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摸索(1 / 2)

水淹沒頭頂的片刻,黑暗如同浪潮一般向楚染襲來。

黑色又轉化為猩紅的燈火,門口的紅色燈籠亮如星辰,料峭的寒風裡吹得搖曳。

夜色依舊難掩府邸的恢弘與滿目喜氣,雕欄玉樓,賓客連續出府而去,醉醺醺地被小廝扶著。

今日是丞相陸蒔大婚,她與新平公主並肩坐在榻上。陸相冷若冰霜,楚染依舊是如此,兩人對這樁婚事好似都是不滿,喜娘與婢女匆匆退下後,陸蒔也跟著離開,將新房留給楚染。

楚染的臉色這才徐徐和緩,她吩咐婢女過來拆下自己發髻上的珠翠,她肌膚雪白嬌嫩,在華燈下微微透明,她吩咐道:“這是陸府,你們且注意些。”

她依舊不滿這樁婚事,奈何是先王後定下來的,她也無法更改,唯有認命。

陸府無長者,次日兩人不用去敬茶,隻需三日後去給皇帝謝恩。

進宮那日,兩人貌合神離,在太極殿外偶遇太子楚瀛,他麵帶笑意與兩人見禮:“孤恭喜阿姐與陸相,願你二人同心同德。”

陸蒔回禮,楚染拉著他說了幾句,皆是囑咐好好保養身體,早日娶太子妃入宮。姐弟二人甚是親昵,陸蒔的唇角彎了彎,細雨潤無聲的笑很是淺淡,以至姐弟二人未曾看到。

紅色淡去,又是一片漆黑,楚染於黑暗中複又恢複光明。

庭院中花草枯萎,腐朽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她深吸一口氣,胸腔肺腑皆是一片痛意,她轉身看到款步走來的陸蒔,輕咳一聲:“和離書送至陸府,陸相還有何事?”

陸蒔神色如舊,不悲不喜,淡淡道:“公主為何和離?”

“我與你的婚事本就沒有恩愛,不過為了輔助我阿弟罷了,如今他已不在,太子早已換人,你這個棋子的作用也就沒有了。陸相還年輕,前程似錦,鴻鵠之誌,新平怎好耽誤你,不如和離,陸府打掃庭院,陸相再娶新人。”

這個聲音涼薄如水,空中的楚染已然大驚,這個時候和離便是自尋死路,她不明白為何要這麼做?

陸蒔眸色微微一變,袖中的雙手已然握緊,她無奈道:“阿染,你對我無情,我早就知曉,然我可以護你餘生,隻要我一日是丞相,你便會活著一日,踏出郢都的城門,我就護不住你了。”

“陸相說的真是笑話,我乃是先王後名下的嫡公主,何時需要丞相來庇佑,再者我的外族長平侯常年鎮守邊關,兵權在握,我為何要仰人鼻息過日子,陸相高看自己了。”

陸蒔慢慢走近的腳步一頓,看著幾步外的背影,神色終是出現幾分悲憫,“阿染,不和離,可好?”

“陸相當真可笑,難不成你被人當做棋子做慣了,竟這般厚著臉皮。”

陸蒔的神色微變,明亮的眼睛終是一片黯淡,沉默許久後轉身離開,那抹倔強的身影依舊未動,許久後猛地咳嗽幾聲,臉色蒼白如雪。

畫麵裡的楚染竟選擇與陸蒔和離,太子一死,她便無所依靠,長平侯遠在邊境,如何護得住她。

咳嗽聲刺激著耳畔,楚染驟然感覺肺腑裡疼得揪人,深深呼吸幾口氣也未曾將緩解疼痛,她疼得幾乎睜不開眼。

等到再睜開眼時,她方發覺自己身在新平的宮殿內,這是她的封地,遠離郢都。

那裡依舊還有一個楚染,她目光呆滯,容顏憔悴,手中捏著一紙書信,走過去相看才知是陸蒔寄來的,信中所言皆是隱隱關切。

片刻後,書信就被扔進了火盆裡,付之一炬。

楚染抿唇淡笑,端起眼前那杯酒盞揚首飲儘,麵容如玉,姿色動人,方才的憔悴好似是幻覺,飲儘後她便將酒盞放回食案上,自己回榻上躺著。

這幅模樣像是酒醉,虛空中的楚染忽感覺到腹部一陣疼痛,幾乎肝腸寸斷,視線與榻上那人一致,她摸到身下的被衾,鮮血的腥味忽而布滿口中。

她恍然意識到方才那杯酒是毒.酒,一陣陣的絕望湧上心頭,她這是要死了?為何夢中人飲酒,她便會有這種感覺。

難不成夢中的人就是她將來的自己,她腦海裡意識一點點淡去,就像是時間在指尖流逝,這樣的感覺太過真實,夢境昭示著未來的自己?

她疼得咬緊牙關,眼前忽而浮現陸蒔的麵容,她驚慌失措地抱住她,冰冷的指尖劃過她的唇角,絕望的眼神昭示著她的心境。

來不及問一句,痛意便已消失。

此刻她方明白,陸蒔這般清冷的人也會喜歡她人,或許她不該利用她。

意識散去後不知何時又在聚集,耳畔多了人聲:“陸相,太子高熱當是染了風寒,待退燒後,喝幾副藥就可。”

陸蒔安然坐在輪椅上,手中照舊捧著一盞茶,瞎了之後便想著手中有一物便會安心。是以,她無事便會捧著茶。

大夫在婢女的指引下退了出去,滿室安寧。

陸蒔從輪椅上走下來,憑著敏銳的感覺在榻沿坐下,聽著楚染淺淡的呼吸聲辨彆她的方向,慢慢地伸出手想起摸一摸她的臉。

下屬從水中將人救出來後就將人送來這裡,捉住的幾名黑衣人也被押了過來,外麵都在傳太子遭遇不測,想必皇帝那裡也已知曉。

前世裡便是如此,然楚染被百姓救下,她拖著病體迅速趕回營地,不想反被恒王反咬一口,說她玩忽職守才不慎落入水中,刺客一說便是她找的借口。

確實,楚染落水後,將士急於去找她,未曾顧及去捉拿刺客,給了恒王機會。

刺客是誰派來的,無人得知,現在她提前讓人埋伏在那裡,待楚染落水後再去救,順勢將刺客拿下,讓人將消息傳回郢都:太子遭遇不測。

如此,就等著王後等人的動作了。

陸蒔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怎地想起前世裡楚染對她的厭惡,雙手如何也落不下去了,頓了許久終是收了回去。

許是感染風寒鼻息不通,楚染的呼吸聲很重,陸蒔長睫微顫,心中苦澀之際,不知不覺地伸出了手。

手恰好停留在楚染唇角的上空,掌心有溫熱的呼吸襲來。可以感應到是炙熱的呼吸,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陸蒔照舊收回手,耳畔多了急促的腳步聲,算算時辰當是婢女過來送藥湯。她站起身,走回自己的輪椅上,伸手去幾上捧茶的時候,婢女掀開竹簾走了進來。

她見陸蒔還坐在輪椅上,姿勢都未曾動過,手中照舊捧著一盞茶,先將滾燙的藥湯置於一旁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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