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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之下 石阿措 105653 字 1個月前

第 61 章

蘇清妤係好?羅帶, 一扭頭卻看到傅清玄愜意地坐在竹榻上,慢條斯理地飲著茶,目光還一直落在她身上, 唇邊噙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可有不適?”他關切道。望著她的?眼眸讓人不由得聯想到月下春湖,溫柔得似能夠融化冰雪。

這般的?高雅無暇, 根本讓人想象不到他方才的霸道?與邪惡,他?不斷折磨她的?意誌,令她欲.生欲.死。

蘇清妤抿著笑搖了?搖頭,卻在心底啐了?他?一下,想找張椅子坐下來緩一緩。

其實, 蘇清妤也不算不滿意,傅清玄對?她的?折磨隻在她欲拒還迎的?情況之下,後麵?察覺到了?她因為他?的?話而不高興, 不願意再?做後,便快速結束了?,並沒有勉強她。

傅清玄示意了?眼他?旁邊的?位置,蘇清妤猶豫了?下,還是走到了?他?身旁,在坐下時不覺扶了?下酸.軟的?腰。

傅清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眼裡浮起輕淺的?笑意,在她坐下後, 放下茶,“真的?不要去我臥房的?床上休息片刻?”他?十分體貼地做出邀請。

蘇清妤去過他?的?主屋,但隻在外屋待過,未曾進過內屋, 也沒見過他?平日裡睡的?床是怎樣?的?,聽到他?的?話, 她怔了?下,隻覺得這樣?太過於親密,便拒絕道?:“不必,我不累。”

傅清玄修眉微不可察地挑動了?下,不再?進行勸說。

蘇清妤以前就想過兩人真做了?那樣?的?事後,麵?對?麵?一定?會十分尷尬與窘迫,但事實相差甚大,他?們竟然平靜地坐在一起,隨口閒聊,而隔壁還坐著她的?夫君,嗯…準確來說,是前夫。

蘇清妤端起自己身旁的?茶飲了?口,感覺乾啞的?嗓子得到了?滋潤。

也許是發泄了?一通的?緣故,蘇清妤壓抑在心中的?種?種?怨憤煩躁等情緒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變得平和,不像來時,總想著折騰點事出來讓自己好?受一些。

“你若想與你夫君和離,我可以幫你。”

傅清玄望著她,忽然道?。

蘇清妤動作滯了?滯,而後放下茶碗,淡定?地道?:“我並不打算與他?和離。我與他?做了?十年夫妻,他?是什麼人,我比大人你清楚。”這人難不成?以為自己是救世主,要解救她脫離苦海?

雖然不知曉他?為什麼改變主意,選擇與她跨越雷池,但蘇清妤並不喜歡他?的?所作所為,更不喜歡被他?牽著鼻子走。想到他?也有不知曉的?事,蘇清妤心情稍微轉好?。

她不會告訴他?自己與陸文?旻和離的?事,且讓他?一直以為他?在與有夫之婦牽扯不清吧。他?不該放棄她後又來招惹她,更不該小瞧她的?。

蘇清妤與他?相處許久,雖他?心思深沉不可捉摸,但對?他?也多少有些了?解,在私,他?與人交往光明磊落,如春月冬雪,高雅無暇;在公,他?朝乾夕惕,為國?為民,對?得起江山社稷。

這樣?一個人,不止會讓一個男人嫉妒,也會讓女人嫉妒。她有些想看他?從雲巔之上跌落,沾上泥塵。想看看他?是否真能做到徹徹底底的?大公無私。

“十年……”傅清玄低聲呢喃,而後微笑,“十年的?情感的?確不是說放下便能放下的?。”屈屈的?喜歡罷了?,又怎敵得過那十年之久。

他?語氣?輕飄,宛若一陣秋風,隱隱約約透著些許感傷。蘇清妤不覺側臉看過去,隻看到了?他?漫不經心的?神色,他?忽然起身,沒有再?看蘇清妤。

“該去見一見你夫君了?,莫讓他?久等。”他?道?,語氣?莫測。

蘇清妤望著他?略顯清冷寂寥的?背影,不自覺地皺了?下眉頭。@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傅清玄來到隔壁屋子時,陸文?旻正坐在椅子上,一副心煩氣?躁的?模樣?。

看到他?,陸文?旻立刻收斂神色,起身相迎,作揖道?:“首相。”

傅清玄神色自若地走進去,“陸大人,久等了?。”微欠身後,他?走向椅子落座,又示意了?一旁的?位置。

陸文?旻坐下後,目光不由得暗暗打量傅清玄,一眼就看到他?脖子有幾道?紅印子,像是被指甲抓撓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怨憤。他?捏緊拳頭,指甲陷進肉裡,疼痛襲來,心底的?怒火才被壓下去些許。

偏偏傅清玄又開了?口,像是故意氣?人一看,“方才與你妻子在書房裡敘了?敘舊,怠慢了?你,陸大人不介意吧?”

“……”陸文?旻心中那股怨恨頓時蹭蹭往上惱,他?拚命往下壓,憋得脖子通紅。他?故意的?,他?絕對?是故意的?。

“卑職怎麼會介意?能得您的?青睞,是我夫人三生修來的?福氣?。”陸文?旻繃著臉道?。

傅清玄問言但笑不語,正好?這時墨竹又送上了?新茶,他?神色悠然的?端起茶品茗起來。

墨竹離去後,陸文?旻有些待不住了?,主動問:“聽我夫人說,首相喚我夫妻二人今日前來,不知有何事?”

那‘夫人’與‘夫妻’幾字他?刻意將字音說得很清楚,仿佛在提醒傅清玄,他?與蘇清妤才是一家人,好?似這樣?他?就能稍勝他?一籌。

原來是她的?主意。傅清玄垂眸看著這杯中淺綠色的?茶湯,淡淡道?:“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陸大人未用晚膳吧?”

陸文?旻猜不透他?的?心思,想了?想,如實回?答:“未曾。”

傅清玄頷首微笑,“那便與你夫人留下來一起用晚膳吧。”

陸文?旻麵?色微僵,本想拒絕,傅清玄已然起身向外走去。

外頭天色已經全黑,廳堂裡已經點上了?燈,亮如白晝。八仙桌上擺著了?滿滿一桌菜,比蘇清妤之前在這吃過的?要豐盛不少。

蘇清妤被安排在了?陸文?旻的?對?麵?,傅清玄的?身旁。不知道?的?,隻怕要以為她是傅清玄的?夫人。

對?此,陸文?旻未曾提出異議。蘇清妤冷眼旁觀,也什麼都沒說。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兩個男人一個女人大概也能湊一台戲。

傅清玄舉筷,看向陸文?旻:“陸大人不必拘束,隨意些。”說著嘗了?一道?菜。

陸文?旻和蘇清妤這才跟著舉筷吃起來。

雖然傅清玄和陸文?旻臉色如常,但蘇清妤能夠感覺到氣?氛微妙。

這兩人一個是與她沒和離多久的?前夫,一個是剛剛與她在書房裡雲雨的?男人,她夾雜在中間,頗有些不自在,於是將頭埋得低低的?,隻靜靜地扒飯。

如果可以,她現在隻想安穩地吃完這一頓飯,然後回?去沐浴一番,她此刻身上很黏膩。

然而該來的?還是來了?。

一塊紅燒肉突然夾到她的?碗裡。蘇清微抬起頭看了?眼傅清玄,對?上他?含笑的?目光。之前在紅苑,他?也是這樣?給她夾菜的?,那次她不清楚原因,而這次,大概是為了?膈應陸文?旻?

蘇清妤收回?目光,猶豫著夾起那塊紅燒肉,陸文?旻卻突然道?:“清妤她向來不愛吃紅燒肉。”

蘇清妤動作微僵。

這番話他?是對?著傅清玄說的?。此言一出,氣?氛更加微妙,平靜的?表象下似有暗潮湧動。

“是麼?”傅清玄麵?不改色地看向蘇清妤,“那便不吃了?吧。”

為了?避免傅清玄尷尬,蘇清妤找了?個借口:“也不是不愛吃,隻是吃了?容易長肉。”

傅清玄目光輕飄飄地往她身上掠了?眼,“你身子並不胖。”

這句話乍聽不覺得有什麼,但一經細想,其實有些曖.昧,陸文?旻才剛剛聽了?牆角沒多久,聽了?這話,頓時像是吃了?黃連一般,嘴巴發苦。

傅清玄看見蘇清妤嫌棄地將那塊紅燒肉推到一邊後,笑著從她碗裡夾回?了?肉,然後慢條斯理地品嘗起來。

陸文?旻見狀,更加堵心,後悔自己方才的?多嘴。

蘇清妤也覺得傅清玄那句話有些耐人尋味,加上他?夾她碗裡的?肉稍顯親密,於是假裝聽不見看不見,默默地伸出筷子夾菜,隻是剛夾起一塊魚,手忽然一抖,總覺得有一道?灼熱的?視線盯著她手上的?菜,她下意識地扭頭往傅清玄那邊看去。

他?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眸就像是兩根無形的?勾子,牽引著她將魚放到他?碗裡。

她心中無奈之極,卻笑語嫣然,“大人,您吃魚。”

“多謝。”傅清玄這才收回?視線。

蘇清妤抿了?抿唇,伸出筷子夾了?片藕,一抬眸,看見陸文?旻英俊的?麵?龐陰沉無比,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蘇清妤是真想好?好?吃完這頓飯的?,於是站起身,一碗水端平地將那片藕遞到陸文?旻的?碗裡。

“夫君,你吃藕吧,你不是愛吃麼。”蘇清妤說完坐下,看到陸文?旻臉上露出一得意的?笑容,不禁怔了?下,她隱隱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下意識地往傅清玄那看了?一眼。

他?似乎沒有留意他?們這邊,仍舊優雅進食著,蘇清妤收回?目光,心忖自己在慌什麼,大概是被這莫名奇妙的?氛圍弄得也莫名其妙起來。

這一頓飯下來,蘇清妤食不知味,如芒在背,一直到起身離桌才暗自鬆一口氣?。

* * *

蘇清妤回?到宅邸後,已經是戌時中,她渾身黏膩不適,尤其是那處地方,在相府時,她不好?意思向墨竹要水清洗身子,才一直忍到現在。廚房有熱水,蘇清妤叫人抬了?水,倒進浴桶中,也不要元冬幫忙,閂上浴房的?門,褪去衣裳,踏入浴桶中。

酸.痛黏.膩的?身子,腫.脹發疼的?密.處被溫水輕輕地撫.慰著,頓時讓她感覺好?了?不少。興許是太久沒有做過這些事了?,才這般不適應。她閉上眼,頭微微向後仰,舒服地靠在桶壁,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喟歎。

蘇清妤想到今日書房裡發生的?事,臉頰漸漸泛起紅暈,其實那男女之事也並不是那樣?難以忍受。

當傅清玄灼.熱散發著幽香的?氣?息縈繞裹挾著她,以及他?每一下或輕或重的?呼吸都讓她不由自主地淪陷進去,他?就像是春.藥一樣?令人無法抵抗。中間有一度她竟體會到了?話本子裡描述的?那種?奇妙境界。看來這種?事與不同的?人做會有不同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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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逐漸變熱,不知道?是被水浸泡的?緣故,還是受了?腦子裡那些畫麵?的?影響,她睜開眼,不敢再?去回?憶,洗罷身子,穿上衣服,她感覺渾身舒爽不少。卸了?晚妝後,她便歇息了?。

* * *

柳折林的?宅邸裡依舊熱鬨。

檀板絲竹聲中,打扮得妖姿豔色的?柳瑟領著幾名豔姬嫋娜行來,在一眾賓客前,翩翩起舞。

柳折林一腿屈膝,靠在二樓的?欄杆處,一手執扇,一手把玩著酒杯興致勃勃地欣賞著麵?前的?美人與舞。他?旁邊坐著的?人是陳國?舅,這會兒他?正摟著身邊那容貌嬌俏的?女子,色眯眯地灌人家酒,並沒有注意柳瑟那邊。

柳瑟很久之前就與陳國?舅打過交道?。對?他?而言,她已經是一個舊人,舊人自然不如新人有吸引力?。

柳瑟眼波不經意流轉,而後定?在柳折林身上。柳折林亦含笑回?望著她。旁邊的?賓客看到了?,也不過以為二人在眉目送情。

一舞結束後,柳折林並未留柳瑟侍酒,讓她退下了?,隨後繼續與賓客們談笑風生。

夜色漸漸深沉,有侍女前來撤去席上的?殘羹冷炙,換上鮮果香茗。賓客大多已有醉意,有的?離席去外頭散酒,有的?醉倒美人懷酣然入夢,有的?仍在高談闊論。

柳折林邀請微醺的?陳國?舅下樓去散酒,陳國?舅同意了?。

二人下了?閣樓,行過回?廊花.徑,繞過假山池沼,來到一亭子裡,亭子四麵?是雕鏤隔子,正要進去歇息,忽然聽到一女子在說話:

“這秦王不會是想謀逆吧?”

又有一女子道?:“誰知道?呢,不過,他?偷偷摸摸叫人往湘水街的?薈萃居運了?那麼多火藥,總不能是用來製作炮仗的?吧?”

“要是他?想謀逆的?話,那些火藥不會是用來炸人的?吧?我有些害怕,我們要不要報官啊?”

“他?可是親王,皇上的?舅舅,沒有任何證據,隻憑一些火藥就報官,你想找死麼?”

陳國?舅聽到這些話,心中驀然一喜,正要進去,卻被柳折林拽住了?手臂,柳折林伸手做了?“噓”的?手勢,示意他?莫要聲張。

柳折林帶著陳國?舅離開了?亭子,來到一石舫中。陳國?舅這會兒酒意全無,他?落座後,一拍腿,氣?衝衝道?:“這秦王一定?有謀逆之心,我先前便說過,他?一直覬覦著我外甥的?皇位呢!”說著又不滿地瞪向柳折林,“你方才為何不讓我進去質問那兩女子?”

柳折林將折扇打開,悠然地扇了?幾下,“聽她們的?對?話,她們並不知道?多少事情,問了?也無用,而且此事不宜聲張,打草驚蛇啊。”

陳國?舅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在理。

柳折林微笑道?:“況且此事我也知曉一二。”

陳國?舅驚訝,“你也知曉?那你不早說?”

柳折林歎氣?,“我也是近來才知道?的?,本想找人進去刺探一下,等有了?結果再?與你說,然而秦王那座私宅守衛森嚴,我的?人根本進不去,但這也恰恰說明了?這私宅裡麵?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秦王為何如此小心翼翼?”

陳國?舅問言堅信那座私宅裡有秦王謀逆的?罪證,便在心裡開始盤算起來。

柳折林悠然自若地扇著扇子,瞥見陳國?舅皺眉似在思索,唇角不覺上揚起。

萬籟俱寂,月涼如水,柳折林經過一道?拱橋,經過一假山洞時,衣袖驀然被拽住,緊接著就被拖進了?洞中。

柳折林嚇了?一跳,看清來人是柳瑟後,他?才鬆了?一口氣?,“鬼鬼祟祟的?,嚇死人。”他?責怪道?。

“這不是被陳國?舅看到麼。”柳瑟不悅地嗔了?他?一眼,隨後問起自己關心的?事,“陳國?舅相信了?麼?”

柳折林頷首,“看他?的?神色是相信了?,不過他?並未與我透露他?的?計劃。”

柳瑟心中煩躁,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萬一出了?事,你自己擔責,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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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柳折林便是那日出現在柳瑟屋裡的?年輕男子,柳瑟有些後悔,悔不該被他?勾動了?心,瞞著傅清玄與他?一起做這些事。

柳折林收起折扇,往她肩膀上一拍,笑道?:“放心,必然不連累到你。”

柳瑟拍開他?,冷哼一聲,轉頭嫋娜而去。

柳折林望著她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 * *

次日,沈姚華到訪,給她帶來了?變賣嫁妝的?銀子。蘇清妤放在沈姚華那裡的?東西已經變賣完了?,剩餘的?一些賣不出去,沈姚華拿了?回?來。蘇清妤還留著幾箱嫁妝。

兩人嫌屋裡悶熱,來到庭院裡喝茶閒聊,忽見蕭嫣然氣?衝衝地走來,也不知道?在哪裡受了?氣?。

蕭嫣然往二人中間一擠,沈姚華不得不給她讓了?座,隨後坐到旁邊的?石凳上。

“我的?郡主,你又怎麼了??”沈姚華無奈地笑道?,雖然問了?她情況,但心裡其實不怎麼在意,隻因清楚這位郡主沒事就愛生氣?。

蘇清妤沒給她倒茶,拿起旁邊冒著水汽的?壺,給她倒了?杯冰鎮的?木瓜汁,遞過去。

“你來妤兒家也不告訴我。”蕭嫣然不悅地瞪了?沈姚華一眼,緊接著又一視同仁地瞪了?蘇清妤一眼,“我昨日來你家,你人不在,你去哪裡了??”

抱怨完,她才端起蘇清妤遞過來的?木瓜汁喝了?。

蘇清妤問言想到昨日發生的?種?種?,臉微微發熱,“我昨日回?了?趟陸家。”

沈姚華和蕭嫣然並未留意她神色有些不自然。

蘇清妤在心底想了?想,決定?與她們二人說自己與陸文?旻和離的?事,然而她剛張了?下口,就聽到蕭嫣然很是憤怒地質問她:“我兄長要納蘇迎雪為妾了?,這事你可知道??”

蕭嫣然一看她這神情便知道?她不知曉,她撅了?噘嘴,拿起壺又給自己倒了?杯木瓜汁,一口飲儘後,才接著抱怨道?:“你這個妹妹當真是有心機,趁我兄長喝醉之時假裝與他?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她竟然威脅我兄長,要他?負責。”

蘇清妤啞然,沉默片刻,“這可是你猜測的??”

蕭嫣然憤憤不平地一拍桌子,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相信你妹妹真是無辜的??”不等蘇清妤解釋,她就著急地道?:“我和你們說,那日是我嫂嫂的?祭日,我兄長每年都會在那日去賢雲會館懷念我嫂嫂,蘇迎雪就是趁我兄長醉酒之時設計了?他?,賢雲館的?管事都說了?,她扶著我兄長進屋裡時,我兄長已經酩酊大醉了?,還得幾人一起扶著才行,他?都醉成?那樣?了?,又怎麼強迫得了?蘇迎雪?”

蘇清妤和沈姚華麵?麵?相覷,不得不相信了?蕭嫣然的?話。

沈姚華見蕭嫣然一臉氣?急敗壞的?模樣?,便道?:“嫣然,你與妤兒說這些大概沒有什麼用,妤兒與蘇迎雪關係並不親近,她想必也不會聽妤兒的?勸。”

蘇清妤慚愧地點點頭,“嫣然,對?不起。”她很清楚蘇迎雪的?性子,她不可能聽她的?勸。

蕭嫣然見二人都誤會了?自己,頓時大感委屈,她皺著眉頭道?:“我也不是要你去勸她,就是告知你一聲,我絕對?不會讓她進王府的?,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自己配不配,我怎麼對?付她,也是她活該,怨不得彆人,誰讓她算計我兄長。”

蘇清妤抿了?抿唇,目光複雜地看著蕭嫣然。她們二人一個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一個是她的?好?友,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唯有默然。

沈姚華隻好?笑著打圓場:“嫣然,原來你是怕你對?付蘇迎雪後妤兒生氣?,才來試探一下的?啊。”

蕭嫣然並沒有反駁沈姚華的?,隻是哼了?聲,算作默認。

蘇清妤愣了?下,內心稍有觸動,她斟酌片刻,隻好?道?:“我與她關係雖不親近,但我們二人畢竟有同一父親,嫣然,你若實在要對?付她的?話,還請看在我的?麵?子上,讓她得到應得的?懲罰即可。”

蕭嫣然想了?片刻,疑惑道?:“什麼是應得的?懲罰?”

沈姚華見蘇清妤麵?有難色,便以戲笑的?口吻,替她道?:“就是你做得彆太過分了?。”

蕭嫣然問言頓時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大惡人。”

蘇清妤始終沉默,她不想與蘇迎雪再?有牽扯,但她若進了?秦王府,隻怕是免不了?牽扯了?除非她與蕭嫣然再?無來往,想到此,她不由得在心底歎了?口氣?。

第 62 章

自從蕭嫣然過來臨猗坊鬨了一番後, 蘇迎雪和柳姨娘在坊中便備受冷眼。除非必要,不然二人都不會出屋門。

這一日,柳姨娘在外頭受了一場氣後, 回到屋裡,見蘇迎雪坐在窗前發?呆, 便走到她旁邊坐下。

“迎雪,這都快過了半個?月了,蕭世子?那邊怎麼還?沒?有消息,這事莫不是告吹了?”柳姨娘擔憂道。

這些日子?她受儘了各種冷眼,心中煎熬無比, 連自己教的那幾個姑娘背地裡也對她指指點點,說她出身低賤,是因?為靠狐媚手段才入了永安侯府當妾室, 如今又教女兒用狐媚手段設計蕭祈安,她每每聽到這些都恨不得衝上去打她們幾巴掌,卻又怕耽誤了自己女兒的大事。

蘇迎雪見柳姨娘滿臉憂色,便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姨娘,你彆擔心,世子?答應過我,不論如何,他?都會迎我入府, 讓我安心等著他?。”前些天蘇迎雪見了蕭祈安一麵,他?的額頭?受了傷,在她的再三追問下,他?才告訴她那傷口是被他?的父親秦王用茶杯打的。

蕭祈安已經與秦王提過納妾之事, 隻是秦王不許她進門。

蘇迎雪如今擔心的不是蕭祈安說話不算數,而是秦王堅決不同?意此事, 不止如此,還?有一個?蕭嫣然從中作梗,她要進府可謂艱難重重。

“這究竟要等到何時啊?”柳姨娘反握住她的手,歎氣道。

蘇迎雪問言神色一沉,是啊,這要等到何時?她也不願意在這麼乾等下去。她不自覺地伸手撫向自己的小腹,眼裡漸漸地掠過抹算計之色。

* * *

這日用了早膳後,蕭祈安正與王府的衛兵在校場上裡比試武功,忽有蘇迎雪的信送到,他?將長槍放好,打開她的信一看,不禁怔住,而後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連武士服都沒?換下,立刻趕到了臨猗坊。

一進院子?,就看到蘇迎雪正與其他?姑娘在寬闊的場地上一起練舞,看著她做了一個?折腰的動作,蕭祈安瞬間被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蘇迎雪餘光瞟到蕭祈安,心裡頓時一慌,連忙直起身,卻因?為動作過快,眼前一黑,身形不由得晃了晃。

蕭祈安眼尖,動作迅速地來到她身邊,扶住她。

“蘇姑娘,你沒?事吧?”他?語氣微含關切。

蘇迎雪一點事也沒?有,隻是瞥見周圍人都在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她,她便故意假裝柔弱地撫了撫額角,“我的頭?有些暈……”便倚在蕭祈安的懷裡,由得他?扶自己回到屋坐下。

蕭祈安看到桌上有茶壺,就給她倒了一杯茶水,蘇迎雪接過喝了,而後看向他?,柔聲問:“世子?,你怎麼來了?”

蘇迎雪心裡當然知曉他?為何而來,他?方才各種小心翼翼的行?為她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你在信中說的可是真?”他?坐下後,開門見山地問,臉色有些嚴肅。

蘇迎雪臉上掠過抹羞澀,而後伸手撫了撫肚子?,點點頭?。

蕭祈安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她的肚子?,不覺皺了眉頭?,他?的心裡其實不願意她懷上自己的孩子?,然而事成定局,他?也隻能接受。

蕭祈安已經打定主意納她為妾,如今她肚子?有了他?的孩子?,這事情更不能拖下去了,可讓他?頭?疼的是,他?父親卻始終不肯鬆口。

“我會儘快迎你入府。”

蘇迎雪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臉色無喜,但也無不滿,顯得十分平靜,但如此她已經很滿意,她微微點了點頭?。

蕭祈安想到來時看到的那場景,便提醒道:“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可再做那些危險的動作。”

蘇迎雪問言臉上露出些許愁色,“我自然知曉,可這事我要怎麼和掌事她們說?她們隻會以為我肚子?裡的孩子?是野種……”說著眼眶紅了紅。

蕭祈安不覺沉下臉,稍一沉吟,道:“我先想個?辦法,讓你離開臨猗坊。”

蘇迎雪內心頓時歡喜起來,隻要能離開臨猗坊,她可以等多些許時日,她受夠了在臨猗坊看人眼色的日子?,“好,世子?,我等你。”

蘇迎雪是罪臣之女,要讓她脫離賤籍並?非易事,但蕭祈安畢竟是世子?,雖不能立刻替她擺脫賤籍,但帶她離開臨猗坊不是難事。

京中有些權貴也會找像蘇迎雪這樣的女子?當做外室,他?們有權有勢,臨猗坊的掌事們拿他?們沒?辦法,所以隻要這些女子?不離開京城,不隱瞞自己的行?蹤,坊裡的掌事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出了事也有那些權貴擋在她們前頭?。不過現在朝廷大刀闊斧地整肅吏治,很多官員都不敢這麼做了,就怕被人彈劾作風不正。

蕭祈安將蘇迎雪安置在自己的私宅裡,柳姨娘亦跟了過來照顧蘇迎雪。

蘇迎雪並?沒?有告訴柳姨娘她假孕的事,因?此柳姨娘心中十分高興,這日,將安胎藥遞給蘇迎雪後,她忍不住笑道:

“我便說你身子?沒?有問題,都是你之前的夫君身子?弱,沒?有用,你才懷不上。”

蘇迎雪剛端起安胎藥,聞言心不由得沉了下。

她之前的夫君的確身子?羸弱,所以在她二十歲那年,他?便死了。

蘇迎雪從來不願意去回憶在夫家的日子?,除了新?婚那段日子?算得上幸福,後麵的日子?隻要一回想起她的心頭?就隻剩下了苦澀。

她的夫君是家裡獨苗,為了懷上孩子?,她被他?的母親逼著喝各種各樣的補藥,嘗試各種各樣的方法都懷不上孩子?。那段時日她覺得自己簡直是一個?藥罐子?,明明有病的不是她,她卻要與她的夫君承擔一樣的痛苦。

從那以後,她便心懷怨恨,怨恨她的夫君,怨恨他?夫君的家人。他?家在結親前根本沒?告訴她的夫君常年喝藥,是個?病秧子?。

每當她被逼著喝藥時,她就忍不住在心底詛咒她的夫君早點死算了。她寧可守寡,也不願意過那樣的生活。所以她夫君死的時候,她沒?有悲傷,甚至有種解脫了的感覺。

她的夫君死後,他?家也斷了香火。她想,這是上天對他?們的懲罰。

蘇迎雪放下安胎藥,嗔怪道:“姨娘,彆說他?家的事了。”

她並?不想喝安胎藥,然而宅邸裡有蕭祈安的人,她擔心自己假孕的事被發?現,隻能咬牙喝了。

“行?,不說了。”柳姨娘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裡麵最?好是個?大胖小子?,這樣我們母女二人將來就有倚靠了。”

蘇迎雪肚子?裡什麼都沒?有,見她眉眼堆滿歡喜,不由心煩意亂,“難道女兒就不好麼?我就不能當姨娘你的依靠了?”

柳姨娘沒?想到她這麼激動,怔了怔,而後歎著氣解釋:“我也沒?說女兒不好吧,隻是你生了大胖兒子?,也許他?們那邊才肯承認你的身份。”

蘇迎雪自然明白她所言,隻是這兒子?是不可能從她肚子?裡冒出來,她也跟著歎了口氣,而後握住她的手,目光堅定地道:“姨娘,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過上風風光光的日子?,等到了那時,姐姐和她的母親都不敢再無視你。”

柳姨娘問言眼睛不由得紅了紅,欣慰地點頭?,“我的好女兒,有你,我便知足了。”

她這輩子?一直在努力往上爬,努力讓人看得起自己,她活在世人的眼光裡,但是比這個?更重要的是,她的女兒。

* * *

時值七月,天卻依舊炎熱得很。前兩日下了雨,蘇清妤一直不曾出門。

這日蘇清妤用了早膳之後,便帶著元冬和阿瑾去了自己的另一處屋宅,前些日子?她托牙行?的人幫她將屋子?租賃了出去。租屋子?的是一位叫王禪的年輕書?生,聽說是為了秋闈,想搬出家裡,找個?清淨的屋子?用功念書?,所以就租了蘇清妤的屋子?。她那所屋宅的確是偏僻清淨,周圍隻有寥寥無幾的居宅,平日裡也沒?什麼人去到那邊。

昨日那書?生托人告訴她,他?睡的房間床頂漏雨,蘇清妤心裡有些愧疚,她第一次租賃屋宅給人,很多事情不大懂,也沒?想到租之前裡裡外外檢修一番,給人家添麻煩。

大概是知道屋住是位年輕的女子?,所以蘇清妤去到那裡時,那位書?生避了出去。蘇清妤讓阿瑾找來了工匠,修補好了房頂,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彆的地方,確定無錯漏後,才給工匠酬勞,叫他?回去了。@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忙完一切,蘇清妤都沒?見到那個?書?生。

從租屋出來後,蘇清妤帶著元冬和阿瑾去酒樓吃了一頓飯,回到宅邸已經是傍晚時分。

一天便這麼過去了。

算算日子?,距離她去與陸文旻去相?府那日已經過去了許多天。大概朝中事忙,傅清玄和陸文旻都沒?有找過她,蘇清妤倒也過得自在。

* * *

是夜,蘇清妤卸了晚妝,正欲就寢,阿瑾卻進來稟報,說傅清玄來訪。蘇清妤驚訝,猶豫了下,沒?讓人去請他?進院,而是又披上了衣服,出了門。

青玉街多為住宅,一入夜,萬籟俱寂,道路上幾無行?人。蘇清妤出大門時,雲遮了月周圍的房屋籠於濃濃夜霧之中,仿佛龐然大物深邃幽伏著,令人不禁有些害怕,直到看到傅清玄的馬車靜靜地停在高大的樹蔭之下,她的心才定了下來。

從元冬手上接過紗燈,蘇清妤讓她回去休息了。

吳峰看到她,放下了腳蹬,又幫她接過紗燈。蘇清妤上了馬車,看到傅清玄靠著在幾上看書?。看到她,他?微笑放下了書?,目光在她身上掃過。

蘇清妤已經散了發?,因?為出得匆忙,她忘了換鞋子?,穿的是在內房走動的軟底碧雲羅睡鞋。

“大人怎麼來了?”蘇清妤問,心中很是吃驚,這應當算是傅清玄第一次主動來找她,除了有重要的事情,她已經想不出彆的理由,所以她內心有些忐忑不安。

傅清玄從寬袖中拿出枚碧玉簪子?,遞給她。

“你落在我書?房裡的簪子?。”

這簪子?果然是掉到他?那裡了,那日回去之後,元冬提醒她,她才知道自己的簪子?掉了。想來想去,除了兩人在書?房裡做事時過於激烈甩丟了簪子?,她想不到還?能丟到了哪裡。蘇清妤沒?想過去找回來,也沒?想過傅清玄大半夜來此,隻為將這簪子?送回。

她愣了片刻,才連忙接了簪子?,“多謝大人。”蘇清妤猶疑了下,“大人可是還?有彆的事?”

傅清玄回得乾脆:“無了。”

蘇清妤有些懵,因?為太?過詫異,不知道說什麼,就隻“哦”了聲。

蘇清妤一到了夜裡,腦子?就有些迷糊,不像白日那樣清醒。她此刻有些犯困,不願意多思考,隻想回去休息,便不覺道:“時辰不早了,大人早些回去歇息。”

她說這話時秀眉微微地皺著,因?為困倦,臉色顯得有幾分不耐煩,以這樣的神色說出這樣的話無疑給人一種下逐客令的錯覺。

傅清玄手肘往幾上一靠,歪了歪身子?,臉上並?不顯露一絲情緒,“我特地給你送了簪子?過來,你卻將我拒之門外,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雖是不悅的話語,但因?為他?注視著人的目光似春月流水般,寧靜溫潤,便讓人感覺不到一點被冒犯的感覺,反而讓人心生愧意。

加上蘇清妤這會兒腦子?是遲鈍的,她下意識地問了句:“啊,那你想怎樣?”

傅清玄也順著她的話道:“陸夫人應該請我進去喝一杯茶吧。”

說話時,他?眼眸含笑,仿佛有光華流轉攝人心魂,蘇清妤本不想請他?進去喝茶,但在他?那樣的目光注視下,她竟然不由自主地點了頭?,等回過神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從馬車上下來,蘇清妤不敢與他?對視,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她總覺得這人總是若有似無的勾引著她。

蘇清妤正想著事情,沒?有注意到門檻,絆了一跤,就在她差點栽倒之際,傅清玄的手臂撈住了她的腰。

蘇清妤驚魂甫定,就聽到傅清玄輕笑道:“想什麼這麼出神?連門檻都沒?看見。”

蘇清妤這會兒整個?人都撲倒了他?懷裡,他?微彎下身,唇靠近了她的耳畔,壓低的聲音似情人間的耳語。

蘇清妤隻覺得耳朵酥.酥麻.麻的,身子?不覺顫栗了下,困意徹底被趕跑了,“我什麼都沒?想。”蘇清妤若無其事地推開他?,準備往前走。

傅清玄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蘇清妤心口一跳。@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我來拿燈吧。”傅清玄解釋自己的意圖,隨後掌心似不經意間一般滑過她的手背,接住她紗燈的柄。

蘇清妤放下手後,隻覺得手背依舊遺留著他?的手溫與觸感。她皺著頭?看向傅清玄,他?目不斜視,從容前行?。她有些懷疑他?故意的。

蘇清妤讓元冬去休息了,將傅清玄帶到廳堂,發?現廳堂漆黑一片,她平日裡沒?親自點過燈,找不到點燈的工具,阿瑾也不在。她有些窘迫,不由得在心裡抱怨傅清玄為什麼要大晚上過來,還?要進屋喝茶。大晚上喝茶,也不怕睡不著覺。

蘇清妤有些尷尬地看向傅清玄。

傅清玄沒?說話,微笑回望著她。

蘇清妤想了想,還?是將他?帶到了自己的臥房,門開著,她出來時,留了一盞燈,但這會兒屋裡也是烏漆墨黑的,大概是被風吹滅了。

蘇清妤假裝鎮定地找生火工具,然而翻了好幾處地方都沒?找到,她怕傅清玄笑話她,便自言自語道:“我明明記得放著了。”

“彆找了。”傅清玄看出了她的窘迫,笑著將紗燈的罩子?打開,拿出裡麵的蠟燭,將她臥房的燈點亮了。

蘇清妤見狀有些懊惱,她竟然沒?想到這個?方法,不過這也不怪她,她平時沒?有被這些小事困擾過,加上她此刻真的很困,根本不願去動腦子?。

蘇清妤轉身去給人泡茶時,忽然想到一事,方才在廳堂時,他?為什麼沒?有做這件事,等到了她的臥室才做?以他?的機智不可能現在才想到,那麼……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蘇清妤理清這件事後瞬間心生不悅,這人真會算計。

“無妨,冷茶也不錯。”他?道。

蘇清妤便給他?倒了一杯冷茶,一回頭?,見他?立於牆壁旁,看著掛在上麵的畫作,心中一驚。

“大人,喝茶吧。”她連忙道。

傅清玄收回目光,來到她身旁落座,端起茶入口,大概是泡太?久了,這茶十分苦澀,飲了一口便放下了。

“若我沒?記錯,那幅畫是我剛入翰林院之時所畫。”他?用一種讓人十分舒服的語氣與蘇清妤交談,神色亦十分坦然,似乎真的隻是來喝一杯茶,並?沒?有懷著彆的目的來此。

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任誰也禁不住多想,蘇清妤原本有些警惕,但麵對這樣的他?,她卻不由自主地放下提防,坐到他?身邊,“原來那幅畫是大人的作品。”蘇清妤又開始裝傻,“我隻是覺得這幅畫意境不俗,看了一眼便叫人無法忘懷,便將它掛了上去。”蘇清妤望著那幅畫,她第一眼看到它是注意到了上麵的竹子?,後來發?現畫裡還?有一人,被竹影遮擋著,不仔細都沒?看出來,那人的背影看著安靜又莫名孤獨,讓人禁不住有些在意。

傅清玄輕淡一笑,“謬讚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笑容似乎有些惆悵的感覺,但很快就不見了,他?提起另一件事:“為何不回陸家?”

不怪他?有此疑問,在他?眼裡,蘇清妤與陸文旻還?是夫妻,陸文旻沒?回揚州也就算了,如今他?回了揚州,蘇清妤再不回陸家住怎麼也說不過去,所謂的清修隻能哄哄小孩子?罷了。

蘇清妤愣了下,微垂眼眸,“我不想看見我婆婆,大人想必也知曉我婆婆是什麼樣的人吧?”蘇清妤做著委屈狀,那段時間傅清玄想必已經將陸家的人與事摸了個?透。

傅清玄微頷首,“那你們夫妻二人分宅而居,感情不會變淡?”

他?語氣淡然,好似隨口一問,卻讓蘇清妤再次心生警惕,如果回答不好,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蘇清妤假裝有些口渴,給自己倒了杯茶,將茶一飲而儘,苦澀而清涼的感覺刺激得她腦子?清醒不少。這人不會無緣無故地關心她的私事,但他?的目的為何,她一時也猜不到。他?強占人.妻,故意讓陸文旻聽到他?們歡.愛的動靜,也好意思問她這種話。

心裡雖然有怨言,但她不會在這種時刻說出來,讓兩人的氛圍變得曖.昧,她今夜並?不想與他?發?生什麼。

“大人未曾娶妻,想必不曾聽過小彆勝新?婚?”蘇清妤笑了笑,隻是笑容顯得有些揶揄。

傅清玄麵色未改,“原來這是你們夫妻二人的小情趣。”他?端起茶,又飲了一口。

蘇清妤等他?放下了茶,正要提醒他?明日還?要上早朝的事,然後趕人,然而他?許久都沒?有放下茶,一抹思考浮上他?的眉宇,他?好像在回憶著什麼事情。

“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太?湖石畔的桃花樹下吧。”他?忽然抬眸,眼神專注地凝望著蘇清妤,那一眼仿佛穿透時空,令歲月倒流,將她驀然推到當年落花時節。

蘇清妤平靜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我記得你當年穿著一襲水綠色的衫裙,挽著雙丫髻,手裡抱著幾本書?籍坐在一塊山石上。”他?頓了下,隨後毫不吝嗇地讚道:“甚美。”

他?唇角微微上揚,笑容輕柔,與當年的那抹笑完完全?全?地重合在一起。令蘇清妤許久緩不過神來,連他?最?後的讚美也沒?聽到。

“時辰不早了。”

傅清玄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如同?石破鏡麵,將她腦海中的追憶砸得四?分五裂,她的魂靈瞬間回到現實之中,隻見他?從容起身,麵色如常:“明日還?要上早朝,我這便走了。”

在他?轉身那一刹那,蘇清妤不覺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等他?投來疑惑的眼神時,她又縮回了手,若無其事地道:“我送你。”

“嗯。”傅清玄輕輕應了聲,隨後往門口走去。蘇清妤提著紗燈,靜靜地跟隨著他?,直至大門口。

明月掛於樹梢之上,夜空澄澈,星子?漫天,院中靜悄悄的,隻有蟲吟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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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送到這吧。”

傅清玄回身與蘇清妤道,眼裡的柔意令蘇清妤心尖一顫,差點忍不住開口挽留他?,好在她及時地回複理智,沒?有被他?蠱惑,她點點頭?,趕緊道:“大人,慢走。”

傅清玄笑了笑,沒?說什麼,轉身離去。看著他?的馬車消失在夜色中,蘇清妤關上門,心裡卻悵然若失。

第 63 章

租蘇清妤屋宅的人名叫王禪, 正是她隔壁那位宋鈺的同窗兼好友。

王禪並不知?曉這屋子的主人是宋鈺口中的那位陸夫人,隻知?她叫蘇清妤。

王禪是世家子弟,其父是國子監祭酒, 自小家教甚嚴,敏而?好學, 長大後他品學兼優,一直是世家子弟的典範。他敬仰的人是傅清玄,一直立誌成為他那樣的人。所以當有人說他不論?是容貌和才智都有當年傅清玄的影子時?,他內心是喜悅的。

這日,王禪難得放下書本, 邀請宋鈺和張士澤到家中做客。進了院子,隻見景致十分幽靜清雅,院子裡幾叢修竹, 一片芭蕉林,一株高大的梧桐,濃蔭匝地,樹下有石桌石凳,供人休息。

張士澤和宋鈺都是第一次來?,便細細地觀覽了一番,隨後三人來?到梧桐樹下休息,王禪給二人泡了茶, 又拿了一盤橘子出來?。這橘子是那日屋主來?修葺房子時?帶來?給他的,她還給他留了字條,說是為了表達她的歉意。王禪也不好再給人送回?去,唯有笑納。

“這地方好是好, 但你家裡難道連個清幽僻靜的院子都沒有?非要出來?租這屋子?”

張士澤道,他心裡很不理解王禪的做法, 放著家中呼奴使婢的快活日子不過,隻帶了個老仆來?此過苦日子。

宋鈺讚同地點了下頭。他原籍在京中,但後來?全家搬離了京城,這次為了科考他回?了京,他家裡不似王禪家中那般富貴,但也帶了不少伺候他的人來?京,他也不明白王禪此舉。@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家裡人多,難免還是吵鬨了些。”王禪道。

“你連一個小廝也不帶,不會諸事不便?”宋鈺道。

“我看他是要學著人家寒窗苦讀,畢竟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天才能降大任於其也。”張士澤調侃道。

王禪微笑了笑,並不生氣,道:“當年?首相大人大概就是這樣過來?的吧,他能做到的事,我為何?不能做到?”

隻有說起傅清玄之?時?,他才一副神采奕奕、侃侃而?談的模樣,宋鈺和張士澤早就見怪不怪。

張士澤是個毒舌之?人,看著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禁不住又揶揄道:

“你若真想學首相大人,那你應該要去住茅屋了,而?不是住在這裡。”

王禪生得麵?如冠玉,唇若塗朱,舉手投足之?間清雅貴氣,的確有傅清玄少年?時?的影子。這是他父親與他說的,其實他與王禪雖然關係甚好,但也有些嫉妒他,所以每次他說起傅清玄時?,他都忍不住刺他一兩?句。

王禪皺了下眉頭,“首相大人當年?並未住過茅屋。”

張士澤笑道:“敢情這個你都知?曉?”

宋鈺擔心二人吵起來?,便連忙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吧,竹君,你那屋頂修補好了麼?”

王禪微頷首:“應當是修好了。”

張士澤搖了搖頭,“你這屋主也不知?是粗心大意,還是慳吝,租之?前?也不將這宅子檢修一番,這才沒住幾日就漏雨,誰知?下次又有哪裡壞損?”

王禪拿人手軟,不禁替蘇清妤辯解,“興許隻是不小心有錯漏而?已。”

張士澤並未在這件事上糾纏,轉而?去問宋鈺:“你隔壁那位陸夫人還沒回?陸家?”

宋鈺一聽?關於蘇清妤的事,臉色就有些不自在,“應該未回?吧,前?兩?日還看見她出門。”

張士澤托著下巴做思考狀,“這陸夫人應當是與陸大人和離了吧?不然也不可能一直獨居。”想到此,他曖昧地看了眼宋鈺,“若真是如此,你便有機可乘了,你們?二人年?紀相差有些大,永結同心雖不可能,但露水姻緣也夠你快活的了。”

宋鈺被他揶揄得滿臉通紅,“士澤兄,你莫要說這種?話了,若被人聽?到,豈不是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張士澤笑得更加張揚,“怎麼,她已經不是夫人,變成姑娘了?還說你沒有對她上心,誤以為她遇難那幾日,你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我們?都看在眼裡呢。”說著又看向王禪,尋求讚同。

王禪隻是笑了笑,不說話。王禪深知?張士澤的性情,他喜歡說葷話,往往這個時?候他並不會附和,也不會像宋鈺這般害羞局促,隻是像現在這般一笑了之?,所以張士澤並不會對他說一些葷話,隻有宋鈺在旁時?,他才如此放肆。

“我不與你說了。”宋鈺擔心他越說越過分,便端起茶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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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士澤見狀有些無?趣起來?,而?後忽然想到什麼,笑著望向王禪,“我聽?說你那屋主是個年?輕的寡婦?”

王禪也和宋鈺一樣,打算閉口不言,便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張士澤大感沒意思,而?後自言自語:“我怎麼就沒有這樣的豔福?”

豔福?王禪心裡苦笑,他並不想要這種?豔福,一個表妹已然夠他受了。

事實上,他搬出來?還有另一個原因,前?段日子他家裡來?了位遠方表妹。他不想把這位表妹想得太不堪,但她舉止的確有些出格,總是直勾勾地看著他也就罷了,讓他難以忍受的是,一到他麵?前?,她就好像不會走路一般,不是突然頭暈需要人扶一下,就是走路不小心絆到什麼突然倒進他懷裡,弄得他頭疼不已,諸如此類的事情不止發生過一兩?次。王禪知?她寄人籬下不易,若將這些事捅破出去,她不好做人,但他又實在受不了她這種?行為,便搬出來?了。這或許就是張士澤所說的豔福吧?他那位表妹有沉魚落雁之?貌,男人興許見色起意吧。王禪初初見她時?也覺得驚豔,但也僅此而?已,並不覺得心動。

王禪知?道張士澤喜歡說葷話,卻忘了他還是烏鴉嘴。這兩?人離去後的第二日,他們?院子裡的那口水井的轆轤壞了。

王禪沒辦法,隻能又叫人通知?了屋主,讓她找人來?修。

蘇清妤一早收到消息後,讓人轉達他,她午時?便帶工匠去修理。

“小姐,我們?上次明明檢查過那水井了,並無?問題,也不知?曉這書生是怎麼打水的。”出門時?,元冬忍不住和她抱怨。

“去那裡看看再說吧。”蘇清妤歎氣道,她打算以後托人處理這些事情,自己就不再親自管理這些事了。

蘇清妤來?到屋宅門口,大門沒上鎖,她敲了門。沒過多久,裡麵?傳來?輕響,“呀”的一聲?,門打開了。卻是一個少年?郎。

王禪上次避出去的確因為屋主是位年?輕女子,所以想避嫌,不過這次他忙著溫習功課,就沒有出門,加上這屋宅一而?再的出問題令他有些不高興,他想見一見這位屋主。

站在他麵?前?的是一戴著帷帽的女子,穿著襲水綠色的輕盈衫裙。兩?人麵?對麵?時?,一陣風將她的帷紗撩開,那張朦朦朧朧的麵?龐也徹底顯露出來?。映著明媚的日光,她的肌膚白皙瑩潤得好似透光,她微微一抬眸與他四目相對,她好像看到了讓人驚訝的東西一般,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驚慌失措,仿佛揣了頭小鹿。

微風還送來?了她身上的馨香,那一刹那,王禪聽?到自己心臟撲通撲通狂跳的聲?音,好似她眼裡那頭小鹿撞進了他的心裡。

一直到蘇清妤進了院子,摘下了帷帽,與他見禮,他看到她頭上的已婚婦人發髻,他心才平定下來?。

今日太陽猛烈,風又大,到處飄著塵土,蘇清妤才帶了帷帽。她方才之?所以露出驚訝之?色,是因為王禪實在太像當年?的傅清玄,倒不是容貌有多像,是他身上那股清雅脫俗的氣質,連舉手投足間都有些相似。

梧桐樹下的石桌上放著書籍與茶,他方才應該是坐在那裡看書。他看著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今年?應該是第一次參加科舉。

兩?人說了些場麵?話,蘇清妤就讓帶來?的工匠去檢修那口水井了。那少年?吩咐老仆人給蘇清妤等?人拿來?椅子和茶,之?後也沒回?屋,還在梧桐樹下看書。

蘇清妤與這少年?年?紀相差太大,她也沒多想,加上擔心工匠做事不仔細,也坐在院子裡監督他。

王禪嫌屋裡悶,便在外頭溫習功課,按他原來?的打算,等?屋主來?之?後,他便避回?房中,但不知?怎麼回?事,他的腳卻不聽?使喚地回?到了梧桐樹下。

他重新拿回?書本,看似專注,實則一個字都未曾看進眼裡。他能夠察覺蘇清妤時?不時?地向他投來?視線。很奇怪,以往他也被很多女子直勾勾地盯過,他會心有不適,但換做他前?麵?的女子,他並未覺得不滿,反而?還暗生歡喜。

在感覺蘇清妤再次朝著他投來?視線時?,王禪俊臉隱隱泛紅,而?後默默地端起一旁的茶喝了起來?。

蘇清妤自知?不妥,卻還是忍住頻頻向那少年?投去目光,想從他的身上尋找更多傅清玄的影子。

她方才看他笑過,他笑起來?也有點像傅清玄,就像是春日的初陽。看著他的臉,她總不自覺地想到她與傅清玄之?間的種?種?,心裡禁不住酸酸澀澀的,她和傅清玄之?間有太多無?法彌補的錯誤與遺憾。

蘇清妤走後,王禪望著空蕩蕩的院子以及那杯喝了一半的茶,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惆悵的感覺,以後大概再也不會相見了吧……

* * *

這一日沈姚華約了蘇清妤和蕭嫣然到飄香酒樓用午膳。蕭嫣然最後一個到,一坐下來?就氣鼓鼓地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沈姚華無?奈地放下茶杯,“你少生點氣吧,不然年?紀輕輕容易猝死。”

蕭嫣然連呸了好幾聲?,才道:“還不是為了蘇迎雪與我兄長的事。”蕭嫣然那日聽?了蘇清妤和沈姚華的話後,就沒有再去臨猗坊鬨事了,隻是和她的母親說了很多蘇迎雪的不好,本以為這樣那蘇迎雪就不可能進王府了,沒想到她竟然懷了身孕。

沈姚華問:“難不成她進你們?王府了?”

蕭嫣然恨恨道:“她半隻腳已經踏入王府了。她懷了我兄長的孩子,如今已經被我兄長安置在了私宅裡,相當於外室了!”

蕭嫣然說完見蘇清妤隻是怔怔地喝茶,心中不高興,“你倒是說句話。”

蘇清妤回?過神,欲言又止。

這時?一旁的沈姚華卻替她說出了她心頭的疑惑:“你先前?不是說你兄長喝醉了酒隻會悶頭大睡,那蘇迎雪是怎麼懷有身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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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嫣然一想到此事就無?比生氣,“我和我兄長說了,讓他找個大夫給她診一下脈,我兄長卻將我斥了一頓,說我不該將那蘇迎雪想得如此不堪,我兄長真是不知?人心險惡。”

沈姚華知?道她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也沒追問,等?著蕭嫣然繼續說道:

“後來?我又悄悄地找到了給蘇迎雪診脈的大夫,那大夫說,蘇迎雪的確懷了身孕。”

蕭嫣然說完臉上露出憤憤不平之?色,

“那個孩子絕對一定是彆的男人的!我兄長這是當了冤大頭!”

沈姚華啞然,沉默片刻,道:“會不會那孩子真是你兄長的?不然你兄長也不會這般信任她。”

蕭嫣然想也沒想,“不可能!我兄長就是太純善了,才會被蘇迎雪欺騙!”

蘇清妤聽?著蕭嫣然信誓旦旦的話,內心有些複雜,雖然自己什麼也沒做,但頂著蘇迎雪姐姐的身份,夾雜其中,她心裡總歸有些不自在,好像說什麼都不妥當。

沈姚華看出了蘇清妤的不自在,恰好店夥計送上了飯菜,便與蕭嫣然道:“好了,嫣然,這事頗為複雜,也不是你一個人能夠解決的,先用膳吧,我都餓狠了。”

蕭嫣然還想說,但想想二人的確也幫不了她什麼,還壞人心情,便作罷了。

* * *

蘇迎雪在蕭祈安的私宅耐心地等?待他的消息,不想卻等?來?了秦王妃。

原來?蕭祈將蘇迎雪帶回?私宅後,便將她有身孕的事情告訴了秦王妃,請求秦王妃幫忙勸說秦王。

秦王妃給蕭祈安納的妾是她娘家那邊的人,她心裡有底,但蘇迎雪身份複雜,且還沒過門就有了身孕,她哪裡放心讓她進門,隻是蕭祈安態度堅毅,她唯有假裝答應幫忙勸說。從蕭嫣然那裡得知?了蘇迎雪的住處後,她瞞著蕭祈安帶著人來?到了他的私宅。

蘇迎雪和柳姨娘望著眼前?端莊華貴,光彩照人的婦人,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在她輕蔑的睨視下,人不由自主地會產生自卑感。

不等?蘇迎雪請她坐下,她旁邊的侍女已經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正中間,秦王妃落座後看向蘇迎雪。

柳姨娘連忙拽著自己的女兒上前?一步,跪下給秦王妃行禮問安。

秦王妃看到柳姨娘臉上的諂媚神色,內心冷笑,怪不得蘇邕會納她為妾,上不得台麵?的狐媚女人。

秦王妃無?視她,將目光轉向跪在地上,低眉順眼的蘇迎雪:

“你便是蘇邕之?女蘇迎雪?”

她麵?若冰霜,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蘇迎雪再抬起頭來?時?,臉上不亢不卑,“妾身正是蘇迎雪。”

秦王妃沒有讓她們?母女二人起身,蘇迎雪與柳姨娘隻能跪著。

“聽?祈安說,你懷了他的孩子?”

蘇迎雪問言心咯噔一下,很擔心秦王妃會找大夫給她診脈,“是,妾身的確懷了世子的孩子。”

秦王妃從蕭嫣然那裡聽?到一些消息,所以並未懷疑她假懷身孕,她懷疑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根本不是她兒子的。

“你怎麼證明這肚子裡的孩子是祈安的,而?不是彆人的?”秦王妃冷笑道。

蘇迎雪聽?到她這句話反倒放心了,“妾身隻與世子……在一起過。”

“這不過是你的一麵?之?詞,誰能證明你所言屬實?你為教坊女,日日與男人往來?,估計你也不知?曉懷了誰的孩子,偏要賴在祈安頭上。”秦王妃語氣平和,然而?句句都像是針一般紮在人的身上。

蘇迎雪臉色微白,“孩子是世子的,王妃不信,妾身也沒辦法。”

“你沒辦法,我有辦法。”秦王妃眼裡露出一絲冷漠,“這孩子不管是不是祈安的,它都不能留著,祈安身份尊貴,豈能讓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亂了他的皇室血脈。”秦王妃示意了身旁的侍女。

蘇迎雪這才看到她身旁的侍女一直端著一瓷盅,兩?名侍女來?到她身邊,鉗製住了她。

蘇迎雪麵?色大變,一旁的柳姨娘也大驚失色。

“王妃,您想做什麼?我女兒的肚子裡的的確確是蕭世子的血脈啊!”

秦王妃不理會柳姨娘,隻冷聲?對自己的侍女道:“喂她喝下去!”

就算她的孩子真不是她兒子的,她也會一直攀咬住他的兒子,所以這孩子絕對不能留。

那捧著瓷盅的侍女來?到蘇迎雪跟前?,正要給她灌藥,柳姨娘猛地撲過去,苦苦哀求:“王妃,求您饒了我女兒吧。”

湯藥撒了些許,那侍女毫不留情地踢開了柳姨娘。

柳姨娘跌坐在地,看著不停掙紮的女兒,不由看向秦王妃,眼裡露出仇恨之?色,“你們?欺人太甚!”

秦王妃不以為意,對於這樣一對妄圖攀龍附鳳的下作母女,就該狠一點,讓她知?曉王府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本王妃便是欺你們?又如何??”她當她們?身後還有永安侯府給他們?撐腰麽?

柳姨娘眼裡燃燒著熊熊烈火,她掙紮爬起,猛地奪過那侍女的湯藥狠狠地砸在地上,又飛奔出大門口,大吼大叫,將周圍的居民?都吸引出來?看熱鬨。

秦王妃這才察覺不妙,連忙讓侍女去將她拖拽回?來?,柳姨娘卻像瘋癲了一般推開那幾名想攔住她的侍女,然而?衝著圍觀的百姓,憤怒地控訴道:

“秦王的兒子蕭祈安強迫了我的女兒,讓她懷了身孕,如今還讓他的母親秦王妃帶著人來?欺負孤兒寡婦,逼我女兒喝下滑胎藥!”

“快點抓住她!”秦王妃看到圍觀眾人議論?紛紛,不由急切地吩咐自己的侍女道。

柳姨娘雙手被兩?名婆子死死拖拽著,她拚命往前?掙紮,繼續高聲?道:

難道有皇室血脈就可以目無?王法?就可以隨意殺人麼?”

“放肆!你們?還不快堵住這瘋女人的嘴!”秦王妃疾言厲色道。

“我沒瘋!是你們?這些權貴欺人太甚!朝廷法度不給我們?公道,我隻有到黃泉底下找閻羅王尋一個公道了!”

柳姨娘雙眸赤紅,說著不舍地回?頭看了眼掙脫侍女束縛,趕出來?的蘇迎雪:“我的兒,來?世我們?再做母女!”

柳姨娘言罷奮力掙脫兩?名婆子的鉗製,一頭撞死在了旁邊的柱子上。

“姨娘!”看著柳姨娘倒地的身影,蘇迎雪不由大叫一聲?,隨後雙腿一軟,驀然跌坐在地。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攔住她了。

緩過神來?,蘇迎雪幾步爬過去將柳姨娘抱起來?,卻發現她雙眸圓瞪,已經沒了氣息,一陣悲痛襲來?,她不由大哭起來?,“母親……母親……”

蘇迎雪後悔了,她不該自不量力,她不該心懷不甘,她不該設計蕭祈安。

隻要她的母親活過來?,她願意一輩子當一個卑賤的人。

秦王妃看著圍觀百姓們?憤怒、同情、震驚、恐懼的目光,頭嗡嗡地響。

她沒想到柳姨娘性情如此烈,對自己如此狠,竟然用死來?為自己的女兒鋪路。

這時?蕭祈安趕來?,看到這般場景,神色頓時?變得無?比凝重,他穿進人群,來?到蘇迎雪身邊。

蘇迎雪看到他,眼裡禁不住露出怨恨的目光。

“我母親是你害死的,是你害死的!你為什麼帶你母親來?這裡!”蘇迎雪雙手死死地掐著他的手臂。

蕭祈安看著自己端莊高貴的母親露出驚慌之?色,突然間無?法開口反駁,他根本沒有讓他母親來?,他母親甚至還答應了他,讓她過府,可他沒想到這是欺騙。

“你是不是也想殺了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這樣沒有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了!”蘇迎雪目光猙獰地望著他,此刻她已經沒了退路。

“你住口!我兒的名聲?豈由得你一罪臣之?女隨意詆毀!”秦王妃斥道。

“母親,您莫要再說話了。”蕭祈安沉聲?道,隨後站起身,麵?向憤憤不平的人們?。

“我蕭祈安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定會給蘇家之?女蘇迎雪一個交代!”

第 64 章

蘇迎雪得償所願地進了王府, 而且還除了?賤籍,事情?之所以如此順利,是因為秦王妃鬨到蕭祈安私宅, 害死柳姨娘的事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還傳到了?太後娘娘的耳朵裡。

太後娘娘擔心影響皇室聲譽, 又為平息百姓的憤怒,便免去了?蘇迎雪罪臣之女的身份,讓她回歸良籍,並以貴妾的身份嫁給蕭祈安。

秦王妃心裡萬般不願意蘇迎雪進府,然事情?鬨成這?樣, 她也隻能忍氣吞聲,接受了?這?個結果。

蘇迎雪自此便是蕭祈安的貴妾,這?個身份可以壓他的妾室趙姨娘一頭, 以後臨猗坊的那些姑娘們隻會羨慕嫉妒她,見到她還要恭恭敬敬地行個禮。

可這?一切都是用她生身母親的性命換來?的,她得意不?起來?。

這?幾日,蘇迎雪隻要一閉上眼睛都是柳姨娘撞柱而死的畫麵,以及她那雙無法?瞑目的眼睛。

她有著莫大的恨意,這?份恨意她無處安放,隻能深藏心底。

因為柳姨娘的死,所以王府不?好舉辦婚禮, 當然,所有的人也沒有心思去辦這?個婚禮。

秦王妃隻叫人用一頂轎子就將蘇迎雪抬到了?王府,沒有喜服,沒有賓客, 甚至沒有家宴。一切如常,仿佛王府隻是多了?一個吃飯的人。

蘇迎雪很清楚, 王府所有人都不?會?喜歡她,沒有人會?祝福她和?蕭祈安。

而蘇迎雪也不?需要他?們的祝福。

蘇迎雪的住處被安排在了?很偏僻的院落,那裡離蕭祈安的院落很遠,這?是秦王妃刻意為之,雖然她被迫妥協,然而她卻恨透了?蘇迎雪,她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愛上她,也不?會?承認她這?兒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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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迎雪才來?王府半天,她的院裡便來?了?很多人,有的偷偷地趴在窗戶門縫偷看她,或在院裡晃來?晃去,不?時往屋裡看一眼,好像她是什麼稀奇的東西?。

至於秦王秦王妃以及蕭嫣然還不?曾露麵。

蘇迎雪她本以為蕭嫣然會?來?找茬。

也有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她眼前?的,比如蕭祈安納的妾室趙芊月。

趙芊月是個美人,不?過舉手投足間趾高氣揚,與秦王妃的派頭一樣,以至於蘇迎雪第一眼看到她就沒有好感。

大概是為了?豔壓她,她精心裝扮了?一番,穿著明豔光彩的衣裙,戴著滿頭的翡翠玉釵,渾身都透著珠光寶氣,和?一身素服,未施脂粉的蘇迎雪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迎雪這?幾日哭得眼睛有些腫,神情?頹然,臉上完全沒有一絲喜氣,整個人就像是霜打?茄子。

趙芊月看到這?樣的蘇迎雪,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徹底地放了?下去。

以她的姿色若沒有肚子裡的孩子,表哥絕對看不?上他?,更遑論納她為妾。

她聽說表哥是因為醉了?酒才與她發生了?事情?,那天還是她表嫂的祭日,她想,表哥一定是喝醉酒了?把她當做了?表嫂,所以才釀成那樣的大錯,想到此,她心裡湧起濃濃的怨恨。

她目光陰狠地掃過蘇迎雪的肚子,隱隱浮起算計之色。隻要她肚子裡的孩子沒了?,想必她就不?成任何威脅了?。

“蘇姑娘,今日可是你與表哥的大喜之日,你怎麼穿得這?樣樸素……”趙芊月不?解地問,隨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哎呀”一聲,語氣愧疚地道:“我差點忘了?,你姨娘才死沒幾日,你怎麼好打?扮得太喜氣呢……”

蘇迎雪聽到趙芊月的話?,木然的臉終於有了?些許變化,她微微抬起眼眸,看向找芊月。

裡麵的幽光讓趙芊月心沒由?來?地一怵。

“你說夠了?麼?”蘇迎雪麵無表情?地道。

趙芊月回過神來?,頓時氣極,正要開口?說話?,且瞥見蕭祈安從外頭走來?,她皺了?皺眉頭,小聲嘀咕了?句:“有娘生沒娘養的賤人,等著瞧吧。”

雖然蘇迎雪地位壓她一頭,但秦王妃是她的姨母,她怕她什麼?

蘇迎雪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攥緊,目光落在趙芊月的身上,她伸手拽著蕭祈安的袖子一副撒嬌賣癡的模樣,蕭祈安無可奈何地掰開她的手後,與她說了?幾句話?,便見她一跺腳,不?高興地離去。

蕭祈安這?才進了?屋,來?到蘇迎雪身邊坐下,看著她麵容慘然的模樣,他?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話?來?安慰她,如果她是他?心愛的妻子,他?會?將她擁入懷裡,給她自己全部的柔情?與憐愛,可她不?是。

蕭祈安不?愛蘇迎雪,隻是對她心懷愧疚,兩人沉默地坐了?許久。

“我表妹可是為難你了??”蕭祈安無話?可說,隻能找了?這?麼句。

蘇迎雪隻是搖了?搖頭,此刻無心與他?說話?,看到他?的臉,她就會?想到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親,看到他?的臉,她無法?不?恨,她不?知道自己是恨自己還是恨他?。

蕭祈安其實也不?喜歡趙芊月,隻是被逼無奈地才接受了?她。趙芊月是秦王妃堂妹的女兒,從小愛慕蕭祈安,想要嫁給他?為妻,奈何蕭祈安隻把她當做妹妹看待。

蕭祈安成親後,見蕭祈安與妻子情?比金堅,趙芊月才終於死了?心嫁給他?人。後來?蕭祈安妻子不?幸葬身火海,趙芊月要死要活地鬨著與夫君和?離,秦王妃見趙芊月如此癡情?,又見兒子沉浸在喪妻之痛中,便想要撮合二人。趙芊月和?離後,秦王妃將她接入府中,然而蕭祈安一心在亡妻身上,根本不?願意續弦。趙芊月為與他?在一起,甘願為妾,甚至以死相?逼,秦王妃也是一番軟硬兼施,蕭祈安才隨了?她們的心思,他?從未碰過趙芊月,仍舊將她當做妹妹看待。

二人又默默地坐了?一會?兒,這?次蘇迎雪開了?口?:“你走吧。”

蕭祈安愣了?下,隨後又聽她道:“我想休息了?。”

這?雖然算是她與蕭祈安的新婚之夜,但她現在是戴孝之身,又懷有身孕,兩人不?睡在一起也正常,於是蕭祈安道:“你好好休息,我有空來?看你。”

蘇迎雪淡淡地點頭。

蕭祈安這?才起身,跨出門檻後,他?暗暗鬆了?一口?氣,因為心懷愧疚,他?在她麵前?心情?總是禁不?住地有些沉重。

* * *

是夜,一輪半殘的月高掛蒼穹之上,灑下清冷光芒,蘇清妤倚著窗旁望著那月,眉眼帶著些許愁緒。一陣風吹來?,院中那棵梧桐樹落葉紛紛,她感到了?些許秋涼。

“小姐,傅大人來?了?。”

身後響起元冬的聲音,蘇清妤驚訝回頭,傅清玄長身玉立在門口?,一襲雪色寬袖大衫,長發半挽,兩鬢似被秋霜染過,整個人如她方才仰望的那輪秋月,不?染纖塵,溫潤清雅,可望卻不?可摘。

那日從王禪那裡離去後,蘇清妤便交代了?元冬和?阿瑾,若傅清玄再來?可直接將人領進屋。

蘇清妤沒有動,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走進屋中,看著他?如踏流雲般向自己走來?。

“在想什麼?”傅清玄見她一語不?發,隻顧呆呆地注視著他?,不?覺好奇地問。

傅清玄溫柔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蘇清妤回了?神,忽然衝著他?笑了?,笑容溫婉動人,“在想,你有半個月沒來?了?。”

傅清玄笑容微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怎麼,你想我了??”

蘇清妤抿唇,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而後緩緩道:“你猜。”

說著與他?擦身而過,走向竹榻。

這?半個月來?,她的確有很多時間在想他?,尤其是看到王禪那少年後,蘇清妤總是忍不?住回憶兩人的過往,以及那天夜裡他?對她說那些話?。他?對當年與她的初遇竟然記得那般清楚,這?讓她很是意外。

她想了?很久,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記得那麼清楚,然後他?想到了?那天在書房裡,他?說她在他?麵前?就應該張牙舞爪,還拿出鞭子讓她發泄。

她突然意識到,他?還恨著她。

如果不?是心懷恨意,她想不?出來?他?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也想不?出來?他?為何會?對那段過往如此深刻,總不?能是因為愛吧,畢竟在他?的眼裡,她是戲弄過、鞭打?過他?的人,若對這?樣折辱過他?的人還心懷愛意,他?不?是有病,就是受虐狂。

那麼他?又是為何突然間選擇與她跨雷池,甚至若有似無地表露出對她的在意?

對此,蘇清妤心裡浮起一可怕的念頭,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然後再狠狠踐踏,畢竟踐踏一個人的心可比踐踏一個人的身子更加殘酷。就算她現在與他?解釋當年的誤會?,他?隻怕也不?會?相?信吧?蘇清妤在心裡苦笑。

蘇清妤給他?倒了?一杯茶。傅清玄輕撩衣擺,落座。

“你想不?想,我不?知道,不?過我卻是想的。”他?定在蘇清妤臉上的目光變得專注,聲音低沉得有股深情?的感覺。

蘇清妤目光毫不?避諱地與他?的相?撞,他?眼眸深處的情?緒令人極難捉摸,但她確定的是,那並非深情?。

如果不?是猜到了?他?的真實目的,蘇清妤或許真會?再次淪陷。就像是那天夜裡,她差點挽留了?他?,她明明要讓他?無法?小瞧自己的,怎麼能重蹈覆轍。

“撒謊,想的話?,為何半個月都不?來??”蘇清妤不?為所動地道。

“朝中事多。”傅清玄麵不?改色地解釋,而後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放到她麵前?,“這?是我答應過你的事。”

蘇清妤剛到嘴邊的嘲諷話?語頓時又咽了?回去,她好奇地那張紙打?開一看,卻是她母親的籍契。

“你母親如今已經回歸良籍。”他?道。

蘇清妤頓時欣喜萬分,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一件事,於是臉上剛浮起的笑容又收了?回去。她父親的事才過去幾個月,要讓她母親回歸良籍其實並非易事,所以她想,大概是因為柳姨娘那件事讓傅清玄找到了?機會?,她已經聽說,柳姨娘和?蘇迎雪都除了?賤籍。

“多謝。”蘇清妤微笑感激他?道。

“無須客氣。”傅清玄回以一笑。其實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她的母親乃是永安侯正妻,柳姨娘隻是一妾室,二人其實算得上是主仆關係,妾室除了?賤籍,正妻卻不?除,這?於禮不?合。傅清玄讓禮部由?此處做文章向皇帝進言,皇帝便下旨讓官府除了?王氏的賤籍。

蘇清妤將她母親的籍契妥善地放好,關上櫥櫃,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掛在牆上的那條鞭子,目光微沉,隨後浮起抹糾結。

這?條鞭子是她前?幾日與元冬去集市買來?的,和?當年那根一模一樣。這?些天她其實一直在等著他?的到來?。

他?專挑這?個時候親自將她母親的籍契送來?,她應該感動得恨不?得立刻交出自己的心才是,怎麼能這?麼平靜呢,這?豈不?是顯得她太冷血無情??

蘇清妤深吸一口?氣,再回到他?身邊時,臉上笑靨如花,她坐到他?的腿上,勾住他?的脖子,目光含情?脈脈地凝望著他?,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道:“大人,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要我如何報答你?”

傅清玄目光落在她唇邊虛與委蛇的笑容上,沉默地看了?她許久,看得蘇清妤有些快笑不?下去了?。

蘇清妤一咬牙,往他?的唇親去,讓她意外的是,傅清玄偏了?偏臉,躲開了?她的親吻。

蘇清妤麵色微僵,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強親上去時,傅清玄攬住她的腰鎮定自若地將她拉開,“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府了?。”他?道,笑容溫柔卻疏離。

他?起身欲走。蘇清妤驀然扯住他?的衣袖,

在他?回眸看來?時,她唇邊浮起冷笑,“這?就是你所謂的想我麼?大人。”

傅清玄先是一愣,而後笑問:“你這?是在挽留我麼?”

他?那雙眼眸似暗夜深潭,布滿了?危險。

蘇清妤收回手,端起桌上的茶一口?吞儘,自己腦子儘可能保持清醒,“大人,不?如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她浮起淡淡的笑容。

傅清玄似是覺得她的提議很有意思,饒有興致地問:“什麼遊戲?”

蘇清妤笑容一斂,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他?推到一旁的椅子上。

傅清玄微訝,但很快調整好姿態,從容地等她說出所謂的遊戲。

蘇清妤定定地望著他?,隨後走進內室,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條鞭子以及一條束腰的綢帶。她來?到傅清玄身邊,將一旁的椅子拽過來?,端正的坐下。

傅清玄視線落向她手上的鞭子與綢帶,微眯了?眼眸。

“大人,我不?喜歡狗官與淫.婦的戲碼,

不?如我們來?玩玩千金小姐與窮書生的遊戲,窮書生被千金小姐百般欺淩,最後反而愛上她的遊戲。”

蘇清妤麵容沉靜溫婉,腰杆挺直,宛如兩人重逢時,那個端莊的大家夫人,可端莊的夫人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兩人平靜地對視良久,傅清玄唇角微緊了?緊,卻輕飄飄地道了?句:“好啊。”

得到傅清玄的同意後,蘇清妤心裡暗暗鬆一口?氣,隻是臉上未曾顯露分毫,她將鞭子放在桌上,拿起那根綢帶。

“我現在要綁住你。”蘇清妤道,得到傅清玄的頷首同意後,她回想著當年傅清玄被幾名少年捆綁著樹上的畫麵,心口?微微擰緊,卻一臉冷漠地模仿著當時的情?形,將他?的雙手綁在了?椅子靠背上,他?力氣大,她怕他?掙脫,所以綁得很緊。

蘇清妤閉上眼眸緩和?心裡那股緊張卻又夾雜著難過的情?緒,片刻之後,她驀然睜開眼眸,眼裡隻剩下了?冷漠。

她走到傅清玄麵前?,纖手拿起桌上的那根鞭子,垂眸俯視著傅清玄,他?靜靜地回望著她,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我現在要抽打?你,你可以拒絕。”蘇清妤語氣如冰珠,麵冷若寒霜。

傅清玄頓了?片刻,忽然對著她微微一笑,眼裡的縱容與溫柔像是在鼓勵她動手。

蘇清妤目光一厲,怒道:“不?許笑!”鞭子揚起,“啪”地一聲抽打?在他?身上,傅清玄身軀微顫。蘇清妤的手也在顫抖,她硬生生地控製住,眼裡的眸光更加冷。

她將鞭子折起,伸過去抬起傅清玄的下巴,“還記得這?個鞭子麼?”蘇清妤居高臨下地睨著他?,“當初我便是用這?根鞭子抽打?你的,將你的尊嚴狠狠地踐踏在地上。一個一無所有的窮書生怎麼敢覬覦千金小姐?”

“看什麼看?”蘇清妤冷笑,腦海中閃過當初那些欺負他?的人所說的話?:一個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她當初也跟著說過。

蘇清妤唇邊浮起抹冷笑,逐字逐句地道:

“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你就隻配當本小姐的玩物。”

他?不?是要讓她回憶過去麼,現在她也幫他?回憶一下。

蘇清妤抬起鞭子,又是無情?的一鞭。

傅清玄身軀緊繃,雙眸逐漸變得赤紅,裡麵流露出無限的委屈與怨恨,以及隱隱的渴望。在沒有藥物的控製下,他?竟然也會?流露出這?樣的神色。

蘇清妤應該心懷愧疚的,然而看到他?這?樣的神色,她竟然激動起來?,甚至為此著迷。她明白這?是自己藏在心底那股惡念又開始作祟。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今的她是上位者,上位者絕不?允許在受迫害者麵前?露出一絲破綻,要像作為首相?的他?一樣,令人捉摸不?透。

“這?才是真正的你吧。你的心中還住著當初那個脆弱的少年。你想要被救贖麼?”

傅清玄猶豫了?下,才微頷了?首,那模樣乖巧及了?,就像是一頭受了?傷的豹子,優雅又惹人憐。

蘇清妤語氣柔下,可說出來?的話?很殘酷:“可惜沒人會?救贖你。那股喪失尊嚴的屈辱感覺很不?好受,你的內心燃起了?熊熊怒火,你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將這?些欺負過你的人狠狠地踐踏在腳下,以及那位高傲的千金小姐。”

“你依舊對人溫柔隨和?,可你的心日漸陰暗。可你害怕彆人看到你的陰暗,所以給自己披上了?一張謫仙的皮囊,看似高雅無暇,其實內心扭曲卑微。沒有人看透你,隻有那位欺負過你的千金小姐能夠看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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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妤目光定定地與他?泛紅的眼眸對視,隨後緩緩湊過去,在他?耳邊呢喃:“恨那位千金小姐麼?”說著舌頭輕吐,驀然舔了?下近在咫尺的滾動喉結。

傅清玄渾身驀然一震,他?恍惚地低語:“恨……”

蘇清妤原本熾.熱的雙眸驀然一冷,揚起打?了?他?一記耳光,“答錯了?。你應該說愛。我越打?你,你越愛我。”這?才是千金小姐與窮書生的遊戲。

蘇清妤直起身,高高在上地睨著他?。

傅清玄的臉往旁偏著,像是被人撕破了?偽裝的皮囊,露出那脆弱殘破的真麵目,他?雙眸微垂,似是在極力隱藏那無法?示人的真實情?緒。是卑微的愛戀?還是壓抑的怨恨?

蘇清妤深深地望著他?,不?知為何,鼻子泛酸,嘴裡苦澀,卻繼續道:

“你一開始的確很恨那千金小姐,可是不?知怎麼回事,自從那天受到她的折辱後,你的腦海裡就一直回蕩他?的身影,想著想著……”

蘇清妤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將這?個荒唐的故事編下去,頓了?片刻之後,她才艱難苦澀地道:“想著……想著,你就愛上她了?。”

蘇清妤眼睛濕潤,語氣卻冰冷無情?:“求我憐憫你,求我觸摸你。”

傅清玄微抬眼眸看了?她一眼,眼尾紅潤,似隱忍著恥辱。蘇清妤的鞭子再次落在他?的身上,她已經分不?清楚這?出於發泄,還是在做戲。

“我要你求我,求我給你憐愛,求我觸摸你。”她又一次道,這?次語氣更加冰冷。

傅清玄一陣顫栗後,受傷一般注視蘇清妤:“憐我,觸摸我。”他?聲音很輕柔,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討好。

蘇清妤終於等來?了?那清雅如仙的少年心甘情?願地擯棄他?的尊嚴,乞求她的憐愛,乞求她的觸摸,像是有股激流驀然襲遍四?肢百骸,她目光動情?而狂熱地注視著傅清玄,然後驀然丟下鞭子,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像他?曾經對自己做過的那樣,伸出濕.滑的小舌描繪他?的唇形。

傅清玄先是一怔,而後略顯急切地回應她,隻是他?剛含住她的舌,蘇清妤立刻離開,她存心折磨他?,就像當初他?折磨她一樣。

濕.熱的吻沿著下巴遊走到他?的喉結,或輕或重。

這?隻是一個遊戲,所以不?需要禮義廉恥,她跪了?下去。

就像那天他?受藥物控製,她做的那樣。但這?次她卻不?再生.澀,甚至能夠遊刃有餘地找到所有能刺激他?的點。

她並未刻意學過,好像突然之間什麼都學會?了?。

她的心裡沒有害羞與彆扭,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是神祇,在對她的虔誠者進行賞賜。@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一番動作後,她抬起眼眸,用沒有情?緒的眼神告訴他?,這?是對他?乖巧順從的獎賞。她看到傅清玄平日裡那雙如春月白雪或溫柔或清冷的眼眸,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激動、愉悅的神色。

蘇清妤的神魂從那股奇妙的境界稍稍脫離些許,她驚訝地發現,自己或許得知了?傅清玄的……秘密,又或者說是她刺激出了?另一個他?。

蘇清妤緩緩站起身,傅清玄似乎想要阻止她離開,手嘗試著掙脫。

蘇清妤見狀立刻變了?臉,“你不?許碰觸我。”他?隻能以卑微的姿態等待她的施舍。

蘇清妤平靜地俯視著他?,直到他?安靜而靦腆地回望著她,才坐到了?他?的身上,準備給予他?下一輪恩賞。

第 65 章

深夜, 千金小?姐和窮書生的遊戲結束,一切恢複如常。

傅清玄仍舊是那輕裘緩帶,優雅從容, 可媲美神祇讓人找不到一絲破綻的權相。他坐在?床沿,看著因為累及而睡過去的蘇清妤, 眼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

胸膛傳來?隱隱的灼痛,他卻不覺得無法忍受,反而有股莫名的痛快感覺。

蘇清妤一鞭又一鞭落在?他身上時那冰冷無情的眼眸。跪在?他雙腿.間,卻高高在?上施舍他的傲然姿態。坐在?他身上,像是一簇張揚熱烈的火焰瘋狂地擺動?將他吞噬的模樣?。

一幕又一幕的畫麵?在?他腦海中緩慢地閃過。平靜的心湖再次泛起漣漪, 甚至冒起沸騰的熱氣。想將她占為?己有的邪惡與欲念在?叫囂著,逐漸占據了他的心。

然而他望向蘇清妤的目光卻溫柔似水。

也許她說的那些話是對?的,他為?自己披上了一張宛如謫仙般的皮囊, 隻為?藏住那無法展示在?世人麵?前的陰暗與卑鄙。

傅清玄低聲一笑?,是淡淡的自嘲,伸手幫床上的人拉上被子,而後?站起身,麵?無表情地離開了她的房間。

* * *

蘇清妤一覺睡醒已是天光大亮。

元冬早早就醒了,已經守在?外頭。聽到屋內的動?靜,她立刻地進到了房間。當看到放在?桌上的鞭子與掉落在?地上的綢帶,元冬臉不禁紅了紅。

元冬睡在?蘇清妤隔壁的屋子裡, 夜裡很安靜,他們二人的動?靜鬨得實在?太大,她想聽不到都難。

她跟著蘇清妤多年,在?陸家的時候她從未聽到她與陸文旻發出過這種動?靜, 她覺得害羞不已,又莫名地有些春.心蕩.漾。

她今年也有二十幾歲了, 若從來?沒與男子做過那種事,也沒怎麼想過。她和蘇清妤形影不離,多少也清楚她與陸文旻的房.事,她的想法就和蘇清妤以前的想法一樣?,男女做這種事隻是為?了傳宗接代?罷了,女人毫無快樂可言,直到昨夜聽到那樣?一番動?靜後?,她輾轉反側,心猿意馬,心中的想法逐漸發生轉念,她甚至動?了找個男人嘗試一下的念頭。

這會兒看到這番情形,元冬內心又有些動?了起來?,然而這麼多年來?她都不曾對?男人動?過心,也不認識什麼男人,想來?想去隻想到了傅清玄的隨從吳峰。他容貌端正,人高馬大,還會武功,看著還不錯,想到此,她臉的紅暈又深了一層。

壓下那股躁動?情緒,她進了內房。

“小?姐,梳洗吧。”元冬將床帳掛上,開始疊被子。

蘇清妤已經穿好了衣服,這會兒覺得渾身有些不舒服,便道:“先沐浴吧。”

蘇清妤內心有些窘迫,不必說,元冬肯定知曉昨夜她和傅清玄都做了什麼事,不然這丫頭也不會一進來?就遮遮掩掩,一副不好意思麵?對?她的模樣?。

“好的,小?姐。”元冬連忙放下手上的活,出去讓人抬水。

蘇清妤走出內房,隻覺得雙腿酸.軟之?極,昨夜兩人最後?那個姿勢讓她很費力,到了後?麵?,她累得仿佛要虛脫,好在?,傅清玄並沒有上次那樣?堅持得那麼久。

蘇清妤目光掠過桌子,看到那鞭子與綢帶已經整整齊齊地放在?上麵?,想到昨夜的事,她神色變得深沉。

她走過去,當她拿起鞭子時,不禁想到鞭子落在?傅清玄身上那股清脆的聲響,他隱忍屈辱的目光,心口頓時一顫,連忙放了下去。

她緩緩吐了一口氣,穩了穩呼吸後?,拿起鞭子與綢帶放了回去後?來?到竹榻坐下。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張傅清玄坐過的椅子上。

昨夜發生種種曆曆在?目,讓她很是意外的是,自己的一次無意之?舉竟讓她窺探到了傅清玄隱藏起來?,不為?認知的另一麵?。

先前在?書房裡,他遊刃有餘地掌控著一切,甚至可以選擇在?何時結束。而這一次,她能感覺他的激動?與無法自控。

他……大概真有受.虐的癖.好。

而她自己……似乎也有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另一麵?,但這其實早已經有跡象,她永遠記得,年少時她以為?傅清玄踐踏她的情意後?心裡浮起的扭曲惡念。

她在?夢裡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如何折磨他,如何鞭打他,讓他對?自己求饒乞憐。那一鞭便是無數次幻想之?後?付出的行動?。

但那次之?後?,她就控製住了她的欲念。作為?一個閨秀小?姐,她不該有擁有那樣?的荒唐想法與做派,這違背了她所學的禮義廉恥,倫理?綱常。

而這些年來?,她將自己大家閨秀這幾個字刻進了骨子裡,未敢再有任何出格,有失體麵?的舉止。

直到與傅清玄重逢……

腳步聲響起,元冬的出現?打斷了蘇清妤的思緒,

“小?姐,水準備好了。”元冬來?到蘇清妤麵?前稟報。

蘇清妤微點了點頭,收斂神色,起身往浴房走去。

* * *

蘇清妤用完早膳,沈姚華和蕭嫣然一前一後?到來?。

沈姚華有事要告訴蘇清妤,但正準備說的時候,蕭嫣然來?了。

和以往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不同,她這會兒就像被太陽暴曬了一整日?的嬌花,焉了吧唧的。

二人已經猜測到了緣由,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那日?秦王妃到蕭祈安的私宅逼迫蘇迎雪喝滑胎藥,其實是蕭嫣然慫恿她去的。

蕭嫣然告訴秦王妃,蘇迎雪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她兄長的,還糾纏她,讓她絕對?不能讓蘇迎雪進王府,她也沒想到事情鬨得那麼大。

蘇迎雪的親生母親柳姨娘撞柱而死後?,現?在?坊間還在?議論紛紛,說秦王妃是毒婦,殺人凶手,連她兄長的名聲也受到毀損,而蘇迎雪則成了那個無辜可憐之?人。

蘇清妤看到蕭嫣然,便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發生的事。

她與柳姨娘關係雖不親近,但畢竟也相處了多年,她表麵?上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結果這人說沒就沒了,而且還是以那樣?慘烈的方式死去,因此她內心也有些沉重。

她和她母親都去參加了柳姨娘的葬禮,蘇迎雪悲痛的模樣?落入她的眼中,讓她想到她母親以為?她死時的模樣?。

至親之?人離去的痛唯有親身體會才明白。她沒有安慰她,在?當時,任何一句安慰的話語都是無用的。

想到蘇迎雪和柳姨娘,蘇清妤不免又想到傅清玄交給她的籍契,內心瞬間變得更?加複雜難言。@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蘇清妤和蕭嫣然各懷心事,並未留意到沈姚華麵?色亦是十分沉重。前些日?子,朝廷收到軍事情報,她的父親領兵抗敵,卻遲遲未能取勝,並且還受了不小?的傷。

這讓沈姚華十分擔憂,她突然間意識到,她的父親已經快要六十歲了,他再勇猛強悍,也無法抵抗歲月帶來?的衰老。她擔心她父親這枚定海神針會轟然倒下,她決定到她父親的身邊,與他並肩作戰。

沈姚華原本打算今日?與二人說此事,但見她們心情都有低落,就決定遲些再說。

* * *

沈姚華和蕭嫣然離去後?,蘇清妤便坐了轎子來?到臨猗坊。

去到王氏的住處時,她已經與底下的丫鬟在?收拾東西。王氏已經從掌事那處得知,自己可以離開臨猗坊。

“母親。”蘇清妤站在?門口,喚道。

王氏回頭看到她,心中歡喜,連忙叫她進屋,又讓小?丫鬟去沏茶。

兩人同坐在?榻上,蘇清妤微笑?:“母親,我?來?接您回去。”

王氏怔了下,眼眶一紅,不覺點了點頭。

蘇清妤伸手握住她有些粗糙的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這段日?子,您受苦了。”

王氏內心其實明白自己是為?何能夠脫離賤籍,她搖了搖頭,勉強一笑?,而後?想起一事,“陸文旻答應與你?和離了麼?”

蘇清妤見她麵?露擔憂之?色,便點點頭,“我?已經與他和離了。”

王氏倒是沒想到這和離一事如此順利,“和離就好。”說著打量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蘇清妤見狀笑?道:“母親,您想問什麼便問吧。”

王氏這才開口:“你?與那傅大人如今是什麼情況?他知道你?與陸文旻和離了麼?”

蘇清妤笑?容微斂,語氣淡淡:“還沒有,我?暫時不打算告訴他。”

王氏驚訝:“為?何?”

蘇清妤一時間也無法與她解釋,便隻是道:“我?答應過陸文旻暫時不將此事告訴任何人,這是他和離的條件。”

王氏一直待在?臨猗坊,也不清楚她們三?人之?間的事情,問言便也不再多問,經過這段日?子,她覺得自己可以對?自己的女兒放手了。

* * *

一轉眼蘇迎雪進府已有半個月,這半個月裡蕭祈安來?看過她幾次,但每次都是坐一坐便走,從未留宿過,蘇迎雪身邊的丫鬟看在?眼裡,也隻能乾著急。

蕭祈安同情蘇迎雪喪母,所以每次來?都主?動?關心她的飲食起居,奈何蘇迎雪總是對?他淡淡的,也不主?動?與他說話,弄得蕭祈安也很不自在?,往往說了幾句話後?就無話可說了,在?她屋裡乾坐著又無比尷尬,隻能找借口離去。漸漸的,蕭祈安來?的次數便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