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測(二十二)(2 / 2)

喬安囑咐它:“你給我盯著點,要有人要刺殺我什麼的,你上去直接咬。”

畢竟這狐狸可是有一口鋼筋鐵牙,玉都能輕鬆咬碎,那一口尖牙比什麼削鐵如泥的寶刀寶劍都強。

喬安還有點不放心,在小雪狐暴躁的鬼叫聲中伸手進去把它的嘴摸了一圈,確定那一口鋒利的小尖牙沒有蛀蟲沒有掉牙才鬆口氣,抱著它緊趕慢趕往自己屋子走。

她走進小院,推開厚厚的木門,外麵天已經徹底黑了,屋內黑得有點嚇人,喬安摩挲著走到桌邊,剛想點上燭火,突然聽見身後輕輕的吐息,伴隨著一股隱約的血腥味。

喬安:“...”

鬼啊——

喬安二話不說薅起狐狸就懟過去,大聲說:“崽兒快張——”

小雪狐果斷張嘴,一口尖牙閃爍著寒光。

“姐姐。”

“...”喬安目露驚恐,一把把狐狸腦袋轉過來。

小雪狐:“...”

小雪狐“哢嚓”一口咬到了自己的牙,整個狐懵逼在當場,尖尖的小狐臉上寫滿了對兩腳獸大騙砸的質疑和控訴。

喬安把狐狸按在懷裡,拿過蠟燭往上一照,朦朧的燭火照亮一雙像是盈著水的美麗眸子。

喬安高興起來:“裴——”

“姐姐。”

她突然被擁進一個溫熱的懷抱,比玫瑰更豔麗的少年緊緊抱著她,下巴抵在她肩膀,她聽見他沙啞地像是哽咽的聲音:“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喬安麵露動容。

她遲疑了一下,也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沒事了,我挺好的。”

裴顏不說話,隻是貪婪地抱著她,像是抱著什麼失而複得的寶物。

喬安有點無措。

閨蜜變弟弟,當時洪水裡情況太緊急了來不及多想,但是現在再想起來,真是有點尷尬。

裴顏敏銳察覺到喬安的僵硬,他慢慢鬆開手,垂眸看著她,突然往她手裡塞了一把匕.首,直接抵在自己心口:“姐姐,我騙了你這麼久,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生氣,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殺了我吧,我隻求你解氣,求你不要疏遠我。”

說著他握著喬安的手就用力壓,刃鋒眨眼就劃開他的布料和皮膚,滲出鮮紅的血漬。

喬安萬萬沒想到他上來就這麼硬核,頓時什麼不自在都沒了,嚇得攥著手往後縮:“不不不沒生氣,彆動刀動槍的,咱們有話好好說。”

裴顏這才漸漸鬆了力道,喬安趕緊把匕.首搶下來,重新塞回他腰帶上,籲了口氣。

裴顏垂著眼直直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座雕像,驚人的美麗下,顯出點點異常的落寞和脆弱。

喬安看他這樣子,又心軟了。

她知道裴顏扮女裝肯定不是本願,好好的男孩子誰願意扮成姑娘進後宮啊,一定是有不得不這樣的理由。

“我真的沒怪你啊,就剛開始有點尷尬,後來想想也沒什麼了...”

喬安試圖轉移話題:“那個...你傷好了嗎?是陛下派你來的嗎?”

裴顏抬起頭,定定看著她,見她眼神清亮,不是在說假話騙他,蒼白的臉色才漸漸有了些血色。

“不是。”

他搖了搖頭:“姐姐為了救我才失蹤,我怎麼有臉回去見陛下,我清醒之後,就一直循著洪水的流向找您,後來無意聽說秦城有一位能治瘟疫的女菩薩,我猜測是姐姐,就混進來了,一路找到這裡。”

“哦...”

沒聽到皇帝的消息,喬安有點小失望,不過反應過來,連忙說:“所以你的傷還沒好你就一路顛簸?這怎麼行?我說我怎麼聞到血腥味。”

“沒事的,都快要痊愈了。”

裴顏笑了一下,眼中似乎漾著清波:“姐姐,你準備一下,我這就帶你走吧,陛下的兵馬已經在益州邊界集結,約莫馬上就要打過來了,咱們趁亂渡河回去,您就能和陛下團——”

“他們團聚,還得看本王答不答應。”

裴顏臉色一變,幾乎是同時,厚重的房門被重重踹開,秦王冷戾的麵容在月色下顯得越發涼薄。

無數親衛不知何時出現在院子裡,一支支箭矢直指著裴顏。

裴顏想都沒想就拔劍擋在喬安麵前,秦王見狀,臉色更是陰沉,頗為惡意:“真是忠心耿耿的奴才,我皇兄有你這麼一條忠心的狗,本王都替他高興。”

裴顏並不在意秦王說什麼,他隻警惕地盯著秦王,喬安卻從裴顏身後探出頭來,老大不高興說:“你怎麼罵人呢,多大人了嘴還這麼臭,能不能好好刷刷牙。”

秦王聲音一滯,更是怒不可遏:“你給我閉嘴!”

喬安翻了個白眼:“我就不閉,罵人就要有被罵的覺悟,你說乾嘛彆人就乾嘛,普天之下都是你媽啊。”

裴顏愕然看著這一幕,剛想提醒皇後彆激怒秦王,喬安直接把他拉到自己身後,如同護崽的母雞一樣伸開手臂:“箭放下都放下,大家一夥兒的。”

親衛們都知道喬安,不由有點遲疑,秦王被她氣得不行,揚劍指著她,眉目猙獰:“你是不是想和他一起走?你之前都是在騙本王?!”

“我沒說要和他走啊。”

喬安趕緊說:“沒騙你,我不走,但是你得把他放走。”

秦王聽到她沒打算走,怒氣稍緩,隨即冷喝:“想都彆想!他已經知道你在這兒,本王把他放出去給皇帝通風報信嗎?!”

喬安:“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殺他,要不然咱們直接掰了,你就看看你戰馬能不能從地裡長出來吧。”

“...”秦王額角青筋跳了跳。

兩次了,每次她都在護著這個不男不女的家夥!

秦王恨不得想把裴顏一刀劈了,但是喬安就是死死擋在他麵前,護得嚴嚴實實。

雙方僵持半響,秦王忍著氣:“你讓開,本王不殺他。”

喬安警惕:“還得放了他。”

“...可以。”

秦王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等你和本王走了,本王就放了他。”

喬安猶豫了一下,覺得秦王雖然是個狗比,也是個說話挺算話的狗比,於是慢吞吞地讓開了些。

裴顏仍然沒回過神來,怔怔地:“姐姐...”

“沒事兒,我們暫時是一夥兒的。”

喬安安慰他,秦王抬了抬手,周圍親衛衝上來,兩個人按著裴顏的手,把他強硬地按跪在地上,另外有兩個人迅速搜他的身。

喬安眼看著裴顏後背漸漸暈開血痕,就知道他的傷口又被扯開了,著急過去把人拉開,把裴顏又拉起來:“噯噯輕點,慢點,有傷呢。”

“...”秦王臉色難看得不行,親衛們看他沒說什麼,更不敢對喬安動手,隻好放輕手腳,用平生最溫柔的力道給裴顏搜身,搜出來一堆亂七八糟的暗器。

喬安看得都有點咂舌,等裴顏被拉著站起來,她連忙握住他的手:“還好吧,我一會兒給你拿點藥,等將來我再給你解釋,你彆想太多,先把傷養好...”

裴顏剛想說話,就感覺手心被塞進了一個小小的紙團,他眉心微微一跳,默不作聲攥緊手,柔順說:“好,我都聽姐姐的。”

秦王再也看不下去,拂袖轉身就走,親衛們押著裴顏緊跟上,喬安追著喊:“藥,記得上藥啊——”

秦王陰著個臉走出喬安的視線範圍,猛地轉過身,親衛們一把將裴顏壓跪下,力道重得直接把裴顏膝蓋下的幾塊石頭碾碎。

裴顏輕喘口氣,仰起頭。

秦王居高臨下盯著他,眼中閃爍著冰冷的殺意。

“誰給你的膽子,嗯?”

秦王語氣陰森:“一條狗,竟然也敢覬覦自己的主母,你配嗎?”

秦王像是想到了什麼,戲謔一笑:“你猜,若是我皇兄知道了你的這些心思,會不會把你千刀萬剮了?”

“臣自然是不配的。”

裴顏臉上不見怒色,反而忽地輕笑:“那您呢,秦王殿下,身為臣弟,膽敢對您的皇嫂有不敬之意,您又配嗎?!”

秦王勃然變色,一腳踹向裴顏的肚子,裴顏一口血噴出,身體本.能地佝僂下來。

秦王拔劍抵著他的脖頸,目眥欲裂:“你在找死!你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臣隻是實話實說。”

鮮血順著脖頸留下來,裴顏吐出一口血抹,勾起唇角,涼涼一笑:“臣對娘娘雖有仰慕之情,也始終故守本分,隻想守護好娘娘;可是秦王殿下的心思,卻是真正的罔顧人倫、寡廉鮮恥!”

秦王雙目赤紅,有一瞬間那劍幾乎就要砍下,但是他不知道想到什麼,又慢慢把劍放下去。

他臉上露出一個些微古怪的笑。

裴顏看著他這般模樣,心頭卻沉了沉。

“你在故意激怒本王,你想讓本王殺了你,讓她恨本王。”

秦王倏然笑了:“裴顏啊裴顏,你還是這麼心機叵測,真該讓她好好看看你這惡心的模樣,看她還會不會傻乎乎把你當什麼正人君子、乖巧可憐的好弟弟。”

裴顏緊抿著唇,眼底劃過一抹戾氣。

“便是如你說又怎樣,她便是本王的長嫂又怎樣,你以為本王會在意這些虛名?”

秦王冷笑一聲,語氣陰柔又狠戾:“他不過比本王早來了一步,笑在開頭又未必能笑到最後,不管她是誰的女人,隻要他死了,她終究會是本王的!”

裴顏猛地抬頭:“你做夢!”

“沒到最後,誰知道鹿死誰手。”

秦王昂了昂下巴,語氣輕蔑:“至少本王還有一爭的資格,你又算是什麼東西,隻配躲在角落裡暗暗垂涎的玩意兒。”

裴顏臉色慘白,他垂下頭,眼底卻儘是幽黑。

“她不讓本王殺你,本王就不殺你,來人。”

秦王輕笑:“把他綁到暴室裡,本王倒要看看,你這把硬骨頭,還能堅持多久。”

“是。”

裴顏被人拉走,他死死盯著秦王挺拔的側影,眼底一片冰冷晦澀。

......

在喬安的堅持下,她每隔兩天就得到一次探監的機會。

裴顏瘦了些,臉色也有些蒼白,但是傷口已經在痊愈,顯然秦王如約沒有對他動手。

人質們什麼的也不好要求太多了,喬安隻好儘量每次多給他帶點好吃的;直到秦王要和她出發欒城前,她最後一次看望裴顏,對他眨了眨眼,意有所指:“恢複得怎麼樣了?”

“我很好。”

裴顏笑得溫柔:“姐姐不用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喬安鬆了口氣,趁著監視的人往旁邊看了看,她趕緊小聲囑咐:“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路線都給你了,讓陛下他麻溜的,再晚了,秦王就得換裝成功了,骨頭硬了就更不好啃了。”

裴顏笑著點點頭:“好,姐姐也要小心。”

喬安用力點點頭,對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才在侍衛的監視下離開。

裴顏溫柔地看著她的背影離去,眼底漸漸染上涼意。

深夜,秦王帶私軍離開,秦城府邸一片冷寂。

許先生看著親衛們在暴室周圍架起火堆。

裴家大軍駐守西北,是護衛朝廷的中堅力量,裴顏不明不白死了,裴家軍必然陷入混亂,其中大有可乘之機。

親衛過來見禮:“先生,已經準備妥當。”

許先生微微頷首,一支支火矢射向潑了油的木堆,瞬間暴室周圍燃起熊熊大火。

許先生靜靜看著那烈火,突然輕歎:“殿下,終究是有了弱點。”

親衛不明所以:“什麼?”

許先生搖了搖頭。

火燃燒了大半個時辰,幾乎將整個暴室燒成灰燼,待火熄滅後,親衛們立刻衝進去搜查,隨即驚惶跑出來:“先生,沒有發現屍骨,這可如何是好。”

許先生闔了闔眼,又是一聲歎息。

殺一個人簡單得很,毒殺杖殺,哪怕是一劍砍了,都不會留有後患,又何必等到這個時候,用這樣溫吞的火燒。

為皇者,當心如鐵石、不擇手段,可是殿下有了顧忌,就有了弱點,有了弱點,就會心軟,一心軟,許多事結局就難料了。

“罷了”

許先生擺了擺手:“立刻集結兵馬,趕赴欒城。”

既然如此,那就戰吧。

......

欒城是建在草原與平原的邊界,也是突厥與中原的邊界。

馬車踏進欒城,喬安掀開簾子,看著路上的行人們來來往往,有人穿著大周的對襟長袍,有人穿著突厥的胡服,有帶著貨物的商旅,有扛著獵物大步而行的獵人,街邊擺滿了各種攤位,各種叫賣喧鬨聲,滿是異域風情的熱鬨。

喬安看得很稀奇,當她剛看見一個叫賣著波斯小飾品的攤位,就聽見對麵閣樓上隱約的笛聲。

說來奇怪,街上這樣喧鬨,那笛聲也並不大,卻像是有魔力一般直直地往她耳朵裡躥,絲絲縷縷,清悠纏綿。

鬼使神差地,喬安揚起頭,好奇地往那邊閣樓上看。

隔著繪滿異族華麗金紋的紗簾,她隱約看見一道身著胡服的挺拔身影靜靜立在那裡。

黑色裘毛的帽子遮住他半張臉,遙遙地看不清他容貌,喬安卻清晰感覺他灼熱專注的眼神定在自己身上,像是能把她燒著。

喬安頭皮瞬間一麻,瞪著眼睛,幾乎要叫出聲。

這一刻,耳邊突然響起一道陰冷的聲音:

“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