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的失寵王妃(十五)(1 / 2)

燕林拿著手裡的急報,麵色大變,冷聲吩咐手下道:“快!去瑞王府通知公主,告訴她回燕國在即,讓她速回驛館。”

瑞王清剿東南流寇,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衝著月國去的!可月國暗地裡向燕國年年進貢,俯首稱臣已久,宏瑞王朝的這一次出兵,更大的意圖便直指燕國。

他好看的眉峰微微皺起,自己果然不該輕信黎胤那個老狐狸的話,聯姻不過是幌子罷了!再留在京都已是無益,反而會被扣留為質,倒不如回到燕國早作謀劃。

“殿下,公主不肯回燕國,說是要等瑞王爺出征回來。”

“真是糊塗!”燕林一捶桌子煩躁地把頭轉向一邊,然後對跪著的人喝道:“她不肯,綁也要將她綁來!”

“是!那瑞王妃那邊……”手下有點猶豫地請示道。

聞言,燕林抿了抿唇,緩緩轉動起大拇指上的玉指環,這是他心煩意亂時的慣有動作。王府如今守衛森嚴了近一倍,而且據探子來報,那個侍衛居然跑了,這麼一來他原本想讓蘇年裡應外合的計劃便全部泡湯。此時再貿然將她強行帶出,風險和難度都極大。

那就這麼放過她?他的心裡又湧出一股強烈的不甘。他布滿荊棘的一生中,第一次遇到這樣合乎心意的女子,明明她不單純,不坦誠,甚至滿腹心機,卻總能在一次次交手中激得他熱血沸騰。他渴望綁住她,占有她,成為她心尖上的那個人。

可如今形勢不由人,他鳳眸微微眯起,食指微屈,一下一下輕輕敲擊在桌麵,而後似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對手下人冷靜地吩咐道:“宮裡和王府的暗線都不要撤,你立刻著人在京中散布瑞王妃曾被賊人擄走的消息,越離譜越好!”

當時蘇年失蹤,瑞王封鎖了消息,城裡城外搜捕的時候一直不敢大張旗鼓,還特意尋了彆的由頭,就是考慮到她的名聲。可他偏要宣揚得人儘皆知,一個受寵的王爺,怎麼能有一個失節的王妃!如今適逢瑞王離京出征護不住她,正是大好的機會。

“等宮裡人下手,便讓暗線伺機而動,把她救下來!”

“殿下,宮中守衛森嚴,萬一……”跪在地上的人硬著頭皮問了一句,實在是皇宮中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們的人極有可能沒把人救出,反而把自己搭進去。為了區區一個瑞王妃,賠進去苦心積慮布置多年的內應,著實有些不值當。

燕林的眼睛再次危險地眯起,他沉默良久,最後唇角上揚,勾勒出的弧度在淡淡的落日餘暉裡顯出幾分冷酷,緩緩吐出四個字:“儘力而為。”神色看起來仿佛漫不經心,手指卻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反正能讓她放在眼裡赤誠相對的人也不是他,既然他得不到,倒不如誰都不要得到!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初官兵全力搜捕怎可能沒有一點風聲,加之燕林的人在其中推波助瀾,很快,京中流言四起,說瑞王妃於閩山圍獵時被亂黨擄走半月有餘,被救回時奄奄一息,說不好發生了什麼。還有傳得更離譜的,說瑞王是英雄男兒為國出征,可王妃卻在京中與旁人廝混,實在有傷風化令人寒心。這些閒話真假摻半,又是皇室秘聞,立刻便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添油加醋一番之後更是叫人津津樂道。

而此時正處於傳聞中心的蘇年已經被一道密旨召入宮中,正端坐在依蘭宮的偏殿裡,她拿過桌上的茶碗,拂去表麵一層青綠的茶葉,卻隻聞了聞茶香並不入口,眼裡是不懼生死的雲淡風輕。

淑貴妃看著這個她一度十分滿意的兒媳,輕歎了一口氣:“本宮沒想到,你竟真的敢來。”若她身在王府,尚可能有一線生機,可一旦入宮,便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蘇年不甚明顯地笑了一下:“既是母妃傳召,蘇年豈敢不從。”

窗外的花微微飄落,有幾片粉白的花瓣落在了窗沿,好像在昭示著女子的命運。許是覺得她已經是甕中之鱉,再也翻不起什麼浪花,淑貴妃也不急著動手,反而和她聊了起來:“蘇年,其實本宮是真的很喜歡你。”她的語氣裡帶著真摯的惋惜。

“你也算是本宮看著長大的,小時還救過殊兒,人品相貌皆是出挑,殊兒也很喜歡你,隻是——”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生硬:“這喜歡若是太過了,便不好了。”

黎殊是她引以為傲的兒子,更是她日後的全部依仗,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情緒變化她都看在眼裡,這個蘇年對他的影響實在太大!自古以來,當皇帝的哪個不是三宮六院,便是普通大臣,家裡也有幾個旁人送來的小妾,權作人情往來罷了。

他如今已經不是少年,卻還生出了想要同她一人度過一生一世的可笑念頭,連那個燕國公主都棄之不顧了。這便讓她覺得十分惱火和危險,她隱隱約約感覺到,如果不除掉這個女子,她的這個傻兒子,也許將來還會為了她放棄掉更多。

“更何況,”她的聲音在宮殿裡冰冷地響起,帶著一股寒意:“本宮不能讓殊兒身上有你這麼一個汙點!”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雙十指蔻丹的玉手,看著是纖細修長保養得宜,誰又知道沾染了多少無辜鮮血呢?她籌謀多年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根本已經沒有退路。而原本黎殊在同輩皇子裡十分出眾,繼承大統指日可待,可如今竟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一個皇後嫡子,整日被皇帝帶在身邊親自教養,這是何等的恩寵!所以這個時候,她決不允許自己的兒子有任何把柄落在彆人的手裡。

此時,一個宮女端著托盤走近,她身材壯碩,年紀不小,看著是淑貴妃的心腹。托盤上擺著一壺酒和一樽白玉盞,其意不言而明。

“這杯酒,是你自己喝,還是要本宮請人幫你呢?”

蘇年麵不改色地輕挑柳眉,細看去臉上還有一絲笑意:“你召我入宮,我若有事,你又如何脫得了乾係?”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本宮自有辦法。”這毒酒不會立刻發作,而是三日之後毒發,任誰診斷都是暴病而亡,而她早就暗中部署好了一切。

“看來淑貴妃的確是煞費苦心,”蘇年搖頭輕歎,甚至連母妃都不叫了,而後把手裡的茶盞輕輕放下,清脆的聲響好像扣在人心上,她好整以暇地看著麵前身著宮裝的女子,那種仿佛一切儘在掌握的目光看得人忍不住心裡發虛:“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毫無準備,就這樣孤身一人入宮吧?”

“你什麼意思?”淑貴妃眉頭一皺,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天衣無縫,便覺得她是在故弄玄虛,冷笑道:“蘇年,彆想著拖延時間了,殊兒遠在天邊,他的人也根本進不了宮,沒人能來救你!”

她連忙示意身邊人快動手,於是身材粗壯的宮女便拿著毒酒緩緩逼近,可蘇年竟還唇角微微上揚,勝券在握的樣子甚至讓人不敢妄動,而她袖擺裡的手卻已經悄悄攥緊,就在等一個出其不意的反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偏殿的門被一腳踢開,隨之傳來的是一聲石破天驚的怒喝:“誰敢動我的皇妃!”

蘇年的眼睛陡然一亮,立刻轉頭看向門邊,她的如風少年手裡拿著一柄長劍,身上帶著驚人的氣勢,和從前她每一次遇到危險的時候一樣,不管不顧地朝著她衝過來!

他沒有穿著從前那身乾淨利落的黑色勁裝,而是身著亮色的華貴常服,頭上的發飾從一根絲帶變成白玉冠,腰上還掛著盤龍玉佩,這身打扮分明和從前判若兩人。可是他的那雙眼睛卻絲毫未變,亮若晨星,裡麵隻有蘇年一個人的身影。

隻見他飛身過來一劍揮掉宮女手中的酒樽,又將她重重一腳踹開,另一隻手牢牢地把蘇年抱進懷裡,失而複得的喜悅和長久以來的相思交織在一起,再加上方才的驚險,讓他的身軀忍不住微微顫抖。他仔仔細細地用目光描摹著懷中女子的輪廓,她愈發蒼白消瘦的嬌美麵容讓他心痛不已,眼角立刻就紅了,情緒一瞬間就要爆發,卻在女子安撫而溫柔的目光裡逐漸平靜下來。

緊接著他冰冷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在淑貴妃和宮人瞠目結舌的表情裡,冷冷地質問道:“貴妃娘娘,不知方才你想對我的皇妃做什麼?”

“蘇年怎麼會是你的皇妃?她明明——”她的話戛然而止,地上是翻滾的毒酒,意圖逼迫的宮女,她根本百口莫辯,說什麼都是錯。她這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從蘇年進了依蘭殿開始,自己就成了甕中之鱉,入了局而不自知。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體弱多病深居簡出的瑞王妃,如何會與皇上剛尋回的寶貝嫡皇子扯上關係,如此才會棋差一著,滿盤皆輸!

“我同阿年在宮外相識,情投意合早已訂下終身,她不是我的皇妃還能是誰?”黎懷瑾的眼神像帶著勾的利刺,可手上的動作卻那麼輕柔,而蘇年的臉色方才還冷淡自持,此時竟柔和得如同春日迎風擺動的柳枝。他們隻靜靜靠在一起,便有一種繾綣的情意在其中緩緩流淌。

淑貴妃瞳孔猛然一縮,難以置信道:“你們居然早就……”

“皇後娘娘到!”太監尖利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她的話。皇後唐昭領著宮女太監浩浩蕩蕩地進了依蘭殿的門,她近來人逢喜事,麵色紅潤氣色極佳,和黎懷瑾十分相似的臉上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明明年歲更大,看著倒像是比淑貴妃年輕了不少。

“淑貴妃,從前本宮一直病著,見你一向賢良淑德,才將鳳印交予你掌管,宮中大小事宜也由你全權處置。”唐昭一臉失望,痛心疾首道:“可這麼些年來,宮裡一直子嗣單薄,本宮派人暗中查探,竟是你一直在戕害皇嗣。而你不知悔改,如今更是意圖謀害四皇子妃,其心可誅,真是配不上你這個“淑”字!”

淑貴妃大驚失色,立刻喊道:“皇後娘娘,妹妹自從接掌宮務,多年來一直儘心儘力,更何況——”

唐昭是個急脾氣,不願意聽她在這彎彎繞繞,直接打斷她:“證據確鑿,皇上的聖旨不日便會下達,你有什麼話,留著說給陛下聽吧,也許他念在瑞王護國有功的份上,能開恩饒你一命。”

她衣袖一甩不欲多言,溫柔的目光掃過黎懷瑾和蘇年,三人一同相攜離去,留下淑貴妃一人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言語。

宏運三十年六月,瑞王妃不堪謠言,自儘於瑞王府,以死明誌。帝惋惜,稱其賢良淑德,玉潔鬆貞,追諡永貞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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