怕打斷她的思路,隻好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她,等著秦楚施令。

所幸現場還有人跟他一樣,也期待著大將軍的解釋。

就在秦楚冷眼看著孔伷的先軍安寨挖壕時,一旁忽然傳來聲鐵器相觸的脆響,似乎是劍撞上了盔甲,不知是哪個冒失的小兵在亂跑。

緊接著,一個身披黑甲的小將搖搖晃晃地湊了過來,連招呼也沒打,就順著秦楚的視線望過去,直愣愣地問:

“為什麼可戰?”

秦楚這才抽回思緒,轉頭一看,發現說話的是個年輕的女孩。

這姑娘大約也就十四五歲,身子才剛剛抽條,套在身上的鎧甲都有些鬆垮,一看便不像能上戰場的,大約不是西涼的那批女軍。

她眉頭一皺,剛想說些什麼,又意識到自己似乎太過嚴肅,便緩了緩臉色,衝著那女孩敷衍地笑了笑。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身邊的將士,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那姑娘恰到好處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那將士臉色變了變,對著她擠眉弄眼了一陣,有衝著台階處努了努嘴,意思是:

“呂越,這不是你待的地方,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