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為什麼？”
寧歡又問了一遍。
顧許生擦拭著手中劍沒開口,他衣訣飄飄，眉眼清俊，映著身後裟裟作響青竹。
“回答我。”
顧許生手一頓,輕輕笑了，“小師妹，你說為什麼？”
他抬眼笑了起來，卻比任何時候都來陌生,這種笑更像是摻雜著冰冷陰翳,讓人忍不住想打寒顫。
寧歡擰眉。
又是這種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說不上來。
明明先前孟珊玲死後,顧許生恢複了往日風采,可這許久未見，好像一下子又變為了原來那樣。
不,不僅是變化，更加重了,像是遊戲bug侵入了幾分。
寧歡有些不安，細白手指摩裟著衣角，才覺得安心了一點,“我不明白你意思,你和三師兄有什麼仇？”
“小師妹,你一向聰明,你不妨猜猜。”顧許生將劍放下，起身走到她麵前,俯身逼近了問：“你猜猜我為什麼對付他。”
寧歡不想陪他玩這種把戲,眉頭擰緊了,“我猜不到。”
“小師妹,明明你先前黏著人是我，怎麼一下子又變成了三師弟？”顧許生笑著勾唇，嗓音似滑膩膩蛇。
寧歡瞪大了眼，這個回答驚訝到了她，“你說什麼？”
“小師妹，師尊本就有意將你許給我，你以前不也是喜歡我嗎，怎麼現在變了呢？”
顧許生微歎了口氣，“我東西不喜歡被彆人碰，三師弟明知你是我卻仍然親近你，這又把我置於何地呢？”
寧歡難以置信這是顧許生說出來話，“你瘋了？那是三師兄，你對付他你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你不知道這對宗門名聲來言，會造成多大傷害嗎？”
“與我何乾？？”顧許生眼神冷下來，“若不是他陳慕餘做出了這事，我哪來機會去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寧歡後退了幾步，顧許生已經不是當初顧許生了，撕破了臉皮後，他已經不是表麵上溫文儒雅大師兄了。
現如今，他連表麵功夫都不肯做。
張狂得誌，一副小人作派，這樣人怎會是被譽為下一代長生劍宗宗主大師兄。
寧歡想，如果寧長青知道了肯定會很失望吧。
“你有沒有想過，我爹知道了會怎麼樣？”
顧許生身子有一瞬間僵硬，不過片刻便又握緊了拳頭，“師尊已經不喜我了。”
“彆以為我不知道他培養陸齊目，他是為了讓陸齊取代我位置。”
寧歡聽不下去了，顧許生這會兒已然入了魔，任何人說他都聽不進去。
她轉身便走。
“小師妹。”顧許生握住了她胳膊，眼神冰冷可怕，“我是為了你，你就這般待我？”
“不。”寧歡打斷他，掰開他手指，“你不是為了我，你隻是為了你自己私欲。”
“你嫉恨三師兄才會對付他，你從來都不喜歡我，顧許生，你隻喜歡你自己。”
顧許生被噎了一下，眼神陰翳。
寧歡頓了頓，接著開口：“你事我不會去告訴爹，我不想讓他為你傷心難過，但這種事是最後一次了。”
“下次你若再這樣，彆怪我不念同門之情。”
寧歡沒去看顧許生表情，直接下了山。
她想到這些日子來父親耗費心力，為他感到不值，他看重大徒弟居然是這樣一個人。
她想出神，未注意路，直直和人撞上。
那人力氣大很，撞她肩膀生疼，寧歡微蹙了眉，細白手指輕撫了下肩膀，揉了揉。
“對不住對不住。”
“你不要命了，連寧師姐也敢撞。”
“什麼？”
一陣驚呼後，聞於複臉色更加難看了，宗門內無數男弟子敬仰愛慕寧師姐，對他而言，是個噩夢。
時時刻刻都會提醒他，被那個魔女支配恐懼。
他壓下心頭波瀾，抬臉，“寧師姐對不起，我沒注意路不小心…”
話還未說完，他整個人瞪大了眼，愣愣盯著麵前少女。
纖纖綠裙箍住少女不堪一握腰身，雪膚紅唇，細軟眉眼和唇角笑容交織，美攝魂心魄。
這是一個無論在哪裡，都能輕易奪了人視線少女。
偏生這模樣熟悉很，熟悉讓聞於複頭皮發麻，渾身顫栗。
她…她怎麼和那魔女生一模一樣？
巧合，一定是巧合。
聞於複輕拍胸口，給自己不斷進行洗腦。
寧歡回了神，目光落在麵前青年身上，略一回想，忽然多出了幾分笑，“這位師弟，我們好像見過？”
聞於複心態崩了。
他旁邊兩位師弟擠眉弄眼，分外妒忌，頗有一種你得了多大殊榮表情。
聞於複臉上笑容麻木，乾巴巴道：“師姐記錯了吧，我們好像沒見過。”
“我記憶很好。”寧歡笑容滿麵，又偏頭衝他旁邊兩個師弟笑，“兩位師弟，不知我能否和這位師弟聊一聊。”
“當…當然可以，師姐請便。”
“我們這就走這就走，不打擾你們。”
兩位師弟被笑容勾沒了魂，連忙走遠了，生怕打擾到他們。
寧歡笑容瞬間一收，玩味勾了勾唇，“你怎麼到了長生劍宗？”
聞於複神色複雜，結巴道：“你…你真是…”
“是。”寧歡打斷他，“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人是個魔修，在這個風頭，突然混進長生劍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目。
聞於複當然不可能說為了擺脫她使喚，臉不紅心不跳開始扯謊，“拜師學藝。”
寧歡：“………滾。”
“你突然潛藏進我們宗門，到底有什麼目？”
提到這個，聞於複就不得不替自己解釋一兩句，“不是突然潛藏，我是通過宗門收徒被選進來。”
“長生劍宗收徒三十年一次。”寧歡睨了他一眼，“上次收徒大典是去年。”
聞於複鬆了口氣，忙道：“師姐難道不知各宗改了規矩，如今一年收一次徒了？”
寧歡愣了一下，好像真不知道，她除了閉關外便是在其他地方，少有真正待在宗門。
聞於複瞧了她麵色鬆了口氣，若是真被他當成是間諜，直接弄死了，那未免也太虧了。
“師姐，您…怎麼會？”
堂堂仙宗宗主之女，卻在魔道中叱吒風雲，這巨大反差讓人麵色古怪。
“不該問彆問。”寧歡掃了他一眼，又想到什麼，“我記得當初第七衛說，讓你聽命於我？”
來了來了。
聞於複麵色發苦，好在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倒也沒有太過抵抗。
無論在仙宗還是魔宗，都逃脫不了她掌控，他現在認命了，他大概就是個被使喚命。
“但憑師姐吩咐。”
寧歡隻隨口一說並沒有真吩咐他意思，見他這般鄭重，笑了，“我隻是開個玩笑，你既是真心想修煉，便待在宗門好好修煉便是。”
“長生劍宗還是能容得下你。”
丟下輕飄飄一句，寧歡徑直回了自己小酌峰。
聞於複愣愣看著她離開背影，有幾分茫然。
她不準備要求自己做事嗎？
這對於從小生活在魔宗他而言，有些新奇，又想了想其他師兄師姐們平日態度。
好像，仙宗並不愛使喚他人。
先前在大會上，寧歡說也是真心話。
“師姐跟你說了什麼？”
“你這小子真心好運，早知道當初撞人是我就好了。”
“話說，寧師姐可真好看啊。”
聞於複想了想少女彎下來眉眼，梨渦淺笑，認同點了點頭。
那些敬畏散去後，便餘下對麵容驚歎。
真挺好看。
*
寧歡沒想到自己隨口幾句話，就把聞於複給洗腦了，她現在半蹲在敖冀以前住水潭，和玉龜一族還有仙靈魚一族麵麵相覷。
“仙子啊，龍君他什麼時候回來。”
“是啊公主，龍君不在，總覺得水潭裡缺少點生機。”
寧歡翻了個白眼。
自然。
敖冀是龍族，他待地方潛移默化也會提升水質，他一走，這水潭便真是水潭，對兩族來說沒有絲毫益處。
寧歡撥弄著最小玉龜，戳了戳它費力掙紮小身子，“他不會回來了。”
“什麼？”
“公主，龍君莫非隕落了？”
寧歡噗一下笑了，“自然不是，他回家去了，以後估計都不會回來了。”
玉龜一族呆滯了一下，想了想很難為情問：“不知仙子可否將老夫一家老小送至龍君那？”
和龍君生活這段時間，倒不是多想他，隻是貪圖那點血脈變化。
一家老小才剛因為龍君，血脈提升了那麼一點，還得為後代考慮若是世世代代追隨龍君，血脈自然不同以往。
仙靈魚想了想，也小聲逼逼，“麻煩公主也將小老兒送去。”
寧歡被噎了一下，“你們等一下。”
她給寧長青發了傳訊，讓他去問敖冀，沒多久便傳來了消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