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還擊(1 / 2)

右繁霜去洗完澡出來之後,又接到陳晏歲的電話,接起來後,那頭響起的是陳晏歲那群狐朋狗友的聲音:“要不你還是來接一下晏少吧,他喝太多了,回不去。”

右繁霜輕聲道:“知道了。”

連頭發都還沒有吹乾,右繁霜就跑了出去,接到陳晏歲的時候,他已經喝得不省人事。

應該是他那群狐朋狗友看著他把自己灌醉,不知道怎麼處理卻不敢真把他扔在這裡,就打個電話讓她來收場,留陳晏歲一個人靠在卡座沙發上。

右繁霜跑到酒吧,看見他像沒人要的漂亮布娃娃一樣,虛虛地靠在沙發上閉眼睡著,眼尾發紅,身形清瘦修長,墨色的發絲垂下,遮住了眉尾的鋒利。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刺痛了一下。

好像看見某個人虛弱蒼白地靠在病床上。

岌岌將危,清瘦而無力。

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陳晏歲,醒醒。”

陳晏歲的眼皮撩起一條縫,無奈又頹喪:“來了?”

右繁霜輕輕開口:“你喝醉了,我帶你回去。”

陳晏歲又閉上了眼睛,射燈交疊的影子略過他清俊的麵龐,臉型流暢而帶著男性的利落堅毅,鼻梁高挺,薄薄的眼皮,眼窩深邃,皮膚冷白。

如果他的眼神不冰冷倨傲的話,其實是一張溫潤清俊到極致的麵龐。

右繁霜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那樣。

隻是現在,陳晏歲總是這樣帶著戾氣地看人,整張臉都沒了那份清逸溫柔。

他眼神溫潤的時候,極少,但為了這片刻的溫柔眼神,右繁霜願意付出高於百倍的代價。

陳晏歲冷笑了一聲,閉著眼有氣無力道:“你連我家在哪都不知道,接我去哪?”

右繁霜依舊聲音壓抑而平靜:“我不知道你家在哪,但可以給你在酒店開間房,你好好休息。”

她俯身去撿起陳晏歲的手機。

陳晏歲忽然拉住了她纖瘦的手腕,用力之大,差點把她拽進他懷裡。

有些時候,他總有這樣令人誤會的舉動。

右繁霜維持住平衡,拿起他的手機,清冽溫柔的聲音始終沒有太多情緒起伏:“你有沒有習慣住的酒店?”

陳晏歲隨口道:“沒有。”

右繁霜把他扶起來,垂著眸輕聲道:“那我帶你去上次那家吧。”

上次陳晏歲帶著女孩子去酒店,右繁霜正好在旁邊的便利店買完東西出來,一出來就看見陳晏歲帶著一個女生進了酒店。

右繁霜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陳晏歲也隻當不認識她,表情冷淡地路過。

陳晏歲卻忽然道:“你挺記仇。”

可他無由來地勾了勾唇角,比起高興,或許更像是嘲諷。

右繁霜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她墨黑的瞳仁如一潭深泉,卻沒有回答。

把陳晏歲送到酒店之後,他已經醉成一攤爛泥了,頂天算是一攤好看的爛泥。

她給陳晏歲脫鞋的時候,陳晏歲忽然輕諷道:“上次看上去這麼平靜,今天卻特地帶我來這家酒店,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繼續和我談戀愛?”

右繁霜低眉順眼,陳晏歲微睜著眼睛,也看不清她的情緒,隻聽見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陳晏歲輕嗤一聲,閉上了眼:“和我隻談了兩天的戀愛,很可惜是吧?”

而右繁霜也隻是替他掖著被子,可是她的聲音像月光一樣溫柔,輕輕的,如同一圈克製的漣漪:“不能再正大光明看著你的眼睛,讓我覺得這段時間完全失去了意義。”

平靜的聲音卻讓陳晏歲的太陽穴一緊,心臟有片刻的錯拍,開口卻依舊是冷嘲熱諷:“如果我說,上次隻是把那個女孩送回來,我什麼都沒做呢?你是不是更難死心,更想和我在一起?”

右繁霜的動作一滯,卻低下了頭,月色灑向她的墨發與素白的臉,陳晏歲半睜著眼睛看她。

她輕輕抬頭看向了他,那雙荔枝眼黑白分明,是靜謐湖水的魂,也是漩渦本身,可是她的聲音和眼神都是那麼平靜,一點波瀾都沒有:“其實你的事情,我並不介意,你可以不和我講。”

她能如此沉靜著輕佻,用最單純的表情,說著似是而非的情話,有時候都讓陳晏歲無比迷亂混淆,不知道究竟令他動心的是像句芒,還是右繁霜本身,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覺得他的私生活怎麼樣都無所謂,還是對他寬容到可以什麼都不介意。

她從來都是一副平靜樣子,卻不會給人確切答案。

單純的樣子,讓人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不是真的喜歡眼前的人。

平心而論,右繁霜絕對不是什麼驚豔得無以複加的大美人。

可她有一股讓人移不開眼的沉靜的力量,又美又綿長。

這一點,她和句芒一樣,甚至那種神秘純媚比句芒更甚,句芒還有剛硬之處,可右繁霜純粹是柔和的,這種溫柔天真的力量對男人來說殺傷力十足。

她瞟一眼過去,十個男人有十一個會糊裡糊塗自作多情起來。

尤其是,她用這樣的眼神說這樣的話。

但此刻,看見她和句芒相似的眼神,他隻覺得更煩躁。

那種被耍得團團轉的挫敗憤怒不受控製地湧上心頭:“你回去吧,送我到酒店,也發生不了你希望發生的事情。”

右繁霜一滯,意識到他是怎麼想她的,卻不因為被羞辱而生氣,隻是低下頭道:“如果還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吧。”

陳晏歲伸手不耐煩地按了按眉心:“沒必要。”

右繁霜輕聲說好。

她剛走出兩步,陳晏歲看見了她頭發上綁著的發帶,一條屬於句芒,卻因為右繁霜出門太急而借用的發帶。

這條發帶,陳晏歲記得很清楚,句芒經常用。

陳晏歲的語氣瞬間降到冰點,叫住了她:“不要再學她了,東施效顰,沒有意義,不是你學她我就會對你神魂顛倒,少做白日夢。”

他的聲音中帶著不耐煩和嘲諷。

右繁霜的腳步一滯,卻連辯駁都沒有。

她和句芒因為性格和待人處事的脾性有些相似,所以特彆投契,能從小就是朋友。

可在陳晏歲眼裡,這一切隻是她故意吸引他的工具,是醜態畢露的蹩腳模仿。

但是,他怎麼想,其實她不是很在意。

右繁霜走到門口時,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或許是醉得太厲害,他實在撐不住,說完那些醉話直接睡著了。

他的睡顏很安靜,麵色冷白,也許是因為空腹喝酒的原因,薄薄的嘴唇也有點泛白,像是病態的白,睫毛很長,墨色發絲垂下來,整個人蒼白俊美的狀態,恰如白玉燒尤冷。

和凶戾冰冷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偏偏這樣病態的羸弱蒼白,更和某個人的樣子重疊了起來。

右繁霜手扶在門上,看著他的臉,有些不舍得離開。

她的眸子像銀月,汩汩地閃著清輝般的光,明媚而悲傷,苦澀掩於平靜,這一刻凝視著陳晏歲的麵龐,無比溫柔而深情。

黯淡的月光從窗外流瀉而入,映得他的麵龐有些煙白羸弱,偏偏越發令她心悸,她難以移開目光。

隻有這個時候,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這張臉。

第一次,他這麼像。

不睜開那雙極肖的眼睛,都極像。

像到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

陳晏歲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見右繁霜就趴在床邊睡著了。

他還以為右繁霜回去了,沒想到居然在他床邊守了一夜。

他不耐煩地揉了揉太陽穴,輕輕推醒了她:“醒醒。”

右繁霜有些頭暈,起來的時候眼前有些發黑,扶著旁邊的桌子站了好一會兒才看見東西。

再睜眼的時候,陳晏歲已經不見了,可外套都沒拿,估計是下樓買水了。

右繁霜暈暈乎乎拿起手機,一打開就看見媽媽發過來的信息。

李月娟:“晚上回家一趟,有事要問你。”

她抬頭看了一眼,陳晏歲已經回來了,正在浴室洗手。

她在門口輕聲說:“陳晏歲,我走了。”

沒有回應,隻有水聲。

她垂下眸,輕輕關上門,下樓到了前台的時候,前台看了她一眼,竊竊私語。

“那個帥哥每次都帶不一樣的過來,隻有這個,是女孩子付房錢,還自己出來。”

“看上去穿得那麼寒酸,和那些都不一樣,還想養男人,真是笑死人,她可高攀不上那個帥哥,那個帥哥的衣著打扮和上次開的跑車,一看就有錢。”

右繁霜耳力很好,但她隻裝作沒聽見,原來他也是騙她的。

隻是她早習慣了。

她其實應該清楚,他終究不是他,隻是她忍不住讓自己忽略這一切,把他當成水中的碎月,竭力想要再撈一撈那些相似的光,想讓他這片稍微相似的光,不要自棄。

陳晏歲下樓的時候,前台莫名對他的恭敬,甚至低下頭微微鞠躬,一點沒有剛剛議論一般隨意,反而隨意才像是裝出來的。

陳晏歲淡淡瞥了一眼前台,抬步離開。

下午的時候,陳晏歲又故意把右繁霜叫過去,他帶著女孩子去花藝室約會,也要帶右繁霜一起,隻不過右繁霜是坐在稍遠的地方,像是陳晏歲有意羞辱。

但右繁霜太習慣,以至於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