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辰的手臂微鬆, 神色有幾許複雜難辨。
範婉婉直勾勾地盯著他：“答不出來了？也是，將我跟你的一切放在天平上，很容易就知道會偏向哪一邊, 所以彆製造什麼非我不可的假象了，像我這樣的替代品很好找。”
餘辰沉眸看著她，範婉婉也不畏懼他的目光, 兩個人就這樣做著無聲的對峙。
氣氛僵持了半晌, 忽然被範婉婉餓肚子的聲音給打破了。
她微垂眉眼, 才想起來今天從起床開始除了喝水測試, 就沒吃過任何東西，會餓也正常。
“先下去吃飯。”餘辰的聲線平靜得聽不出一絲異樣。
範婉婉看著他, 忍不住溢出一抹笑, 不愧是縱橫商場多年的人, 能將自己的情緒控製得如此到位。
她自歎不如。
範婉婉：“行李是我前幾天就收拾好的, 我吃過飯就搬出去，剩下的東西我會找時間過來拿的。”
餘辰的眉峰終於緊皺在了一塊, 呼吸聲也粗重了幾分，依稀可見怒氣。
隻是他始終一言不發。
範婉婉懶得跟他在那裡玩猜心思的遊戲, 率先站起身。
餘辰攥住她的手腕，然後從後麵圈住她的腰肢, 模糊地低喚著：“婉婉。”
範婉婉反倒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她淡淡地說道：“餘辰, 你很理智, 不適合這種黏糊的角色，就這樣吧。”
“如果我答應呢？”
範婉婉的身軀微僵, 她知道他回複的是什麼問題。
他的所有啊, 她已經重要到這種地步了？
餘辰站起身, 繞到範婉婉的麵前，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兩個人的距離近在咫尺。
她的睫毛卷翹著，不施粉黛的臉依然精致，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上方的他，像有些許迷惘。
餘辰再次低沉地開口：“我願意呢，你會不會答應不離婚？會不會心甘情願地生下這個孩子？”
範婉婉的心湖仿佛滴入了一滴墨，然後漸漸地渲染開，不再那般純粹。
這個提議足夠動搖人心。
她望著他的眼睛，深眸裡的墨色濃稠得化不開，仿佛能將人的神誌都吸走了般。
“為什麼？”範婉婉低啞地問道。
餘辰沉忖了片刻，回道：“我說過我沒想過離婚，所以為了這個目的，我可以儘我所能去答應你的要求。”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如果你答應了我，這輩子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你又知道嗎？”
餘辰定定地看著她，臉上是稍顯淡漠的緘默。
一下子範婉婉明白了過來，顧南奚之前說過有些男人很遲鈍，如果不挑明，可能不會猜中女人的心思，她以為餘辰也是。
可是看他此時此刻的樣子，他根本就不遲鈍。
範婉婉忽然覺得自己很狼狽，就像穿了皇帝的新裝一樣，暴露無遺。
他一直以來都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渴望他的愛，但是他卻偽裝得很好。
所以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根本不願意給。
見範婉婉麵色瞬間青白交加，餘辰的呼吸跟神色都有了些許的紊亂，開口道：“不是你想的這樣。”
“不是我想的哪樣？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範婉婉紅著眼睛問道，語氣已經帶了明顯的哽咽。
“婉婉。”
淚水從她的眼角落下，範婉婉揚起嘴角，自嘲地笑道：“我以為小心翼翼，將心思藏得很好，原來我的演技一點都不出色。”
餘辰忽然有些張皇無措，下意識就想去抱她，範婉婉先一步伸出雙手抵在他胸前，隔開兩人的距離，她看著他說道：“你知道我愛你，所以你肆無忌憚，你知道我愛你，所以提離婚也是欲擒故縱，你知道我愛你，所以隻要我懷了孕，肯定不會再繼續無理取鬨，這個女人這麼愛我，現在又懷了我的孩子，她怎麼可能跟我離婚？你是不是這麼想？”
“沒有。”餘辰搖著頭重重地回答。
範婉婉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餘辰，你還真是自信啊。”
餘辰緊皺著眉頭，他的勝券在握在此刻瞬間崩塌，因為他察覺到範婉婉雖然沒有疾言厲色，但是決心十足。
“你可以不愛我，但是你不能明知道我的心思卻一直佯裝看不見，現在還用這種難堪的方式逼我妥協，有個像我這樣的傻子愛你，是不是很滿足虛榮心？可是餘辰，我沒有捧著一顆心讓人肆意踐踏的毛病，所以就這樣吧，我們離婚，無論如何。”
餘辰臉上的煩躁跟鬱積再明顯不過，這股情緒盤旋在他的胸腔中，像要撕裂他整個人般。
他緩緩地開口，嗓音充滿了喑啞，“我錯了，你可以罰我，但是我不可能答應離婚。”
“為什麼呢？”範婉婉側臉看著他，眸底是真真切切的不解，“你又不愛我，捆綁著這樁婚姻，準備當一對怨偶嗎？”
“不會是怨偶。”餘辰低著眸凝望著她，“我愛你的。”
範婉婉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抱歉地說道：“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隻是你不覺得自己說這句話沒有任何說服力嗎？”
“怎麼沒有說服力了？”餘辰不由地有些火大，他難得表露一次心意。
“如果在今天之前，你說這話，我說不定真的感動得什麼都不顧了，巴不得不要跟你離婚，隻是現在這個時機，你挑得並不好，我一個字都不信，彆白費你的深情了。”
餘辰還是直直地看著她，眸色晦暗，整張臉在明媚的光線下，依然顯得有些無聲的黯然。
範婉婉輕歎了一口氣，拍了拍餘辰的手臂，軟聲說道：“我們好聚好散，我不過多苛責你，你也讓我覺得自己的付出值得好嗎？”
餘辰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以往處理過的任何事情都沒有這件事來得棘手。
放手？他就得失去法律上對他們婚姻的約束力。
可是不放手，能行嗎？
範婉婉：“飯我不吃了，我現在就搬走。”
餘辰嗓音粗啞地開口：“就這麼急嗎？”
“讓我現在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跟你一起吃飯，我做不到，餘辰，我並沒有這麼好的心理素質。”
“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可以搬出去，你現在懷孕，需要人照顧，你在這裡住慣了，人也使喚慣了……”
“不用了。”範婉婉打斷道，“我說過我並不想住這裡。”
“那我給你安排彆的住處，讓傭人也過去照顧你。”
範婉婉抿著唇，神色有幾分不耐煩。
餘辰低聲哀求：“你現在懷孕了，一個人我不放心，不然的話，我親自照顧你。”
範婉婉：“行，你給我安排我的住處，還有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肆意進出。”
“你的意思是，經過你的允許，我還可以進出？”
範婉婉：“……”真是給自己挖了個陷阱。
餘辰眼裡的陰霾因為這句話消散了不少，換上了幾分淺薄的笑意，“我現在送你過去。”
“讓司機送我就行了。”
“司機開不了屋子的門。”
範婉婉：“……”
範婉婉有幾個大箱子，餘辰分了幾次才搬完。
上車時範婉婉想去後座，餘辰抵住後座的門，涼薄地開腔：“我沒給人做司機的習慣。”
範婉婉輕嗤道：“沒人逼你做司機，不是你自己樂意嗎？”
餘辰：“……”
他依然沒做出讓步，定定地看著她。
這樣幼稚的較勁讓範婉婉有幾分想笑，她最終妥協，畢竟還餓著肚子。
餘辰的這處房產跟他的公司很近，結婚前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那裡，來回方便。
物業看見餘辰，熱情地問他需不需要幫忙，餘辰將箱子提出來，讓他們搬上去。
範婉婉走在餘辰的身側，坐電梯一路無聲地到達所在的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