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摸索(2 / 2)

瓷碗碰到木案的悶哼聲讓陸蒔眼睫一顫,婢女輕聲道:“奴給您換一盞熱茶,藥湯還有些燙,放在這裡晾一晾,您小心些,就在您手旁的幾上。”

陸蒔微微頷首,在婢女的腳步聲遠去後,她便伸手去摸索著裝著藥湯的瓷碗,眼前黑暗就極為小心地伸手,一寸寸地將手自袖口中伸出,先是摸到下幾,食指微微往前移動。

瞬息後就摸到滾燙的瓷碗,食指觸碰到後就沒有再放開,她小心地端起來。滾燙的熱氣撲向臉頰,右手捧著碗後,左手便摸到了木匙。

周遭寂靜,她以木匙輕輕攪動著藥汁,以此來散發著熱氣,想到婢女很快便會回來,恐還是很燙,便輕輕吹了吹。

這樣熱氣散得更快,陸蒔幾乎可以感受到湯汁慢慢變涼,她的神色終起波瀾,唇角彎出淺淡的弧度。

片刻後,婢女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她將碗小心地放回幾上,接著手中多了一盞茶,比起方才的藥汁,算是溫熱的,剛好能入口。

婢女將藥喂給楚染喝,試了幾次無果,為難道;“陸相,她似是不願喝。”

“人在病中都會有幾分抵觸。”陸蒔淡淡道。

婢女無措時,陸蒔起身走了過來,她步履略帶幾分慌張,沒有往日的穩健,這般才像是盲者。婢女見她過來,忙扶了一把,讓她坐在榻沿。

此時多了婢女,聲音比起方才多了幾分嘈雜,她伸手摸到楚染的臂膀,將她扶了起來。

婢女略蹙眉,一想起這位‘太子’是新平公主假扮的就釋懷了,她抬眸就看到陸相小心地攬著新平公主的腰肢,手置於她的腰間,動作極是小心。

陸相眼盲,平日裡大多自己坐於廊下品茶,或著人給她讀詩,一舉一動間極是平靜,絲毫看不出是眼盲。方才她的動作與往日裡相差太多,有些緊張,真的像眼盲的人。

她分神之際,陸蒔已將人扶好,耳畔熾熱的呼吸噴灑過來,她被燙得一怔,抬手摸上楚染的額頭,燙意襲人。

婢女見她動作,解釋道:“大夫說殿下身體底子好,喝下幾副藥就會退熱的。”

陸蒔沉默,依舊清冷如霜。

婢女喂藥時,楚染這才開始吞咽,喂了大半碗後,陸蒔將人放下,複又走回到輪椅上。

幕僚在這時過來稟事,隔著屏風沒有入內,道:“陸相,那幾名刺客已被控製住,可要照舊送回郢都?”

陸蒔道:“留著,勿要讓他們自儘了,另外瞞下太子在這裡的消息,就算外麵翻了天也不要去管。”

幕僚應下,又道:“可要審問一二?”

陸蒔否決道:“也不必,就這樣綁著,留著活口就成,人死了物證也沒有多大用處。”

皇帝這般多疑,證詞若在,人死了,也是無用的,太子背後的長平侯兵權一直都讓他忌憚,這些年來都在想著要奪回兵權,屢屢失敗後,心中的惶恐愈發重了。

除非太子一死,長平侯失去依靠,或許他才會稍稍放心。前世裡太子一死,他立刻冊封恒王為儲。恒王聽話,這些年從不曾忤逆他的意思,相反太子與他政見不和,朝堂上也爭執過幾次,更不得他歡心。

皇帝主張將武將手中的兵權收回,可楚這般的強國,邊境之處多戰爭,不斷有人來突襲,若是收回兵權,也是不可能。如果收回長平侯手中的兵權,誰來鎮守一方?

時間一久,終是頑疾。

皇帝不懂這些,隻知數萬兵士握在臣下手中,他便日夜不寧,多疑病從心中生起,對太子愈發不滿。加之太子本就體弱,無需皇帝動手也不會享常人之壽,隻是可憐新平公主。

先王後的子嗣便是新後的眼中釘,這對夫妻的想法是一樣的。

陸蒔的心思,哪怕是幕僚都猜測不出來,之前將鬨事的盜匪送給皇帝做禮,這次怎地又不送?

幕僚按下心中的疑惑,不敢多問,行禮退了下去。

天色不好,申時天色就黑了,刺客被關在這裡,與陸蒔隔了一道院牆,難被人發現,蕭明等人沿著河道下遊去找人,更甚者劃船去尋。

忙活幾天都未曾找到太子,他整個人都慌了,太子若有不測,他們這些隨從如何向陛下交差。

同樣睡了幾日的楚染在子時醒了過來,高熱已退,婢女歡欣地去叫大夫,陸蒔手中捧著一卷前朝竹簡。她看不見紙上的字,摸著凹凸不平的竹簡來辨彆,算是打發時間。

楚染醒來之時,眼中便多了一人,她頭腦有幾分暈眩,半撐起身子後又躺了下去,再次昏睡了過去。

陸蒔修長的指尖不安地在竹簡上來回摩挲,她沒有聽到楚染的聲音,眉梢終是蹙起,“殿下醒了?”

楚染哪裡能聽到,回應楚染的隻有婢女的聲音:“大夫,公子醒了,您走快些。”

陸蒔屏息,腳步聲重重,將屋內的寂靜打亂了,她什麼都聽不出來了。婢女走近後一見楚染閉著眼睛,失望道:“她又昏睡了。”

陸蒔眉頭蹙得更緊,抿著唇角不語。

大夫照舊去診脈,屋內寂靜到仿若過了半生之久,讓人等得很辛苦。他診過脈道:“無妨,公子應該是太累了,睡上一覺就好了。”

陸蒔道:“她落水對身體可有大礙,後續該如何去調養?”

“是藥三分毒,公子大難之後必有後福,不用吃藥,開些藥膳滋補便可。”大夫道。

陸蒔這才放心,吩咐婢女送大夫出去。

婢女回屋時見時辰不早,好心勸道:“殿下已無大礙,不如您早些去休息,熬壞了自己身子也不好。”

“無妨,我白日裡睡過了,你累了去換一人來守著。”陸蒔拒絕道。

陸蒔在屋內靜坐整日,或許她習慣這樣的寂寞,隨侍她多年的婢女不忍她這般熬著,咬咬牙大膽道:“可是你在這裡守著也無用的,不如明日清晨再過來。”

聞聲,陸蒔神色微變,婢女是在提醒她,她在這裡也幫不了什麼忙,還隻會將自己的身體熬壞。眼盲之人,哪怕行動再像常人那樣,眼前終究是一片漆黑,辯不得方向。

陸蒔沉吟許久,心中忽生酸澀,指尖靜靜捏著竹簡一端,似在思考似在做掙紮,最後才點頭應下:“可,殿下醒了告知我。”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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